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虚实 ...
-
阿枫看着柳盛前脚关门,默默无声地坐了一会儿,也不睡觉,似乎在等什么东西。
“你倒是很希望她先走。”
阿枫听见这个声音并不意外,背阴处慢慢抓紧自己链刃的柄,面不改色地道:“想杀我直接找个机会一刀捅死不更轻松?何必绕这么大圈子,劳心劳力。”
“哼。”刘婶推开一扇门,就站在门口,平时用来擦擦桌椅的白布搭在小臂上:“人在江湖,自己什么斤两要有数。”
“你分明是怕招惹柳家的姑娘。”
“太行柳氏,我没事惹祸上身干什么。”
“要不是她先一步,你在那荒郊野外,就应当喉给我一刀。”
“那是自然。”刘婶忽地露出一股与她这身不符的狠厉:“想是天意,让你多活这些时日,明天也需得好好吃饭啊。”
阿枫偏过一张极淡漠的脸:“不劳费心了。”
“你醒的时候都吃了几顿了,不差一两餐,还给那姑娘省点心。”
“走。”
刘婶似乎是笑了一声,悄么声地退了,甚至没一点声响。
阿枫松手在自己心口按了按,在寂静无人的房间里发出一声闷哼。
翌日一早,柳盛依旧是和院里起的一样早,在院子里蹲着看了一会儿公鸡,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去敲了敲阿枫的门。
没人应。
“还没醒?”柳盛自言自语,又敲了两下:“我进去了?”
里面还没声,柳盛听了片刻,推门进去了。
屋里没有声息,柳盛关好门往里走了几步,看见阿枫还在床上躺着,是她越走越近到了床侧才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见她,也不说话,四目相接,柳盛顿觉尴尬,有些慌乱地拢了下自己的两缕碎发:“我我我我刚来的那个就看看你怎么还没醒,那个——你昨晚睡得晚?”
阿枫盯着她看了片刻:“水。”
“啊?”柳盛愣了愣,阿枫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水。”
“好好好马上来。”柳盛就着这个台阶飞速下去了去给他倒水,阿枫自己支着身子起来,依旧靠在床头静静地看她。
“你每天到底看什么?”柳盛一边倒水一边问他:“我的刀就这么好看?”
“你是霸刀山庄的人。”阿枫终于问。
“你说呢?”柳盛端着茶杯过去:“你盯着我这刀看了几天了?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阿枫还是只抿了一小口就递还回来:“不信。”
“这不就结了。我看你虽与我年纪相仿,但比我精明的多,我必然骗不过你,不如痛快利落些,少绕些弯子。”
阿枫看了看她,没说什么。
柳盛估计着下面这句话,他应该能答:“你是多大出来的?”
阿枫忽然抬眼看她。
“我好奇才问问。”柳盛又向前试探了一步,至多是他不答嘛,有什么的。
“十四。”
“那么小?”柳盛回忆了一下,四年前自己还一边练功一边满山庄乱跑,乘着山庄的滑轨到处添乱呢。
“真的?”柳盛不太信。
“假的。”
柳盛:“……我真多余理你。”她把茶杯放回去:“我出门了,你少找事儿。”
她刚走到院门口,又被刘婶叫住,让她给阿枫送个饭再走。
“那小兄弟好像有点怕我。”刘婶把托盘交到她手上:“你辛苦会儿,看他吃差不多了再走。”
“唉,他怕谁,他就是事多。”柳盛草草安慰她两句,答应下来:“交给我啦,等会儿给您送出来。”
阿枫这次倒是很省她的事,见她端着托盘进屋去,就等着她端到面前,拿起粥碗一口气全喝了,柳盛惊讶之余还得告诉他慢点,也不知今日又是抽什么风。
“走。”阿枫喝完,空碗撂在她手里托盘上,只说了一个字。
“怎觉得你撵我……”柳盛也确实急着出门,只自己嘟囔了一句就算了,阿枫还是淡淡地看着她,不解释也不回嘴,只目送她出去了。
“中午等我回来啊。”柳盛交代完,才带上门走了。
阿枫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携壶,半晌,才轻轻上手抚摸着剑柄,好像在怀念什么似的,倏忽间皱了下眉。
“我回不去了,师父。”他极轻地自语了一句,再无声息。
柳盛今天也省去了在街上闲逛的功夫,既然事出在郡守儿子头上,不查官家没有道理。她在街上只打听了两句便问出镇上公堂的所在,一般地方官的住处都在公堂附近,郡守这么大的官,来了就算镇上没有宅邸,也许是在当地父母官府上,加上镇上用以短时关押的牢房也在公堂后,左右权衡,这地方是必须去得了。
柳盛依着过路人给她指的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远远看见衙府的门坊,灯笼下面有两个守门的,正门前不远处就有人三三两两成群结派地转悠。她藏在衙府外墙拐角灯下黑观察了片刻,看见从另一头来了一辆大马车,车停到衙府门前,过了一会儿,接下来个男人,模样看不太清,但看须髯,得是她的父辈。
柳盛注意到这人踏上台阶进衙府时,远处徘徊的人们有一小阵骚动,她眉梢一挑,顿觉出些蹊跷来,前后看过,贴着墙根快步绕到后墙,提气轻身扶摇一跃,潜进院里,伏在假山后凌乱的枝叶里。
离她约十五步远有个岗哨,回头扫过一眼,没发现什么,又转回去。
柳盛等了许久,终于逮到个机会,离她最近的岗哨到邻岗说话,她得空从树丛中纵身上到旁边的厢房飞檐之后,踩到瓦片上时发出了些细微声响,被岗哨自己的谈笑声盖过了。
这地方是挺好,稍微探个头就能看见正厅的门和通过去的廊道,来客早已经进屋了,在屋里聊了会儿什么,又一盏茶的功夫,零星几个人才从正厅出来,来客亦在其中,看着满面愁云,寒暄辞别几句,又说:“我能去看看犬子吗?”
“当然,大人请便,卑职就不打扰了。”
——呦呵,这还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是郡守啊。柳盛想着,禁不住又多看了两眼,这一看才发现,这方向也不是去牢房的路啊。
牢房在最后,怎么是去厢房?
莫不是……柳盛冷笑一声,他爹是郡守?连牢房都免了去?
真就我爹是郡守?在地方仗着天高皇帝远便没人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