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番外九 杀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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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淡下去那天，辛幸正趴在窗边数楼下的梧桐叶。
贺楠端着药进来时，看见他肩头落着片金黄的叶子，是风卷进来的。
“该吃药了，辛幸。”
贺楠把白瓷碗放在床头柜上，指尖碰了碰辛幸的耳朵，还是有点凉。
辛幸回头时，眼睛亮得惊人：“贺楠，你看！叶子黄透了，像不像上次拍婚照时，摄影师撒的金粉？”
贺楠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老梧桐的叶子确实落了满地，被阳光照得像铺了层碎金。
他忽然想起波多黎各的沙滩，辛幸穿着白色西装站在花架下，风卷着花瓣落在他肩头，和此刻的样子重叠在一起，温柔得让人心头发紧。
“像。”
贺楠替他掖了掖毛毯，“等你再好点，我们去拍套写真，就穿那天的西装。”
辛幸笑着点头，接过药碗时却皱了皱眉。化疗的药停了快一个月，可嘴里的苦味总也散不去，像含着块化不开的黄连。
贺楠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橘子味的，是辛幸以前总偷偷藏在枕头下的那种。
“先含着。”
贺楠剥开糖纸，把糖块塞进他嘴里，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唇，软得像棉花。
辛幸含着糖，乖乖喝了药。
甜味混着药味滑进喉咙，居然没那么难咽了。
他看着贺楠收拾药碗的背影，忽然想起刚住院那会儿，这人笨手笨脚地学兑药，被护士数落“浓度太高”，红着脸跟人道歉，转身却对他说“没事，我下次注意”。
“贺楠，”辛幸忽然喊他，“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贺楠的动作顿了顿。
他们在医院待了快半年，从盛夏到深秋，窗外的梧桐绿了又黄，辛幸的头发也慢慢长了出来，软软地贴在额头上，像刚冒头的春草。
“医生说下周一就能出院。”
贺楠走过来，坐在床边替他理了理额发，“我让护工把家里打扫过了，你的向日葵盆栽还活着，发了好几片新叶。”
辛幸的眼睛更亮了：“真的？我还以为它早就枯了。”
“每天都给它浇水呢。”
贺楠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尖，“就像照顾你一样。”
出院那天，贺意和方颂言特意开车来接。
贺意捧着束向日葵冲进病房时，差点撞翻输液架，被方颂言一把拉住：“慢点！没看见辛幸哥在休息吗？”
“辛幸哥！恭喜出院！”
贺意把花往辛幸怀里塞，眼睛亮晶晶的，“我跟颂言给你带了排骨，晚上炖汤喝！”
辛幸抱着向日葵，花瓣蹭得脸颊有点痒。“谢谢你们。”
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像被阳光熨平了，“麻烦你们跑一趟。”
（其实不老的，只是吃了太多苦而已，棠棠委屈）
“跟我们客气什么！”
贺意拍着胸脯，“以后缺什么尽管说，我随叫随到！”
方颂言在一旁无奈地摇头，从包里拿出个保温桶：“这是我熬的南瓜粥，你现在能吃点清淡的。”
贺楠接过保温桶，打开来给辛幸盛了碗。南瓜的甜香漫开来，辛幸舀了一勺，温度刚好，软糯得不用嚼。
他忽然想起化疗最疼的时候，方颂言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流食，贺意就坐在旁边讲笑话，说“笑一笑疼就跑了”。
车开出院门时，辛幸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白色的住院楼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场漫长的梦。
贺楠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得很：“别看了，我们回家。”
家里果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阳台上的向日葵歪歪扭扭地立着，叶子却绿得发亮。
辛幸走过去，指尖碰了碰叶片上的绒毛，忽然笑出声：“它长得跟我一样瘦。”
“慢慢养就好了。”
贺楠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你也是。”
傍晚炖排骨时，辛幸非要站在厨房帮忙。
他系着贺楠那件过大的围裙，在灶台前择青菜，动作还有点慢，却做得认真。
贺楠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夕阳从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像幅被时光温柔亲吻过的画。
“贺楠，”辛幸忽然回头，“你说我们算不算……熬出头了？”
贺楠走过去，从背后圈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算。”他的声音贴着辛幸的耳朵，带着点沙哑的温柔，“我们的苦日子，杀青了。”
排骨炖得烂熟，贺意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说：“辛幸哥，等你彻底好利索了，我们去滑雪吧！我知道个地方，雪道特别棒！”
方颂言拍了他一下：“别闹了，辛幸哥需要静养。”
“我想去。”
辛幸却笑着点头，“等明年冬天，我们一起去。”
贺楠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以前总怕他提“以后”，怕那些承诺实现不了，成了扎心的刺。
可现在，他敢大大方方地接话：“好，去滑雪，去看冰雕，去吃你想吃的冰糖葫芦。”
晚饭后，贺意和方颂言回去了。
辛幸靠在沙发上，看着贺楠收拾碗筷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常真好。
没有吊瓶，没有监护仪，只有厨房的水流声，和贺楠哼跑调的歌。
“贺楠，”他又喊他，“过来。”
贺楠擦着手走过来，被辛幸拽着坐在身边。
少年仰头看着他，眼睛在灯光下像盛了星光：“我们拍张照吧，就现在。”
贺楠拿出手机，点开自拍模式。
辛幸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挨着肩膀，对着镜头笑。
照片里的两人都穿着灰色的家居服，背景是没收拾完的餐桌，却比任何一张婚纱照都让人安心。
“发我一张。”
辛幸看着照片，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设成屏保。”
贺楠笑着把照片发给他，忽然想起刚住院时，辛幸偷偷在手机里存了张他的侧脸照，被他发现时红着脸说是“误存的”。
现在想来，那些藏在笨拙里的喜欢，早就像藤蔓一样，悄悄缠满了彼此的人生。
夜深时，辛幸靠在贺楠怀里看电影。
屏幕上的主角正在说台词：“所有艰难的戏份，总有杀青的一天。”
辛幸忽然抬头，在贺楠下巴上亲了一下：“我们的戏份也杀青了，接下来该演点甜的了。”
贺楠低头吻住他的唇，带着点南瓜粥的甜。
窗外的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柔得像在鼓掌。
是啊，苦戏杀青了。
接下来的日子，该是细水长流的甜，是阳台上慢慢长高的向日葵，是冬夜里永远温热的姜茶，是说不尽的“早安”和“晚安”，是把所有“以后”，都过成“现在”
——全文结——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番外九 杀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