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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番外七 冬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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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山西特别冷,不升温,反倒是一直降温,出门穿的不像企鹅,能像什么?
回归主题~灵感来源于代餐,厨师长来亲自做饭。
感谢各位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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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过后的清晨总是带着股化不开的湿冷。
辛幸把自己裹在厚厚的珊瑚绒睡衣里,站在厨房的水槽前刷杯子,玻璃上凝结的雾气被他呵出的白气熏得更浓,指尖无意识地在蒙着水汽的窗台上划拉。
“咔嗒”一声,是贺楠从外面晨跑回来,带着身凛冽的寒气。
辛幸手一抖,杯沿磕在陶瓷水槽上,发出清脆的响。
他慌忙转头时,正撞见贺楠解围巾的动作——灰色的围巾绕着脖颈转了两圈,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鼻尖冻得发红,像沾了点初雪。
“醒了?”
贺楠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随手把搭在臂弯里的帆布包放在餐桌旁,
“给你带了城南那家的糖糕,还热乎着。”
辛幸“嗯”了一声,赶紧转回头去对付手里的玻璃杯,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他知道自己刚才在窗台上划了什么——那两个字跟着心跳一起,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洇开浅痕,像怕被人窥见的心事,藏得又急又乱。
厨房的推拉门没关严,贺楠收拾运动装备的动静断断续续传过来。
辛幸盯着杯壁上挂着的水珠,听着他打开衣柜的声音,叠衣服的声音,还有……脚步声正慢慢靠近。
他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
指尖下意识地往窗台上抹,想把那两个字擦干净,偏偏越急越乱,原本模糊的笔画被抹得横七竖八,反倒更显眼了。
“在干嘛?”贺楠的声音就在身后,带着点笑意,“杯子刷出火星子了?”
辛幸猛地转身,撞进一片带着雪松香的怀抱里。
贺楠刚换了件米白色的羊绒衫,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
他下意识地后退,后腰却撞到了水槽边缘,疼得“嘶”了一声。
“慢点。”
贺楠伸手扶住他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烫得辛幸像被火燎了似的,猛地往旁边躲。
“没、没事。”
他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拖鞋——那是贺楠去年给他买的,棕色的小熊款,耳朵早就被他蹭掉了一只。
贺楠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去拿热水壶。
厨房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水壶加热时发出的细微嗡鸣,还有辛幸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声。
他偷偷抬眼,看见贺楠正对着窗外呵气,玻璃上的雾气被他吹散一小块,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
就是现在。
辛幸攥紧了手里的玻璃杯,趁着贺楠转头的瞬间,飞快地伸出手,用袖子在窗台上用力一抹。
“吱啦”一声,布料蹭过玻璃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
他动作太急,袖口沾着的水珠甩出去,溅在贺楠的羊绒衫上,洇出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抱歉!”
辛幸的脸“腾”地红了,像被泼了盆热水,连脖子根都泛着粉色,“我、我帮你擦擦……”
他慌里慌张地去掏口袋里的纸巾,却摸了个空——早上换睡衣时忘了带。
贺楠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像羽毛似的搔过辛幸的耳膜。
“不用。”
贺楠抬手,用指腹轻轻按在那片水渍上,慢慢蹭开,
“反正也要换下来洗。”
他的指尖离得很近,辛幸甚至能看清他指腹上那道浅浅的疤——是去年切菜时不小心划的,当时辛幸抱着他的手哭得稀里哗啦,说“以后家里的菜都我来切”,结果第二天就把自己的手指切了个口子。
想到这里,辛幸的脸更烫了。
他赶紧别开视线,重新低下头去刷杯子,杯刷在玻璃上转着圈,发出单调的声响,心里却乱糟糟的像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贺楠好像没发现他的异常,转身去拆那个装糖糕的纸袋。
油香混着芝麻的甜味漫开来,是辛幸最喜欢的味道。
“刚出锅的,”
贺楠把纸袋往他面前推了推,“凉了就不好吃了。”
辛幸捏起一个糖糕,烫得指尖来回倒腾,咬了一小口。
糯米的软糯混着红糖的甜,熨帖得胃里暖暖的。
可他没什么胃口,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窗台上那两个被抹花的字,贺楠低头时露出的睫毛,还有自己红得快要滴血的脸。
他和贺楠住在一起快两年了。(依旧是平行世界,大家都很健康平安)
起初是因为辛幸租的房子到期,贺楠说“我那有空房间,不嫌弃就搬来”,他当时红着脸说了声“谢谢”,拎着行李箱住了进来。
后来才知道,贺楠所谓的“空房间”,其实是他特意收拾出来的,墙上贴着辛幸喜欢的乐队海报,衣柜里留了一半的位置,连床头灯都是辛幸提过一次的暖黄色。
这些细节像温水煮青蛙,慢慢浸透着辛幸的生活。
他开始习惯早上被贺楠煎蛋的香味叫醒,习惯晚上窝在沙发上和他一起看电影,习惯贺楠洗完澡后带着水汽的雪松香,习惯到……连在雾蒙蒙的玻璃上写他的名字,都成了无意识的动作。
“在想什么?”贺楠的声音把他从混沌中拽回来,“糖糕要掉了。”
辛幸低头,发现手里的糖糕已经被捏得变了形,红糖汁顺着指缝流下来,黏糊糊的。
他“啊”了一声,慌忙去拿纸巾,贺楠却先一步递过来一张,还附带了一句:“慢点吃,没人抢。”
他接过纸巾擦手,指尖碰到贺楠的指腹,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抬头时,正好对上贺楠的眼睛。
贺楠的眼睛是浅棕色的,阳光好的时候会泛着点琥珀色,此刻在厨房的暖光下,瞳孔里清晰地映着辛幸的影子——那个红着脸、眼神躲闪的自己。
“那个……”
辛幸咽了口唾沫,想说点什么打破僵局,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能胡乱扯了个话题,“今天好像要下雪。”
“嗯,预报说下午有雪。”
贺楠应了一声,视线却没移开,依旧落在他脸上,“你很怕我?”
“啊?”辛幸愣住了,“没有啊。”
“那你今天怎么一直躲着我?”
贺楠往前走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辛幸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混着刚晨跑完的清爽气息,“从早上我回来就开始。”
辛幸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嗓子眼,他往后退了退,后腰又撞到了水槽,这次却没觉得疼,注意力全被贺楠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攥住了。
“我没有……”
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就是、就是有点冷。”
这个借口拙劣得连自己都不信。
厨房明明开着暖气,暖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都在动。贺楠显然也听出来了,他挑了挑眉,忽然抬手指了指辛幸身后的窗台。
“刚才在上面写什么了?”
他的语气很随意,像在问今天的天气,“我好像看到个‘贺’字。”
辛幸的脸“轰”地一下,像被点燃的炮仗。他几乎是立刻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有!你看错了!我就是随便划了两下!”
他急得语无伦次,手又下意识地往窗台上抹,这次却被贺楠抓住了手腕。
贺楠的手心很暖,带着点薄茧,轻轻箍着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他动弹不得。
“别动,”贺楠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点笑意,“再抹就真要看不清了。”
他拉着辛幸的手,往窗台上凑了凑。
被辛幸胡乱抹过的玻璃上,还残留着几道模糊的痕迹,仔细看的话,能辨认出“贺楠”两个字的轮廓,只是被抹得歪歪扭扭,像个没写完的秘密。
辛幸的脚趾都快蜷缩起来了。
他想抽回手,却被贺楠握得更紧了些。
厨房的暖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贺楠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衬得他的手格外纤细。
“为什么要擦掉?”
贺楠低头看着他,呼吸轻轻拂过辛幸的额头,带着点糖糕的甜味,“写我的名字,很丢人吗?”
“不是!”辛幸急忙反驳,声音都带上了点哭腔,“我就是……就是不小心划到的。”
他越解释越乱,脸烫得像要烧起来,眼睛里泛起点水汽。
贺楠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低低地笑了,松开他的手,转而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他泛红的眼角。
“傻不傻。”
贺楠的指尖很暖,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我又没怪你。”
辛幸愣住了,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贺楠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尖上还沾着点没擦干的水珠,像颗碎钻。
“其实……”贺楠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我也经常写你的名字。”
辛幸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像受惊的小鹿。
“在设计图的边角上,”贺楠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赧,“在开会的笔记本上,在……每次等你回家的门口鞋柜上。”
他说着,抬手伸向那片蒙着雾气的玻璃,指尖在辛幸刚才写过的地方轻轻划过,一笔一划,写下“辛幸”两个字。
他的字很好看,是利落的行楷,却在最后一笔时微微顿了顿,像带着点犹豫。
“你看,”贺楠侧过头,鼻尖几乎要碰到辛幸的额头,“这样是不是好看点?”
玻璃上的雾气被他的指尖划开,两个清晰的字在朦胧的水汽里,像两朵悄悄绽放的花。
辛幸看着那两个字,又看看贺楠近在咫尺的眼睛,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你怎么还哭了?”
贺楠有点慌了,伸手想替他擦眼泪,却被辛幸一把抱住了腰。
少年的脸颊贴在他的羊绒衫上,带着点湿湿的热气,声音闷闷的:“贺楠你坏蛋……”
“嗯,我坏蛋。”
贺楠笑着,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指尖穿过他柔软的头发,“让我们辛幸受委屈了。”
厨房的暖风吹着,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玻璃上的“辛幸”两个字被水汽晕开,慢慢模糊,却又被贺楠用指腹重新描了一遍,像在确认什么。
辛幸不知道自己抱了多久,直到手臂都酸了才松开。他红着脸,不敢看贺楠的眼睛,却被贺楠轻轻捏住了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看着我。”贺楠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
辛幸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蝶翼。
贺楠看着他,忽然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羽毛落在心上。
“以后不用擦了,”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想写就写,写满整个屋子都没关系。”
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了,细小的雪花落在玻璃上,很快融化成水珠,顺着“辛幸”两个字的笔画往下淌,像谁在偷偷掉眼泪。
辛幸看着贺楠的眼睛,忽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
他踮起脚尖,伸手抱住贺楠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闷闷地说:“贺楠,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嗯,”贺楠的手臂收紧,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声音带着笑意,“我知道。我也是。”
厨房的玻璃上,两个名字在雾气里依偎着,被外面飘进来的雪光映得亮亮的。
糖糕的甜味还在空气里弥漫,暖风吹得人心里软软的,像揣了颗刚剥开的糖。
原来有些藏不住的心事,就像玻璃上的名字,哪怕擦掉了痕迹,也会在心里留下永远的印记。
而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你刚把名字擦掉,转身就发现,那个人正站在雾的尽头,笑着说“我早就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