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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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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大叔,今天不是祭祀之日么?”手指拂过杯子边沿,沾染了潮湿水渍。手指轻捻,干涸的水渍留下细小的颗粒,如沙般的质感。杨康抬眼看着站在一旁紧盯着自己杯子的齐大叔,霁颜而笑:“您怎么没去参加?”
“啊?”齐大叔一愣,目光终于从杯子上移开。过了会儿,又忽的一拍脑门儿:“您瞧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忘了呢?”
杨康微微一笑,便不再应答。端起杯子放在唇边,他顿了顿。余光瞄向齐大叔,见他一脸的紧张模样,他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随之将茶水一饮而尽。
“今天有祭典,很热闹么?”郭靖全然没发现气氛的异常,兴致盎然的询问着。杨康用袖子抹了抹唇边,将杯子放回桌上,又看向依旧拢袖站在原地的齐大叔:“怎么,您还不去么?现在去的话应该赶得及。”
“哼,已经没有必要了!”这位姓齐之人一改先前的和蔼模样,神色忽的冷了下来。背过手去,他傲慢的斜睨着两人,大喝了一声:“都出来!”
六人破门而入,手持尖刀,将他们包围起来。郭靖顿觉不妙,猛的站起身,却觉头脑一阵晕眩,几欲跌倒。杨康依旧不动声色的问一旁那人:“齐大叔,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想跟你们要点儿东西而已。”他依旧傲睨自若。郭靖想要拔剑威吓,却只觉浑身无力,视线模糊,连脚步都无法站稳。杨康扶住他,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姓齐之人冷笑着挑起杨康的下巴,用粗糙的手指摩擦着他的脸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他:“放心,只是一点点迷药而已。等你睡个好觉,醒来就一切都清楚了。”
“放开你的脏手!”郭靖不知哪来的力气,不由分说按下他的手掌,眼中满是恼怒和杀意。这人没想到他会突然反抗,愣了一下,又不屑的勾起嘴角。握着因冲力而肿胀发麻的手,他玩味的盯着两人。郭靖想要说些什么,眼前的世界却越发模糊。周围的一切都不受控制的疯狂旋转着,一点点抽走他的力量。
清冷的香气萦绕在鼻间。他恍然想起,这是他所熟悉的杨康身上的香味,并蒂莲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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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郭靖,醒醒!”混沌的黑暗中,有人不停的呼唤着自己。郭靖不知道那声音来自谁,却下意识的觉得,这人于他非常重要,并且现在极度的需要他。强迫自己驱走重重压下来的疲倦,他不情愿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皮很沉,眼前的人影模糊至极。他想揉一揉眼睛,双手却像是被什么绑着,无法行动。那人将身体向他旁边挪了挪,尝试着唤:“郭靖?”
“……康弟?”视线由模糊到清晰,郭靖终于得以看清眼前的人。尚未完全清醒的他还未反应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眼前这人焦急又担忧的神情让他的心里一阵温暖。然而很快他就发觉现在不是为这种事偷着高兴的时候。他和杨康都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屋内光线很暗。两人的手脚都被绑着,显然是晕倒的时候被绑起来带到这里的。想起他晕倒之前一直对杨康“动手动脚”的齐大叔,他顿时惊醒,盯着杨康的脸几乎喊了出来:“你没事吧?那个臭老头没对你做什么吧?”
“嘘!小声点!”因为被捆绑的关系,杨康无法行动自如。看着眼紧闭的大门,他又向郭靖的方向蹭了蹭,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没事。那个姓齐的还没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
“东西?是为不死药来的么?”郭靖压低了声音。见杨康点了点头,他环视起周围,房屋很空,除了一扇窗和他们两个人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是哪里?”
“离那条河不远的地方。”杨康看了一眼窗户,窗棂上刻着古怪的荷花图案,被尘土和岁月腐蚀的看不清原貌:“而我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原来被废弃的死尸客栈。”
“他们带咱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里有水源,适合安营扎寨。而且,路上听他们说,还有个头目等在这里。”
“路上?听到?”郭靖诧异不已,他明明看到杨康将茶水喝下去了,那就应该和自己一样中了迷药晕了过去,怎么还能听到别人的谈话?他自己可是早就睡得不省人事了。疑惑之余他早已无意识的将问题说出:“你没有睡过去么?”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笨,别人给迷药都二话不说的灌下去么?”杨康瞪了瞪眼睛,想到郭靖当时痛快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房子的格局与死尸客栈无异,要是你你愿意把房子盖得和死人住的一样么?就算是你不了解巫族人的住处,觉得房子长的都一样。那你也不想想,谁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两个陌生人留在自己的家里过夜?”
“你也知道我人笨……”郭靖听闻这些言论,顿时没了底气。他小声嘀咕着,既委屈又自责。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小心一些。过了一会儿,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追问道:“你从那个时候就觉得那屋子不对劲儿,那为什么还要进去?”
“我是知道你笨,但是不知道已已经笨到了那种程度。”杨康嘘了口气,瞪了他一眼:“本来只是想进屋探探情况,谁知道你那么简单就中计了。”
“我……”郭靖百口莫辩。本来就是自己的错误,现在连累着杨康也被捆了起来。一想到即将可能遇到危险他就悔恨至极。他费力的想挣开手上的绳子,身体却用不上力气。
“别挣了,药效还没退,你解不开的。”相比他的焦躁不安,杨康显得异常轻松和冷静:“等下他们进来的时候,随机应变就好。”
什么随机应变,说的这么简单。他要是能随机应变过来就不会被抓住了。郭靖腹诽着,但事情毕竟是他的错,况且他现在太过担忧杨康的安全。他们既然是为了长生药,肯定是冲着杨康来的。万一杨康不肯说,他们再对他施以酷刑……后面郭靖已不敢再想下去。但看杨康却一副自信且冷静的样子,全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郭靖疑惑不已,但很快便猜想到,他可能是早就有了什么逃脱的好办法,才会如此的悠闲。也对,杨康本来就很精明,不像自己只会胡思乱想瞎紧张。这么想着,他也慢慢放松下来。
闲来无事,郭靖开始回想到他们进入房内的种种。那个齐大叔看来有些眼熟,如果能想起来他是谁,便能确认这些人身份。思考之余遇到了不妥之处,他遂又开口问道:“对了,康弟。你进屋的时候为什么故意绊了一下门槛?”
“嗯?”杨康皱了皱眉,心想这个傻小子居然还会注意到这种细节,还真是难得。只不过,这种心思要能用来注意关键的事情更好,省的这么轻易就落入别人手里。心情不佳,杨康也没什么心思再去教训他,便懒懒的回答道:“蛊喜净,养蛊的人家都纤尘不染。倘若踢落了门槛的土,再回头的时候发现土不见了,就说明这人家有蛊,土都被蛊清理掉了。”
“蛊?巫族以外的人也会用蛊么?”
“蛊有白巫术和黑巫术之分,本都是巫族人能力的一部分。后来因想法和信仰的分歧,人们便分成两股势力,各自修炼其中的一门蛊术。久而久之,就有了能力相对的白巫族与黑巫族。”杨康若有所思的看着天花板,仿佛想要穿透它,看向那段悠远绵长并不为人知的漫漫历史:“这两个势力自古以来就是对立的。我们需要提防的不止是那些只想着长生药的外来势力,还有来自内部的威胁。”
“……这两个势力有什么区别?”
“怎么说呢?”收回远眺的视线,杨康轻轻闭上眼睛,用平缓而飘渺的语调叙述着:“就像是沉香和末药,同样香气袭人,却一个掌生,一个司死。”
“那……康弟,你是哪一方的?”
杨康慢慢看向他,眼眸苍茫似雪。如深渊般几乎埋葬了一切感情的双眼,却在某一刻让深埋的寂寞明晰。毫无遮挡的刺进郭靖的心底,锥心刺骨。
那一抹绽放在暗影中的笑,几多无奈,几多寥落。几多若有似无的伤感。杨康只是浅浅勾勒起嘴角,并没有回答。
也或许,在彼此相遇的那个瞬间,答案早已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