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尘蛊》子不语殇

13、第 13 章

　　“死……死尸客栈？”郭靖看了看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小屋。屋子破旧不堪，窗纸已所剩无几，足见其中黑洞洞的一片。凉风习习，草木瑟瑟，被黑暗笼罩的草屋显得更加诡异而静谧。遍地的尸体似乎都在瞪视着他们，睁开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与怒气。

　　“我们进去看看。”杨康并不为身边的恐怖氛围所动，不由分说的走入店中。郭靖想阻止已来不及，看了看身后盯着尸体发呆的欧阳锋，他深吸了一口气，匆匆追了进去。

　　屋子并不大，进门是正厅，中间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茶壶和几只茶杯。椅子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屋内。右边有一房间，门上悬挂着白色垂帘。推门进去，可以看见一张矮脚的木质床铺，被褥整齐的铺着，虽破旧倒还算干净。郭靖拿起茶杯看了看，杯中的水还是温的，如血般的暗红色。他将水放在鼻尖闻了闻，杯子却很快被杨康抢了过去。

　　“别乱闻，这可不是给人喝的。”杨康将剩余的茶水泼在了地上，又把被子放回了原处。

　　“不是给人喝的？”郭靖蹭了蹭鼻子，困惑不已。那茶水确实没有茶的清香，只有一股淡淡腥味。水渍在地上晕散开来，如泼墨的血液。他打了个冷战，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难道是给尸体喝的？”

　　“没错。”杨康摩挲着桌面，上面虽然凹凸不平，却干净的连纹理中都没有任何灰尘：“这是一种药，特地用来涂在尸体上的。”

　　“……尸体还要涂药？这药为什么会在这里？”窗纸在微风中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郭靖踱步到床边，扯了扯破碎的窗户纸。纸质很薄，并且脆弱，手指轻轻一动就撕下了一大块。

　　“我说过，这里是死尸客栈，只住尸体和赶尸匠。”夜色不动声色的掩去了杨康唇角的一抹笑意：“若遇到大雨或者天灾，路不好走的时候，赶尸匠就会让尸体们停在这休息。而赶尸匠也可以趁这个时间，给尸体涂抹药物，防止他们腐烂。”

　　“哦……原来死尸客栈是这个用途……”听闻此，郭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无论如何，那些尸体还是有活人跟着的，并不是在擅自行动。若有所思的拿捏手中的纸，纸张略有些胶质感，光滑而清凉，不像是平时用来糊窗子的竹篾纸。而且无论是窗檐还是地面，都没有一丝泥土的痕迹。这屋子，干净的不太正常。

　　“啊————”一声惊叫破空而来，打乱了两人的思绪。郭靖怔了怔，连忙奔出门外。只见欧阳锋大喊着跌坐在地上，踢开了躺在身旁的尸体。紧接着他惊慌失措的翻过身，挪动着爬向了相反的方向。

　　“发生什么事？”杨康不知何时追了出来，按住他的肩安抚着：“别害怕，怎么了？”

　　“眼睛……眼睛动了……”欧阳锋将自己缩成一团，颤巍巍的指着地上的尸体。又猛的将手缩回来，抱住了头。

　　“眼睛？你是说尸体的眼睛？”杨康尝试着轻声问他，他慌忙捂着脑袋点了点头。

　　“康弟，别听他乱说！”郭靖上前拉开了杨康，这一路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发生的怪事太多了。他提高了音量，反驳欧阳锋的同时也在安慰着杨康和自己：“他是个疯子，疯子的话怎么能信？”

　　杨康并没有说什么，只径自走到尸体旁，蹲下身翻看他的眼皮。上面有线一样的白色东西在蠕动，很快又钻入肉皮里消失。他皱了皱眉，神情慢慢冷淡了下来。

　　杨康在尸体上翻找着什么。郭靖也蹲下身，想一探究竟。这些都是什么人，又是被怎样的方法杀死的？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暴尸在死尸客栈的外面？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见尸体还在瞪视着自己，他倒吸了口冷气，将手掌覆在尸体的眼睛上，慢慢下抚。手一离开，刚刚闭上的眼睛又猛然睁开来，惊得他猛然跌坐在地。

　　“别害怕，他们已经死了。”杨康没有看向他，依旧兀自在身体上寻找什么，只司空见惯般的，淡漠的说：“眼睛无法闭上大概是药的关系。
　　”
　　“药？你是说他们是喝了屋中的药中毒死的？”地面上的土潮湿粘稠，掺杂着青苔和血渍，宛若腐烂的肉。郭靖连忙坐起身，拍掉了手上的污泥。看着掌心残余的渣滓，他又缓缓将目光移向了草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算是吧。”杨康敷衍的回答着，解开了死者的衣服。尸体的肚子凹进去了一大块，像是里面的内脏和肉都被挖空，只余下了一张皮。死者的身外却没有任何淤青与伤痕。在郭靖探头观察尸体之前，他又不动声色的将衣服盖在了死者身上：“应该巫族发现有人跟踪我们，遣人做的。”

　　“难道又是为了长生药来的么？”郭靖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凑上前去探看。杨康收回手的时候撩动了尸体的衣摆，从腰间露出一个青色的玉瓶。他好奇的将玉瓶拿了下来，仔细的查看着：“这是什么？”

　　“普通的瓶子罢了。”杨康淡淡扫了玉瓶一眼，直接将它从郭靖的手中抢了回来：“别乱动死人的东西，小心他找你要回去。”

　　“咦？不会吧？”郭靖连忙将手放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目光却依旧停在瓶子上。上面雕着花朵的图案，瓶底下似乎还有什么字：“这瓶子……有些眼熟啊。”

　　还没看清楚瓶身，杨康就将玉瓶塞回了死者的怀里。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平静的说：“一个瓶子有什么眼熟不眼熟的，世上一样的瓶子不是很多。”

　　“……也对……”郭靖挠了挠头，暂时不再去想玉瓶的问题。这些人虽是为长生药而来，不为巫族人所容纳，但是这种做法未免也太残忍了些。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已经得到了长生药的消息，又有多少人来到这个树林，最后死在这里。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又何必呢？

　　“死了……死了……”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个人猛然转过身，见到欧阳锋掐着自己的脖子，摇摇晃晃的站在原地。如死人一般呆滞无神的眼睛盯着杨康，他冷冷的说：“死了。你会死在这里。”

　　“你说什么？”郭靖气极，抽出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眼中一慌，又恢复了刚才慌张惊恐的样子，抱头蹲下身，颤抖着身体说：“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

　　杨康愣了愣，忽的轻笑。他蹲下身，看着欧阳锋装满恐惧的眼睛，平静的说：“我不会死。”顿了顿，他的眼神莫名的黯淡了下去：“如果当初被选择的人是欧阳克，他也不会死。”

　　包裹住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欧阳锋缓缓看向他，神情已平静许多。郭靖不明所以，只觉得心脏猛的抽痛了一下。虽不放心欧阳锋，但他还是默默收回了剑。

　　“欧阳克……”欧阳锋重复着这个名字，眸子上罩上了淡淡的迷茫：“欧阳克是谁？”
　　叹了口气，杨康压下他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他是你的儿子。欧阳锋，你必须记住这个名字。我没忘了他，你也不能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