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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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的嘴被捂得严实，发不出一点声音。赶尸的事他虽不是非常了解，但也听蓉儿说过一些，若听到赶尸匠摇铃，有狗的人家把狗关起来，夜行人则需避开让路。杨康看似有些紧张，但却并没有打算回避的意思。他用力将郭靖的头按的更低些，轻声说：“低下头，别说话，也别看他们。”
郭靖的脸几乎贴在地面上，只能余光瞄着那些人的动向。人群慢慢接近着，薄雾一直萦绕着在他们的周围，衬着浓郁的夜色飘忽闪烁。铃声清脆且断续，应和着赶尸匠低声吟诵的古怪咒语，回荡在寂静的树林中。当他们经过杨康的面前，冷风呼啸而起，卷起赶尸匠破旧的青布长衫，卷起尸体头上泛黄的符纸。宛若来自地狱深处的召唤。无法逃离。杨康抬头直视着他们，没有丝毫恐惧。走在最后的赶尸匠停下步子，静静的望着他。那人的脸布满了岁月留下的沟壑，相貌极阴森丑陋。他弯下身，用低沉而带着丝丝颤抖的古怪声音问：“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风有了瞬间的止息，很快又摩擦着草丛蠢蠢欲动。沙沙的声响在耳边萦回，摩挲着心底最深处的悲哀与忏悔。宛若轮回的声音。
长久的相视，如观摩彼此内心的一场对峙。赶尸匠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苍茫而模糊。而他却能从杨康的眼里看到恐惧，看到希冀，看到留恋。纵使他隐藏的有多么深，依旧没有任何活人的感情逃得过赶尸匠的眼睛。干涸破裂的嘴唇僵硬的弯了弯，赶尸匠重新摇起摄魂铃驱赶着尸体前行。那一行与夜色相融的萧瑟身影，很快消失在杨康的视线中。
几欲昏睡的郭靖，因为他们的离开而猛然惊醒过来。风起时他只觉得困倦，意识不清。他甚至不知那些人是何时经过和离开的。身旁的杨康依然注视着赶尸匠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郭靖轻握他的手臂，有丝丝凉意沁入掌心，蜿蜒在手掌交错的纹路中。他松开手，看着那张逐渐苍白的脸，担忧的问：“康弟，怎么了？你很冷？”
“……是啊，是有些冷了。”杨康抱肩摩挲着手臂，看向天空中孤寂清冷的玉盘。它的光辉，将是那些人通往地狱前，最后的引导吧。
“我们收拾一下重新将火堆升起来。”郭靖自是察觉到了他有心事。一路以来他总是这样，莫名的忧愁感慨。郭靖想不起来这个总是不可一世的小王爷，到底在什么时候开始悄悄转变。或许是在被剥夺了小王爷的尊贵之后，在助纣为虐杀人无数之后，在遇到自己之后。郭靖忽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他。
郭靖堆好干柴重新燃起篝火。杨康将烧焦的木柴挑拣出来，准备扔到较远的地方去。原本安静的草丛忽然抖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的动作顿了顿，回过身看着郭靖。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异常，小心翼翼的听着草丛里的动静，想判断出更确切的信息。
等待了一小会儿，没再发生什么事情。杨康弯下身将木柴放在地面上，草丛再次沙沙的响动了起来。他目光一凛，出手将木柴扔了过去。
“咚”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某个人倒地哀号的声音。郭靖翻身跃过草丛，未等那人挣扎，便已将剑尖对准了他的脖颈。
“什么人？”郭靖握了握手中的剑，厉声问道。
那人憋了一眼反射着月光的锐利的剑，又恐慌的别过头，胡乱的抓着头发大喊：“别杀我，别杀我！”
“欧阳锋？”见到那张熟悉的脏乱的脸，郭靖诧异不堪：“怎么又是你？”
| “别杀我，别杀我！”欧阳锋一边费力后挪着，一边惶惶不安的重复着刚刚的话。
“你怎么还跟着我们？你到底想干什么？”
“死人！死人！”
“什么死人？”不管他是无意闯入还是刻意跟踪，郭靖都已对他接二连三的出现失去耐心。语气自然也无法再和善起来：“你再装疯卖傻，我让你变成死人！”
“郭靖，等等。”杨康拦下他的剑，蹲在欧阳锋的身边，温和的试探着问：“哪里有死人？”
“死人，到处都是！”欧阳锋用力拉扯着头发，将身体缩成一团，胆战心惊四处环视，像是想将自己保护起来。
“你说的那些死人……在哪儿？”
“那边！”猛的伸出手指着北边的方向，他又迅速抽回手，捂住了自己的头，浑身颤抖着。
“你别害怕。”杨康扳直他的身体，放轻了语气安抚着他：“带我们去看看可以么？”
欧阳锋愣愣的看着他，似乎确定对方是否真的不会伤害自己。杨康友善的笑笑，只留下郭靖在一旁不明所以。半晌，欧阳锋又一骨碌爬起来，对着杨康点了点头。
三人穿梭于黑暗之中。风欲静欲止，树影宛若飘忽的鬼魅。四周寂静无声。似乎总有眼睛隐藏在草木之后，静默观望着他们。郭靖这一路是极小心的，倘若欧阳锋是有意将他们带到陷阱里，或者聚集众人围攻他们，他需要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因为杨康看起来对他疯了的事情深信不疑，这并非什么好现象。远处有火光明明灭灭，欧阳锋忽然停下来，直直的盯着火光看。两人都随之停了下来，不知他要做什么。正当郭靖惶惶不安之时，他乍然蹲下身，抱住头浑身颤抖着：“尸体！死人！”
“……走，我们过去看看。”扔下还独自沉浸于恐慌之中的欧阳锋。杨康径自向着火光的方向走去。为了避免被暗中的人发现，他们并未燃灯，只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前行。好在杨康曾在这里生活过，知道哪些地方该避开。
微弱的灯光中若隐若现一个简陋的草房。两人加快了步伐，到达草房旁时，他们惊愕的发现。遍地都是死亡已久的尸体。他们都睁大了双眼，七窍出血，死状和那日他们在路上遇到的偷窥之人一模一样。
“怎么……怎么回事？”郭靖后退了一步，纵使经历过战场的残酷，他也未曾见过如此之多的死状惊悚之人。就像……被什么诅咒了一样。
“是尸体！”欧阳锋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的身后。郭靖一惊，忙转过身。对方披头散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压低了声音说：“是尸体杀了他们！”
“尸体？”郭靖勉强的扯起一丝笑，想否定这种愚蠢的想法，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着杨康的方向靠拢：“我看你真是疯了，尸体怎么可能会杀人？”
“他说的没错。”杨康抬头看着简陋的草屋，牌匾上的字迹已被岁月消磨的模糊不堪。他收回视线，环视着满地可怖的尸体，声音异常平静：“是尸体杀了他们。”
“康弟？”凉意渐渐爬上郭靖的脊背。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泰然自若的人，思考着他是否也已经疯了。那人指了指草屋的牌匾，将目光转向他，眼眸冷漠幽深：“这里是死尸客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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