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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寂寞如此繁华
2006年完结了，《静水流深》也完结了，所有关于这个故事的喜怒哀乐也尘埃落定。
曾经是那么的不甘心，是那么的不情愿，但是停了好久，还是心平气和的接受了。
痛定思痛，莫如此也。
里面的每一个人物就像我的朋友一样，是那么熟悉，是那么真实。他们悲伤，我唏嘘；他们快活，我欢喜。很久没有这样的沉迷在一个故事里。
是的，这是一个故事，就像L大人说的那样，他只是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责任的故事。
无关爱情。
刘锶，念着这个名字还是会心疼。
他是一个悲剧，一个牺牲在封建社会的英雄。这话可能看着有些别扭，可是，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刘锶是武圣的孩子，一个皇子，一个被父皇挑选上继承大位的皇子，所以，他必须割舍掉一切无用的东西。
譬如，感情。
他身边男的女的不少，来来往往间，没有真心，只是一个游戏，一个封建时代，甚至是直到今天仍然在上演不休的游戏。何必付出真心？政治的游戏里，真心是最危险的变数。至于感情，只是筹码，只是手段。所以他利用了白槿的痴心，所以他利用了文思的痴情，所以他利用了刘滟的痴恋，他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他是一个成功的皇子，政治他自言是“纸上谈兵”，可是他谦虚了。他岂止是“纸上谈兵”，他简直是老道，他熟练得如同进出自家庭院。所以有一阵子非常恨他，是的，痛恨。
他怎么可以这样践踏别人的感情，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视别人的真心？就因为他无心，所以可以残忍？就因为他无情，所以可以绝情？那种恨，源于对感情的认真与看重，源于对人类美好情感的膜拜。
而另一边，刘锶却似乎很懂感情。他对刘镱的感情，无论是死者的缥缈，或是L大人的美化，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只是一个没有丝毫沾染的灵魂。
可惜刘镱死了，还死的很惨，也死的很早。可这一死，成全了他，也成全了刘锶。让刘锶成了一个内心背负着黑暗过往的可怜人。于是就又同情起他来，几乎忘记了他是个残忍的人。
这本身就是个矛盾。
刘锶残忍。他对敌人残忍，他对感情残忍，他甚至对自己都残忍。这种自虐，也许是另一种方式的修行，如同某些教派的僧侣，通过鞭打自己的身体来修行，而他，还在鞭打自己的灵魂。
刘锶却又温情。他是常常笑的，在伤心的时候，在快活的时候，在志得意满的时候，在绝望空寂的时候，他，都是在微笑的。不知道作什么表情的时候，往往会不自觉的微笑。其实他要表达的，并不是他很快活，不过是一种态度，无论面对甚麽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至少是有些勇气的。他言谈举止间，总是淡定自若，温和尔雅，甚至有些高深莫测。就算心里恼恨或是没底，却总是显出成竹在胸的模样，叫挑衅的人自己先怯下一阵。兰庭玉树，温润如玉，当之无愧。就连房事的时候，都是缠绵缱眷，清秋华雅，美得叫人窒息，美得叫人失神，美得叫人忘记了那是在做什么。但是，L大人笔下所见不多的几次房事场面中，那里面含着的悲伤，那里面带着的绝望，却挥之不去，无法释怀。
这种与自己角力的矛盾，是刘锶的身份与素养得来的，是刘锶的经历过往得来的。这是一个成大事者必备的素质，无情。不管培养起这一过程有多惨烈，有多揪心，他确实成长为一个天下需要的君主。
很多大人不喜欢刘锶，就因为他不够勇敢，至少在爱情面前，他不够坚持。但我以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抛下一切的。归隐在另一个意义上，其实也就是死亡。刘锶自己很清楚，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是甚麽。江山，爱人；个人，国家。你怎么选，都不会叫所有人满意。这只是他的选择而已，没有对错之分，只是一种态度。
辜负一词，就看站在谁的立场上来说。
若是站在白槿的立场上，刘锶显然没有白槿投入得多。但他却数次出手维护，为什么？因为他心中有愧，他尚还有情，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他父皇的反击。若是站在文思的立场上，刘锶更多的，也许是怜惜。但同样的，他仍然是在反抗着一个他无法摆脱的命运。至于慕容泠，则连这一点都没有。因为在这个时候，刘锶也许已经明白，感情对于他，是个要不起的奢侈品了。
这种成长，撕心裂肺的疼，他却还是在微笑着。于是，整颗心都揪起来的痛。
无法言说他与韩焉之间。
毫无疑问，韩焉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无论哪个方面，他都是能与刘锶并肩而立的人。
但，不是并肩而行。
一字只差，天渊之别。
注定是对手的人，却爱上了，何等无奈；注定是敌人的人，却动情了，何等感伤。
曾无数次设想过，刘锶舍弃了天下，不顾一切跟随韩焉走了，又会是怎样。但若真走了，就不是刘锶了。他怎么会不明白他父皇的意思，他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责任，他怎么会不明白天下的意义。
所以，这个结局是必然的。
只是过程的惨烈，超过了预计。
还是忍不住想说，L大人，你写的太虐了。
三部的兜兜转转，三部的山穷水复，换来的，是二十二年的等待。韩焉在封底等的，是一个他知道等不来的爱情。那时候刘锶放逐自己到天涯海角，放逐自己到灯红酒绿，放逐自己逃离，是因为他知道，只要见了韩焉，哪怕是听到一丁点儿关于韩焉的消息，他都会忍不住拉他逃离吧。而刘锶在皇位上等的十二年，也是一个他知道等不来的爱情。韩焉是走了吧，若是不走，托孤的意义何在？当真是叫刘锶记得他一辈子么？也许有，但韩焉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会计较这些。
最后的一章（指第60章），可谓经典。短短千字，干脆的交代了二十二年。天知道我是怎样模糊着双眼看完的。一直在问自己，这样结果，究竟是谁赢了，谁赢了？！
刘锶显然不是，他表面上赢得了天下，做了圣明天子，可他不快活；韩焉就不说了，他看明白了什么，尽在不言中；武圣呢？也许他是胜利了。他胜利的留住了自己最中意的儿子，为天下选了一个正确的皇帝，可他快活么，他没有赢。他与儿子间就算误会消除了，可厚厚的障蔽早已深深种下，父慈子孝不过是一段史官的曲笔。刘滟？更不可能，相敬如宾不过是冷漠淡薄外衣下的食人怪兽。
没有人赢，没有人赢！真要说赢，也许，是天下赢了。
天下赢得了一个好皇帝，天下迎来了一个太平盛世，天下迎来了一个为了它放弃一切的人——刘锶——用它最伪善的字眼赢来的。
责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无论你承认与否，责任早就注定了你的命运。逃离责任的人下场如何？看看白槿与慕容泠，再进一步，看看豳国等等诸国，还不够么？但若承担责任又如何？看看韩焉，看看刘锶，看看武圣。
至痛无言。
这是怎样的时代，这是怎样的人生？
回头看看L大人的设定，宫廷侯爵，顿悟。
这是一个封建时代的必然，爱情，只是偶然。
皇家人，爱不起，爱不得，爱不了。
长公主的话响在耳边，叹息落泪。
若有一个人，愿意拿天下来思念来，你又如何？
含笑九泉么？谁知道。
牺牲在那个特定年代的人与感情。
武圣，长公主；刘锶，韩焉；刘鄢，韩思甚，宛如梅花三弄，如此繁华，如此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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