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 - 晋江文学城

首先声明一点：前几天脑子进水了，写和平篇的时候，本来开始写的是小佳6岁，小东子3岁半，我算了算，觉得中间间隔太短，应该再长一点。所以就改成了4岁半，贴出去后才想到，这样不是更短了吗？所以今天改回来，小东子应该是3岁。
佳期一苏醒过来，就看见两张关切的脸，周静安和阮江西。佳期的视线在他们脸上转过，慢慢移到白色的被单、白色的墙壁，最后定格在自己手上的输液管上：“我怎么会在这里？”
“佳期，”阮江西握住她的手，语气哀婉，“你要挺住！和平的事，我们都很难过…”
“哦！”佳期木木的应了一声，随即默然，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佳期！”周静安哽咽着扑过来，抱着她的肩，“你不要吓我们，现在这种时候你一定要挺住啊！小佳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为了她，你也要坚强啊……”
“我知道啊”佳期轻轻推开周静安，甚至朝她微微一笑，“所以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呆在医院里？我又没有生病，我要回家，小佳还等着我呢。”
周静安和阮江西都惊呆了，眼睁睁的看着佳期拔掉点滴，才反应过来。一起冲过去抱住佳期，只语无伦次的劝：“佳期！佳期！你不要这样…”
佳期好笑道：“我怎么了？我要回家。现在和平不在了，有一堆事要忙呢，我怎么能呆在这里？”
面对目瞪口呆的两个人，佳期微笑着握住她们的手说：“好了，你们放心吧，我没事的。接下来的几天肯定会很忙，我还要你们俩多帮忙呢，跟我一起回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是忙得人仰马翻。佳期和和平的双亲均已不在，但世交亲朋很多，都要一一通知到。联系殡仪馆，照顾小佳…佳期始终平静的面对一切，平静的都让人害怕。有一次阮江西实在忍不住了，哭着对佳期说道：“佳期，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大声哭出来会好过一点，你这样让人心疼啊！”
佳期只木然的看着江西：“我哭不出来。”
阮正东终于赶在和平的遗体告别仪式前回来了。瘦的可怕，脸色苍白憔悴，眼睛里泛着血丝，佳期几乎要认不出他来，以前是那样一个丰神如玉的人。
佳期胸中似有浪潮打过，一波又一波，脑中闪过万千念头，却一个也抓不住，只感慨一句：“东子，你瘦了。”
蓦然一股力量使她跌入一个怀抱，佳期闻到熟悉的淡淡烟草味。力道太大，佳期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要被挤压碎了，身体挨得太紧，越发真实地感觉到他的消瘦，他身上那些尖锐突出的骨头，硌得她生疼。眼中忽然泛起潮湿，佳期拼命咬牙忍住，良久，终于推开阮正东，以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的语调说：“你生病了，不该抽烟。”
阮正东直视着佳期的眼睛，那目光似要穿透她的血肉，直看到她心里去。佳期用力握紧拳头，感觉到指甲嵌在肉里的疼痛，才在嘴角绽放出一丝笑容，静静回视东子。
阮正东又从美国的医院转回来了。所有人都劝他回去，但他就是不听。江西来求佳期，佳期只是默然。
最终还是约了阮正东，在两人以前去过的一家咖啡厅见面。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来，照在咖啡杯沿上，反射出明亮的光线。佳期心不在焉的拿小勺子在咖啡里轻轻搅动：“为什么不回去？欧美的女孩子又漂亮又热情，正是适合你这种花花公子呆的地方啊。”
阮正东还是一副惯有的懒洋洋的样子：“就是因为太热情了才让人受不了啊！今天这个送花，明天那个送香吻，闹得我头疼，正好回来躲躲。”
佳期也笑：“艳福齐天啊！老实说，就没有一个让你动心的？”
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果然，那边阮正东也沉默了。气氛一时冷了下来，佳期终于放下手中的勺子，静静地看着阮正东说道：“东子，你回去吧。”
阮正东沉默的看向窗外，身体慢慢后仰，直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窗外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在阳光的照耀下拉出大片的阴影，覆盖过大地，透过窗子，覆盖在他脸上。佳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声音苦涩：“那里没有我的牵挂。”
不管人间发生什么样的事，日子总还是会悄然继续，太阳依旧每天从东而升，至西而落。佳期一个人忙里忙外，又要打理和平留下来的偌大一个公司，又要照顾小佳，有时候几乎连觉都没时间睡好。有一次去医院看阮正东，阮正东盯着她的黑眼圈笑道：“本来不漂亮，现在更好了，都快成国宝了。”
佳期不好意思地笑笑：“昨晚小佳精神特别好，怎么哄她也不肯睡，一直闹到半夜，我也被她搅得没睡好。”
正东问：“怎么不给她找个保姆？”
佳期一愣：“我一直都是自己亲自带的。”
正东调侃道：“你看看你，以前小气吧，还可以理解，因为本来就没钱。现在都成了实业家了，听江西说她们台还要采访你呢，怎么还是这么小气？连多给那些下岗职工一次就业机会都舍不得？”
佳期不服气的顶了两句，事后却还是采纳了正东的建议，托中介公司给小佳找了一个小保姆，浙江来的，佳期一听她的口音就觉得亲切，当场就决定要她了。有了小保姆尽心尽力的照顾小佳，佳期的生活才算真正安稳下来，全心全力的把心思投到事业上。
一日，打开电子邮箱，竟然收到一封大学时代同学的邮件，召唤全班同学尽量于某月某日赶回学校重聚。佳期盯着邮件，竟是无限感慨。毕业也还没几年，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却已在记忆深处那么模糊，连那些共处四年的同学的名字都快要记不清了。
晚上回到家，佳期打开一口久不开封的大箱子。里面满满的装着大学时代记的笔记、看过的漫画、喜欢过的明星的海报…一件件一桩桩都是一段美好的记忆。突然看到箱角有小小的白色物品，佳期拿起来一看，竟是一个小小的白金戒指，没有任何花纹，就是最简单最朴素的样子，上面细细的用红色毛线缠了半圈。
往事突然如潮水般向她扑来，佳期扑在地上，牙关紧咬，却仍然阻止不了绝望的笑声从喉咙溢出，终于演变成歇斯底里的大笑。跟和平分手的那天，一个人回到租的小房子，看到墙上贴着的自己和和平的合影，镜框中的人笑的那样幸福，仿佛真可以天长地久下去一样。原以为自己已经虚弱到连站都站不稳，却瞬间爆发出那样的力量，尖叫着发了疯似的去扯那照片，却够不着，怎么也够不着。佳期随手抓起桌上的墨水瓶砸过去，然后是镜子、梳子、杯子…凡是手边能抓到的一切。终至精疲力竭，只趴在地板上无声而泣。
第二天清早，望着满屋狼藉，还是要自己收拾。大多数东西都已摔碎，佳期去拿过扫帚将它们扫走。要倒到垃圾桶的时候，却看见里面有个小盒子，盒子本身并不华丽，如同它曾经装过的那枚戒指一样。佳期把所有的垃圾都倒出来，在里面小心的翻看，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到房间，在地板上一寸一寸搜寻，还是没有。看来跟孟和平的缘分真的是尽了呢，佳期自嘲的想。
却没想到这小小的指环，却是在那样一个角落躺了这么久，直到如今，又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她眼前。已经是那么久远那么久远的事，可是那天和平为她弹奏《山丹丹花开红艳艳》时的姿势她都还记得，他说：“佳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为什么不该出现的人，不该出现的物，总是会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悄然无息的出现在她眼前，揭开那重重的幕，逼着她重去窥视自己的伤口？为什么那些都该被遗忘的过去，却总是那么鲜明的存在于记忆深处，就像是刻在骨髓里，永远挥之不去的印记？佳期大笑着捶打地板，眼泪却无声无息的涌出。抖索着手去拨通电话，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笑声却还是抑不住：“东子，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能在这个国家呆下去了。”
来到美国已经一个月了。和平的公司已经托东子找人卖掉，其实早该如此，她从来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却总以为自己可以那么坚强，独自挑起一切，笑看以后的人生。现在住在世上最繁华的城市，每天上午请了baby sitter看孩子，自己去附近的大学听听课，下午回公寓陪小佳。最喜欢晚上一个人坐在公寓的窗台上，看天上星光暗淡，人间霓虹璀璨，公路上车如流水人如蚁，可是全都跟自己无关。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只有她跟小佳，真是太好了。
有一次去听油画课，那位教授对佳期这个每天都去旁听的勤奋学生十分有好感，略一交谈，知道佳期幼时的梦想竟然是成为毕加索，便鼓励她到学校正式上课，还十分热心的帮她介绍了一所艺术学校。佳期想，反正平日里也无事，现在有机会重拾当年旧梦也不错，便正式入了学。
一日上完课，正要取车回公寓，一个人心不在焉的慢慢走在路上，忽然撞上一个人。佳期赶紧道歉：“I am sorry.”对方却并无回音，佳期抬头，阮正东就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佳期惊喜道。
“当然是因为这里医疗条件好啊。”阮正东依旧是懒洋洋的笑。
佳期也笑：“你吃过午饭没有？一起去吃饭吧。”
其实时间还早，两人都还不饿，便随便找了家餐厅，点了餐，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无非是问候彼此都认识的熟人，外加彼此最近的生活状况。阮正东入住的医院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可以入院，用他自己的话说，叫“趁今天还没入牢笼，抽空来看看你。”佳期笑他夸张，阮正东就又给她讲了一大通歪理，笑得佳期东倒西歪。
吃完饭，佳期提议带阮正东四处走走，看看附近的风光，他却颇不以为然道：“这地方我比你熟。”佳期想起来，可不是吗，他是经常出国的人，上次来美国治病，也是这个城市。两个人漫无目标的在学校附近的大街小巷乱转，说不着边际的话，倒也轻松愉快。走过一家卖手工艺品的小店，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美国人，很是热情的向他们介绍店里的每一件工艺品，自豪的告诉他们全都是他自己做的。的确是有一些意趣，佳期便随口称赞了几句，目光却被一面靠墙的柜子里所陈列的几件工艺品所吸引，全是子弹壳做成的飞机、城堡、大炮、坦克…视线突然定格在一只和平鸽上，佳期愣住。
“喜欢吗？”阮正东轻轻问道。
“是啊，”佳期回过神来，笑道：“我爸爸以前也是部队的。他很喜欢收集子弹壳做的东西，所以我从小就也喜欢这样的东西。”
“我是说那只和平鸽。”阮正东也笑。
佳期微微低头，须臾，嘴角噙笑道：“我以前也有这么一只，很像。”
阮正东微微一怔，随即便笑了，漫不经心的看向远方：“我那里有好多这样的东西，你要喜欢，改天我给你拿过来。”
佳期道：“不必。”又勉强笑道：“从小就听我爸爸说军队的军人都爱用子弹壳做些东西的，你那里的东西也都是你自己做的？”
阮正东笑道：“我是例外——我什么都不会做，都是战友送的。”
两个人随便在店里挑了点东西，匆匆付账出门，佳期突然想起来，上午请的那个baby sitter该到下班时间了。于是跟阮正东说明原委，他执意要送她，便一起回了家。果然那个baby sitter等急了，抱怨了一堆。佳期一边道歉一边又加倍付了钱她才满意的离开。
阮正东随便坐了坐，又逗逗小佳，就走了。不过他现在接受治疗的那家医院倒是离学校很近，佳期经常在下课之后去医院看看他，跟他聊聊天。这日去医院看过阮正东，正要离开的时候，阮正东却突然叫住她，漫不经心问道：“最近在医院都快闷死了，你每天下午都干些什么？说来参考参考。”
佳期笑道：“我的消遣活动对你没有参考价值。我每天就呆在家里陪小佳，哪里都不去。”
阮正东笑问：“今天也不出去吗？”
佳期想想道：“不出去吧。今天好像没有什么事情。”
阮正东“哦”了一声，又苦恼道：“好无聊啊。我再想想吧，你先回去。”
到了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门铃响了。佳期走到门边，透过可视门铃看到的竟是阮正东。开门让他进来，才发现他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束花。佳期忙谢了一声接过，找了个花瓶插起来。一边插一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阮正东逗着小佳，头也不回道：“来看看你。”
佳期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出来的？医院怎么会允许你出来的？”
阮正东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佳期了然一笑，说道：“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个晚饭吧。你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阮正东想都不想就说：“当然是中餐，在医院天天吃西餐，早腻了。不然怎么会上你这儿来？本来就是来换换口味的。”
佳期气道：“换换口味？你当我这儿是餐馆啊。”
阮正东不理她，继续逗着小佳玩。小佳跟阮正东倒也亲，一逗她就咯咯咯的笑。
佳期泄气道：“好吧，你帮我看着小佳，我去买菜。”
等到佳期回来，小佳已经睡着了。阮正东正一个人站在窗边看街景。渐渐西下的太阳将光线投在他身上，为他的身形镀上一层金色，分明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中就像是一座雕像，在地上拉出一个细长而单薄的影子，萧索，落寞。佳期突然觉得无限感伤，努力压抑着叫了声：“东子。”
阮正东缓缓回头，神情竟还有几分迷茫，视线由佳期的脸上逐渐下移，慢慢定格在佳期手中拎着的青菜上，像是忽然惊醒，脸上忽而绽放出一个笑容，竟是以前从未见过的灿烂。
佳期不由一怔。阮正东笑嘻嘻的走过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两把：“看什么呢？回神！”
佳期一笑，转身走进厨房：“过来帮我洗菜吧。”
不一会儿，佳期就后悔了。有阮正东在一旁越帮越忙，且撵都撵不出去，这顿饭足足做了两个小时才做好，先前做的菜早都凉了。佳期气道：“都怪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阮正东好脾气的笑道：“怪我，怪我。”又问道：“可以开饭了吧？我都饿坏了。”佳期泄气，只好抬抬手，示意东子都端出去。
两个人相对坐好，边吃边聊。佳期还开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就又盖好盖子。阮正东不满地瞪她道：“我呢？”
佳期笑道：“你可不能喝酒，还是病人呢。”
阮正东道：“今天不说这个。我就喝一杯，能有什么关系？”
佳期道：“不行。你前段时间才做了手术，正该好好调养。你呀，就喝白开水好了。”
阮正东不满的嘟噜着：“小气。”但神色却是高兴的，也不再坚持喝酒。
窗外已是薄暮冥冥，华灯初上，但透过佳期在二十六楼的落地大窗往外看去，却依然是行人穿梭如织，一派忙碌繁华。佳期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清明上河图》，想到如果用油画的方式也画一幅《纽约夜景图》不知会怎么样？
把这个想法告诉阮正东，他却只是笑笑：“我不懂这些，不过听起来怪怪的。”
佳期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这叫创意！创意懂不懂？”接着又开始侃侃而谈：“我这是将中国画的意境，用西方的表现手法表现出来，中西合璧知道吗？！现在无论做什么事都讲究创意，艺术尤其如此。我这幅画要是能画出来，没准能轰动艺术界，拿个什么大奖，成为新一代的大师呢。到时候你可别哭着喊着让我给你签名…”
阮正东一直静静而笑，这时候却突然开口：“佳期，生辰快乐。”声音沉静而和缓，一如他的眼神，佳期却猝不及防，原本那些高谈阔论顿时被阻隔成一段段，一片片，再也连不起来，关于生日的某些片断在脑中一闪而过。
佳期缓缓偏过头去，嘴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吗？”声调却是掩也掩不住的淡淡悲凉。半晌才回过头来，对阮正东笑道：“老了老了，越来越不喜欢过生日了，偏你还来提醒我。”阮正东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深邃而澄澈，似乎能看清她心中所思所想的一切。佳期突然觉得再无法与他对视，只好低下头，缓缓道：“谢谢你。”
沉默良久，感觉到有脚步声轻轻踱到自己身后，默默站立。佳期始终不曾抬头，直到看到一个红色丝绒的小盒子放到自己面前，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佳期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让她忽然起身，在自己都还未明白之前，已经从背后抱住阮正东，扳过他的脸，吻了上去……
佳期接连一个星期以来都作着同样一个梦，梦见年幼的自己在一个雾蒙蒙的早上，跟着父亲走在小巷子狭窄的石板路上。父亲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边走边看石板路上那些年久断裂的痕迹，就像是一道道花纹。咦？怎么石板路突然变成了布带子？再往下一看，呀！怎么自己是走在半空中？佳期着了慌，吓得不敢再往前走，只哭着叫：“爸爸！爸爸！”父亲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还只顾一步一步往前走。突然布带子一晃，佳期从上面翻滚而下，伸手乱抓，只抓在布带子的边上，整个人凌空而挂，而父亲的身影渐行渐远，任她如何哭喊，也不曾回头看她一眼。突然前面走过来一个年轻人，佳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叫他“和平”，但她知道，他就是和平，她向他求救，但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任她哭喊够了才突然笑道：“我不是和平。”佳期定睛一看，哎呀！怎么眼前这个人眉毛眼睛鼻子都开始变了？越变越像另外一个人，似笑非笑的眼睛，眼角斜飞入鬓，是阮正东。阮正东笑着向她伸出手来，佳期忙伸手去握，明明已经握住，却还是抓了个空，从高空直坠而下，落入无底深渊…
佳期从梦中惊醒，就听到急促的电话铃声。望望窗外，一片蓝色的静谧，佳期借着微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凌晨四点。
接起电话，那边却是无声。佳期也不说话，两两沉默。良久，听筒里传来幽远而苍凉的声音：“佳期，你爱过我吗？”
佳期只觉得心如刀割，沉默良久，才轻轻说道：“东子，不要问我。”
阮正东也是沉默，但只片刻，就听到他坚定的声音：“不，佳期，回答我。”
佳期眼中忽然潮湿，几乎咬破下唇才忍住哽咽：“阮正东你究竟想说什么？想跟我结婚吗？可以呀，我答应你呀。我们明天就去结婚，这是你想要的吗？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
沉默的声音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似乎格外清晰，那些悠长的呼吸声，仿佛就近在咫尺，最后是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低徊而绝望。电话被挂断了。
佳期发了疯的又拨过去，无望的叫喊道：“阮正东我告诉你，我要离开美国了。我要去罗马，我天亮就走。我要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在一个无人的地方！我求你，不要再去找我了！我不要再见到你！”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变调到不像是出自自己之口，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眼泪却没有似想象中如期而至，竟像是已经干涸的泉流，无论哭声再怎么凄厉，在这漫长的黑暗里，终究是连一滴都没有了。
佳期呆呆地趴在床上，仿佛已经哭累到无知无觉，而窗外，一缕晨曦划破夜空，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清晨。当护士小姐推开502号病房的门时，满室弥漫的烟雾差点把她呛晕过去。她惊呼着去打开窗户，透过满室弥漫的烟雾，看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地上，洒满了烟蒂，而病床上那个人，竟似一夜之间憔悴苍老了十岁。他对她微弱的一笑：“几点了？”
她几乎惊呆了，只能机械的回答：“九点。”
他微微点头，接着默默而念：“九点。九点。”然后便像是陷入无尽的沉思，只是嘴里还机械的重复着“九点。九点。”
护士小姐简直不知所措了，她试探着问道：“阮先生，我叫医生来看看你好吗？”
阮正东却恍若未闻。见得不到他的答复，护士小姐忙轻轻的退出。
五分钟后，当护士小姐和医生推开病房的门，却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阮正东打开一辆出租车的车门，还来不及坐稳就焦急地对司机说：“去机场。”
司机问道：“哪个机场？”
阮正东一时愣住。
司机见他久久不说话，不耐烦道：“先生，哪个机场？”
阮正东在心中幽幽一叹，疲惫的说道：“去帝国大厦吧。”
站在86层的观景台，整个纽约市都匍匐在脚下。肯尼迪机场、纽瓦克国际机场、拉瓜迪亚机场、泰特伯勒机场…一切皆是遥遥可见。可是，哪里才有她的芳踪？
帝国大厦高耸入云，86层的观景台上，借助着高倍望远镜，似乎能将整个城市尽收眼底。远处纽约港口自由女神手中的火炬，澎湃蜿蜒的海岸线，都是那样清晰。可是海岸的另一边呢？隔着茫茫无涯的大西洋，浩瀚无边的海水，另一边那一块遥远的土地，他要站在哪里，用多少倍的望远镜才能看清？
望着悠悠浮云，唯有长太息。
两个月后，阮正东病房。阮江西拼命压抑着哭腔，握住阮正东满是针眼的手说道：“哥，你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感觉到微弱的力量回握她，她抬起已经婆娑的泪眼，看见阮正东的嘴唇正微弱的一张一合。她赶紧把耳朵靠过去，微弱的声音几乎未从嘴唇中发出气流就已断裂在喉间，根本不可能听清楚。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说着，江西从他的口型读出五个字：“我、想、去、罗、马。”阮江西突然泪如雨下，窗外六月的纽约，绿草如茵，绿树成荫，似乎整个城市的生命都在最帜烈的燃烧，一切都是那么生机盎然。阮江西拿出手机，隔着模糊的泪光，找出熟悉的名字，拨了过去…
佳期从医院孕检回来，便看到手机的信号灯一明一灭。佳期自从怀孕便开始尽量远离这些有辐射的产品。这时翻开手机盖一看，却是阮江西的电话。佳期拿座机回过去，便听到阮江西嘶哑的声音：“佳期！…”
佳期轻轻放下听筒，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丝绒盒子，走到阳台上。六月的马格塔街，街道两边随处都能见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一些尚未成名的画家，他们支起画架，等待游客请他们画肖像。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似乎能将人心中的阴霾都全部驱逐干净。
佳期打开盒子，里面子弹壳魔成的铜色指环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佳期轻轻取出，套在手指上。
这座古老的城市，到处都是雕像，佳期所在的房子对面就是一座阿波罗的塑像。传说中阿波罗是光明之神，在他身上找不到黑暗，他主管青春、光明、公正、热情、健康、诗歌、灵感,他使百花争艳，他使大地生机勃勃,他使天下万物生灵优美欢乐,和谐平安、精神焕发、健康强壮。现在在他的庇佑的土地上，自己和孩子们也一定能和谢平安、健康强壮，优美欢乐吧。
“东子，我想好了，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就取名叫‘正东’，你说好不好？”佳期轻轻地说。
ps:我果然是欠扁，竟然写出这样的结局。
顶着锅盖，在李元霸、项羽、寇仲、东方不败、王重阳、霍去病一干人重重护卫下，快步爬下。下场前最后大吼一句：东子，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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