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浮虚》半纸长安

5、第五章

　　“对不起。”我满怀愧疚的说道。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吹茶，“既已知错，可知错在何处？”

　　他依旧这般不依不饶地问我，只是眼眸却未曾看我，那般目中无人，只因有尊贵的身份和血统，而我却亦不得不臣服“不该说错话，不该私闯王爷书房。”

　　他见我停住，问道：“还有呢？”

　　还有吗，这两条已是我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罪名，应该没有错了罢。

　　他终于放下茶看我，“你最大的错就是胡搅蛮缠。”

　　我刚想反驳，但看到那冷厉的神色，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回想起来，的确没有让我觉得自己胡搅蛮缠的地方。

　　我出神时，他已准备离开，我忽然想起来的目的，出声道：“我来是想感谢王爷，为我送去凤冠霞帔，刚好解我燃眉之急。”

　　“这事不是为你，而是为我王府的颜面。”他淡淡答道。

　　两日后便是成婚之期，侍女小厮都忙着摆设王府，料想那一日应会来很多人罢。

　　又过了一日，忽有陛下急召，有宦官前来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边塞战乱，军力不济，特请瑾王君烜瑾出征，即日启程。

　　这是我初次听闻他的名字，竟是在急召中。忽想起正事，若是君烜瑾出征，那婚事当如何说，是婚期延后吗，还有如何？

　　我问修赫道：“王爷出征，按你们皇族的规矩，婚事当如何？”

　　他显然一顿“昔日也有过此情，因已昭告天下，故婚事照旧，王嫂要一人行完礼，再等王兄凯旋而归。”

　　“若他战死沙场，又当如何？”

　　我眼中满是期待，未料到君烜瑾已站到我身后，语气冰冷“若本王战死沙场，王妃定是要为本王陪葬的。”

　　我一愣，随即一笑，“王爷怎会在，要征战沙场定是要先休息，我定当等王爷凯旋而归。”说完连忙告退。

　　一个时辰过后，军队整装待发，而我作为他的妃子自然出席，他的身畔已有二三位侧妃为他辞行，我一向不喜热闹，何况是女子勾心斗角，便也不愿去，只站在一侧，笑靥如花。

　　因是急召，他也没有多留，走时冷冷瞥了我一眼，我对他的态度已习以为常，也便一笑代之。

　　他走后，人也便散去，我在侧妃之中寻得那日所见女子，匆匆赶去“等一下。”她停住，见是我，向我行礼。

　　“你不必如此客气，我来是向那次的事道歉的。”我有些尴尬的道，但毕竟是我所做不妥。

　　她似乎想起，微微一笑“王妃不必在意，那日应是王妃有急事才会失礼，臣妾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她说话柔若春风，举手投足间也有大家闺秀的气质，长得虽不倾国倾城，却也是清秀，令我一眼就觉得亲近。

　　本想与她多聊几句，怎奈有嬷嬷前来，说是教我明日应行的礼节，我便只得跟去，临行时问她“我们之后可会常见。”

　　“若王妃不嫌，便好。”

　　我随嬷嬷走到一处名为凤临园的院落，与我所住相比，不知奢华多少，进门，一女子端坐在上位，众人皆向她行礼“太妃娘娘，人带来了。”

　　听他人对她的称呼，那人应是这王府中最有权贵的，应是君烜瑾和君修赫的母妃，想到此，我亦俯身行礼。

　　“免礼，瑾儿不在，也便委屈你多学些规矩，到那时莫要给王府抹黑才好。”

　　我点头称是，再看她一眼，确是风姿犹存，手中拿一绢扇，似有若无地扇着，依旧不失优雅。

　　嬷嬷为我背诵瑾王府的规矩，我虽极认真的听着，却也只知晓一二，难为她全都背下来，她又教我婚礼时行、站、跪的姿态与规矩以及敬茶时礼仪，听得我脑袋有些眩晕。

　　我向来不喜这些琐礼，自然也提不起兴趣，太妃娘娘见我这般模样，有些倦容“好了，哀家也乏了，你自行回去学习，切莫懒惰。”

　　众人退下，熬过了一日，终于可以歇息，想起明日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又有些不知所措，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

　　祁国皇宫之中，祁暮一人坐于东宫殿外饮酒，却并未专注于此，上好的竹叶青酒喝来却是像无味的白水。

　　易绡从殿外走进，伸手夺去他手中的酒壶，“殿下，饮酒过多伤身。”

　　他没有理睬，问道：“如何？”

　　“明日便是沐莜若与瑾王的大婚之日，但听闻瑾王已去平定边塞，明日应只有她一人行成亲之礼。”

　　他淡淡点头，沉默不语，那是他爱的第一个女子，也是这一生他爱的唯一一个女子，只一眼，便令他下定决心，此生定要护她周全，手握紧又松开，他说：“明日为瑾王府送去厚礼，本宫身体有所不适，不能亲临。”他最终还是无法面对她，他怕他看到她，便会不顾一切带她逃走。

　　“是。”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眠，想着君烜瑾是否会愧对于我，他那般冷漠的人，应是不会的罢，他会凯旋而归吗，我们之后，是否会很好。

　　已过拂晓，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我本就未睡，自然警醒些。

　　推开门，一列侍女走进，“王妃，今日是成婚之日，奴婢来为您更衣描妆。”

　　“这般早吗？”我讶然。

　　“因比较繁琐，故要早些，免得误了时辰。”

　　我点头“有劳了。”

　　这些侍女显然不比碧水玲珑那样亲近，做事不言不语，有条不紊，却每一步都做得细致。

　　我呆呆坐着，什么也不必做，几个时辰过后，倒是真将我妆成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脸上细致的妆容，柳眉微翘，朱唇娇艳，额间轻点梅花瓣，青丝盘起，凤冠垂下几缕赤金流苏，确是极美。身上喜服一直拖地，金丝绣着几只昂首高鸣凤凰，腰间佩着一块血玉，听人说，那是先皇留给皇室王妃的。

　　这是我见过自己最美的一次，而没有男主角的婚礼，即使再美，也是徒劳。

　　她们为我装扮好，便安静地站到一侧，许是等到吉时，再扶我前往主殿。

　　一直坐着等到辰时，便听府中有隐隐约约的说笑声，应是宾客至了，想起过去曾看的规矩，我问：“我们可还要去坐轿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