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够的他》灼灼又夭夭

23、吵

　　我丧尸一般走近他们，低眉垂首，声音似来自水底：“走吧。”
　　青姐朝聂知尧wink，声音甜美：“明天见。”
　　聂知尧深远悠长地目送青姐离开，这才将视线转移到我身上：“拉肚子了？”
　　我像是哑巴了一样，没有任何交谈的欲望。
　　“我家里有药，一会儿拿给你。”
　　我沉默以对。
　　他以为我是身体不舒服，所以也就没再开口。
　　到家后，我站在走廊里叫住他，道：“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接我下班了。”
　　灯光下，他回身诧异地看着我，仔细地打量我的脸：“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想麻烦你。也难为你了，连这么曲线救国的方式都用上了。其实阿婆交待你的那些话，你可以不必放在心上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一时无言，怔怔看着我，仿佛不相信这话是从我口中说出的。
　　半晌，他才低声道：“有时候，我真捉摸不透你的心思。”
　　我没再说话，转身开门的一刹那，眼睛不受控制的潮湿了。
　　自从那晚后，他果然没再出现，如同蒸发了一般。
　　青姐觉察到我最近心情不佳，以为我是因为工作太辛苦累着了。而实际上，这几天我一直在劝说自己，青姐年纪也不小了，她能找到聂知尧那样好的归宿，我应该替她开心。
　　我的发小和我的好姐妹，若郎情妾意，他们应该得到我的祝福。
　　可是胸腔内的酸楚，又使我难以忽略。
　　就在我思想挣扎的时候，我看到人来人往的街头，江哲倚着他的大奔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
　　“小谭。”
　　江哲面带笑容地叫住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得出来。
　　因为某种原因，看到前男友的突然出现，我甚至连应对的力气都没有。
　　我站在路灯下，清冷的目光使江哲战战兢兢。
　　天气并不冷，他却搓着手寒暄：“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好你大爷哦！
　　我寒声道：“想不到，你居然还在烟城，我还以为你躲到火星去了。”
　　江哲紧了紧十指，道：“小谭，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开发的游戏已经开始赚钱了----”
　　“哦，所以你是来还钱的？”我打断道，直奔主题。
　　意料之外的，江哲果断地点点头：“是。”
　　我手心朝上送到他眼前：“那你给我啊。”
　　“现在还没那么多，我慢慢地一点点还你行不行？”
　　苍蝇也是肉，有总比没的好，我干脆道：“行啊。”
　　江哲闻言乐了，指了指路边的大奔，道：“那好，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搭地铁就好。”
　　他沉吟片刻，道：“小谭，我知道你怨我。不过我之前向你承诺过的事情都在一一兑现的过程中，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我轻轻摇头：“不，我现在一点都不怨你了。你只要还我钱就行，其他的不必纠结了。”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我，良久后沉声道：“你是在告诉我，咱俩没有以后了，是不是？”
　　我冷笑片刻，答：“这还用说？”
　　他闻言突然就抖着肩膀哭了。
　　我烦躁地瞥向一旁，再无法保持冷静，嘲讽道：“你这爱哭的毛病还没改掉呢，一个大男人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以为我还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吗？再次被你三两滴猫尿轻易软化？你那轮融资该不会是跟甲方哭着求来的吧？”
　　江哲闻言即刻擦掉了眼泪，我一直挺佩服他这来去自如的泪腺功能。
　　他指了指大奔，道：“上车吧，说起来还是用你的那笔钱买的呢，你上去体验体验也是应该的。”
　　我压抑住扇他一巴掌的冲动：“你怎么还好意思说呢？”
　　本着某种目的，我一屁股坐了上去，仔仔细细瞅了几眼内部构造，道：“江哲，你不妨把这车抵给我得了，其余的钱我不问你要了。”
　　“不行啊小谭，我还得用这车去见客户呢。”
　　我冷哼一声。
　　“给你。”江哲递过来一包沉甸甸的长方形的东西。
　　我打开一看，目测是五万块钱。
　　他微笑道：“还你的。”
　　对于他的爽快，我有些意外。
　　我的反应令他备受鼓舞，他自信满满道：“我这回真的熬出头了，小谭，多亏有你。等我挣够了钱就把爸爸妈妈还有奶奶接到大城市里来，再也不回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了。”
　　尽管江哲对我做了许多卑劣的欺骗，但不得不承认，论孝心，他甩我两条街。
　　我的眼前浮现起江哲走出来的那个小山村，不由地一声叹息。
　　他能混成这样，也算得偿所愿了，我的心内涌起一丝安慰。
　　到了单元楼下，我径直下了车，连声再见都没和他说。
　　“小谭。”
　　江哲不知道什么时候绕了过来，突然从背后一把将我抱住。
　　我掐着他的手背，厉声呵斥：“撒手啊，不然我翻脸了。”
　　我怒气冲冲地回眸，不出所料地对上了他朦胧的泪眼。
　　他一下一下地抽着鼻子，颤声道：“小谭，你还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疲惫地闭了闭眼，沉声道：“我们已经结束了，江哲。”
　　他死死地抱着我不放手：“可是唐毅说，你没和他在一起！”
　　我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指甲深陷进他的皮肉中，怒声道：“你怎么有脸提你那个无耻的兄弟！在你打算把我当做借钱的条件推向他的时候，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以为你现在出息了，就能哄我回去吗？你是第一天认识我谭落羽吗？”
　　我以为他会狡辩，不想他却突然小声岔开话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别人了。”
　　我哑然失笑，反问道：“那又怎样？”
　　许是被我掐痛了，他总算松了手，有些惧怕地看着我，意有所指道：“唐毅说，那个人家世很好。”
　　我疲惫地点了点头：“你俩不愧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哲挺直腰板，像个骄傲的孔雀，信誓旦旦道：“小谭，你信不信我将来比他有出息？”
　　“信，信，我信，我更相信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
　　我快速钻入单元楼，结束了这场无意义的纠缠。
　　被江哲这么一搅和，我的精神头更差了，甚至连走廊的角落里站着个人影都未觉察到。
　　钥匙尚未插入锁孔，背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怪不得不让我去接呢，原来有人送了。”
　　数日未见，他的一句话使我僵站在原地。
　　我缓缓回身，对上聂知尧令人心碎的眼神。
　　他的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往日那星河般璀璨的眸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寂和黯淡，脸上更是乌云密布。
　　我微张着唇，心口隐隐不安。
　　良久，他讥诮一笑，寒声道：“女人是不是都逃不过前男友的魔掌？”
　　他夹针带刺的冷嘲热讽令我心中一痛，可他分明受伤的眼神又让人匪夷所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勾着唇角，却丝毫没有笑意，双手插进裤袋后退一步道：“你一直给他留着余地呢，不是吗？”
　　我扬起下巴，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余地？”
　　他阴阳怪气地说：“当初为什么没报案？被他骗了钱后不是应该立刻找警察吗？”
　　不等我回答，他又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想过和他彻底撕破脸对不对？”
　　我一时微怔，不想他曾细细揣摩过我的心思，并得到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答案。
　　我不禁回想起当初事发后，我长途跋涉辗转各种交通工具才来到的那个小山村，江哲年迈的奶奶和卧病不起的父亲，以及他那个满脸沧桑看起来根本不像五十岁年纪的妈妈。
　　进了门，我看到破烂不堪的土瓦墙，漏雨的屋顶，老鼠结伴逛街般的厨房，以及梁头上密集的蜘蛛网。
　　那一刻，问江哲的父母讨钱的念头戛然而止。
　　不知为何，我的声音弱了下去：“你不知道他家有多穷，你也不知道，他肩上扛着多大的生活压力。”
　　冷不丁的，聂知尧寒声道：“借口。”
　　我无言以对。
　　不过，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听他的指责，他凭什么？
　　我咬着唇瓣道：“你的语气就像个吃醋的小男人，聂知尧，你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些，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我已经有答案了。”
　　他想用一个转身结束这场争吵。
　　“站住！”
　　我从他身后绕到身前拦住他的去路，目不斜视地瞪着他：“聂知尧，男子汉大丈夫，你喜欢人家就直接表白好了，还拿我当垫脚石，幼稚不幼稚？真让人瞧不起！”
　　他诧异地看着我：“你在说什么？”
　　“难道非叫我点破你那点心思么？你为什么要殷勤地接我下班，还不是因为你暗恋人家，这么迂回的手段也只有小孩子才会用，真替你感到羞耻。不好意思说是吧，那我来帮你做说客好了。”
　　被我这么一噎，他气愤又无语，紧抿着唇线僵持着。
　　我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青姐，说你暗恋她！”
　　这下他的脸色更差了，似乎对我没辙了，我都能听到他牙齿紧紧咬合的声音。
　　电话还没拨出，他迅速夺了过去，急声道：“我喜欢你姐？你从哪里认为我会喜欢她？”
　　我抢回手机，将理由一字排开道：“因为她漂亮，干练，而且胸大，对不对？”
　　聂知尧闻声整张脸都黑透了，下巴微微打着颤，咬牙切齿道：“我被你的脑回路彻底打败了。好，你自己去问你她，我喜欢谁！”
　　争吵终止于此，我俩几乎在同一时刻愤然转身各回各家。
　　房门刚打开，就听到他在身后愤愤道：“我明天出差！”
　　我头也不回：“你出差关我什么事！”
　　他似乎心有不甘，道：“很多天！”
　　“你最好永远别回来！”
　　他应是气急了，用剧烈的关门声表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