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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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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腿越来越痒了。
易瑞揭开腿上的布条，伤口已经开始红肿，不尽快治疗的话可能会发炎溃烂。
这里是灵道，不是随便哪个荒郊野外，不会有路人经过救下自己，这里也没有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况且就算易瑞可以忍住饥饿，他也只能在灵道里呆三天。
“灵道里只能呆三天……而且三天时间对于外面的人也只是一小会儿，张予他们肯定不知道我困在里面了，看来只能完全靠自己了。”
易瑞花了些功夫探清这颗树上的所有地方，除了多了一张脸，和其他枝桠毫无区别。
不过，这棵树也不是主干，上面依然有个分支是通往其他树的，易瑞顺这棵树爬了许久，终于看见榕树林真正的主干。
不需要去确认有没有别的树，这颗树比十人环抱还要粗的树根就彰显着它的绝对地位。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榕树……”易瑞惊叹不已。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在薄雾中的巨树像是精灵住所，树上是真正茂密的树叶，盛夏赋予的墨绿色令人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易瑞回头看向身后，那些古怪尸体在光线的照耀下依然还是很恶心，却一致避开这棵树，没有一丝要靠近的意思。
“为什么这棵树和上一颗树上都没有尸体？”易瑞疑惑地摸着下巴，“难道尸体是供给新树的养分？”
前两颗树上都长了人脸，这棵树上多半也会有古怪之处，易瑞试探着踩进没有尸体的中空地带，左右观察一番，确定没有位置后才整个人都爬进去。
榕树树干是很光滑的，加上潮湿的空气，手感会有些粘腻。易瑞越往前爬，手上居然越觉得干燥，渐渐地树干也不是树干，变成了可以直立行走的地面。
细微的变化跟随着易瑞的脚步越来越明显，一段不到二十米的路易瑞走了大约有两盏茶的时间，最后停在一座打理得相当精致的宅子前。
可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好像自己原本就是要去这个地方一样。
易瑞正了正衣冠，轻轻敲了两下门，门很快便打开了，里面一位娃娃脸小厮探出头来，“你找谁呀？”
“敢问这里是莫府么？我受贺先生介绍而来，到这里寻一份事做。”
小厮上下打量他，见穿着得体，一副斯文人模样，马上露出笑容来，“是新来的账房先生吧？快快请进！”
易瑞腼腆地点头一笑，“麻烦你带路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老爷等你许久了，上一位账房先生贪墨严重，把府里弄得一团糟，又没几个人能看懂他做的手脚，要不是上回要给上仙送礼掏不出钱来，大家还不知道他竟然已经贪了那么多钱，唉！”
小厮是个话多的，一边走一边向易瑞介绍更多细节，“老爷一早就让我在门口等着您，可算把您给等来了，也不知道您有没有用过午饭，要是没有，我先带您去吃点东西再见老爷。”
易瑞摆摆手，“先带我去见吧，我路上垫过几个饼子。”
他是从后门进的，跨过客人住的院子，就到了老爷平时在的书房。
进到书房，里面站着一个个子挺高的人，见两人进来，朝易瑞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然后指着案桌上堆放的几本书笑着说道，“老爷有事先离开了，账本之事从急，您先看着，其他事等老爷回来再说。”
易瑞心有疑问，初来乍到不好开口询问，腼腆点头坐下，伸手拿起一本账本看起来。
他原本是不该懂这些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懂了，看着一团乱麻的账本直皱眉头，简单翻阅过一本，正要拿起下一本，就听见另一个院里传来女子的哭喊声。
“我错了……我错了……别……别打了！……我不敢了！不敢了！”
年纪不大，像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叫得极为揪心，易瑞正要起身察看，在旁边一直站着的两人连忙拦着他，原本就在屋里的小厮劝道，“这是老爷的家事，您要在这里做事，就不要管这些，老爷是天上的仙人，他要做的事也不是我们能揣测的。”
易瑞抿紧下唇，几次想说什么，又咽回喉咙里。
过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老爷终于来了书房，推开门看见易瑞在翻看账本，很高兴地说道，“先生真是好学问，好样貌！来我这小小的莫府实在是屈才，唉，可惜了。”
嘴上说着可惜，脸上却是傲慢得很，易瑞没把他的暗示当回事，只当作是普通问候，回答到，“多谢莫仙人照顾小民，不管有多少学问，给仙人做事也不能算作屈才。”
莫老爷更高兴了，“也是，这几日便替我把这烦心事料理了吧，你已经开始看了，就从今天开始，晚饭我会派人送来，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他又挥了挥手唤来带着易瑞进来的小厮，低声交代了几句，一点不顾及易瑞感受地走了。
小厮走过来对着易瑞说道，“老爷吩咐了，我们这儿地方小，先生同我住一块儿。”
易瑞浑身僵住，复又长叹一口气，“叨扰小哥了。”
“哪有的事，”娃娃脸小厮连连摆手，“您是什么样的人物，老爷都得尊称您一句先生，与您同住是委屈您了，我会和别人挤一个屋，再差也得给您一个单间。”
高个小厮捅捅他的腰，大声说“我可不跟你住一个屋，你晚上磨牙！”
娃娃脸小厮瞪他一眼，小声说道，“我还不想跟你住住一块二呢！我跟王杨睡去！”
两人争了几句，也退出书屋，替易瑞合上书屋的门，让易瑞安静算账。
这一算便是好几天，时间的概念对易瑞而言变得格外模糊，几天仿佛眨眼就过去了。
又一日算至下午，实在算得头昏脑胀，易瑞干脆起身出去走走。正巧经过这几日偶尔会传来哭喊声的院子，他便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想看看那人是谁，打孩子也没有这么个打法，知道事情起末他还能帮忙求个情。
院门外有个藕荷色线团，不知是哪个粗心大意的落下的，也许是某个小丫鬟掉的？因为做事不小心而受责罚么？
捡起线团，易瑞原本打算敲门，哪知道门随便一碰便开了，院里坐着一位绣花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瘦得皮包骨头，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臂上全是淤青。
他愣了一下，干脆也不敲门了，温和儒雅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你掉东西了。”
莫仙人家还有吃不上饭的人？不喜欢这丫鬟赶出去便是了，何必把人打成这样？易瑞眼睛盯着对方白嫩柔弱的手，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就像白瓷上的裂痕，触目惊心地令人心疼。
小丫头一路小跑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线团，才到他胸口高，小小一只，大概是被他看得紧张了，含羞带愤地关上门，易瑞这才回过神来。
后来向娃娃脸小厮打听，那竟然不是丫鬟，是莫老爷娶回家续房的夫人，十四岁便嫁来了。原本是不从的，莫老爷便下手打她，打到她从了也没停手，反而打出了习惯，一遇到不开心的事，便要拿夫人出气。
后来有一次打坏了夫人的身子，她怀不上孩子了，莫老爷便打得更厉害，外面有了外室，外室替他生了一对大胖小子，莫老爷便干脆把人接回来当夫人，把原本的夫人赶到丫鬟房里当下人使。
“她的娘家也不过问？”
“谁敢管仙人的事？上赶着送人都怕嫌弃，仙人自己要去的还不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娃娃脸小厮啃了一口有点割喉咙的玉米饼说道，压低声音说道，“别的不说，要是出了妖怪，得罪了仙人，仙人不管，闹妖也后弄得她们一家半死不活。”
吃完最后一口饼，他嘱咐道，“你可别说这些事是我说的，老爷不让大家说这些事。”
易瑞没说什么，吃着自己手里的玉米饼。
吃着吃着掰下来一半，搁锅里熬成玉米糊糊，掏出几块自己带来的肉干掰碎了放进去，盛到碗里，小心翼翼端着到那个院里，轻轻敲门。
院里住着好几个姑娘，这会儿都出去做活了，只有她是被关在院子里做着绣活的，因此开门的也只有她。
见到是陌生男人，小姑娘还是有些紧张，易瑞没故意为难她，把手里的肉粥塞给她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小姑娘比蚊子还小的声从身后传来，“……谢谢先生。”
后来易瑞又送过几次吃的，两人一来二去关系熟了不少，小姑娘也不那么怕他了，有次特意拦下他说，“先生别再送我东西了，我已作他人妇，我知先生是心善，别人不知，还是不要令先生为难。”
并非易瑞的脸庞上，流露出有些紧张的神色，他纠结了一会儿，脸上的羞涩之情愈发明显，抿紧下唇，从白色一直抿出血色才说道，“……我……我也并非只是心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