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盆成精了[种田]》二泉

63、束发娶亲

　　正月不宜丧葬，哭丧的唢呐未闻声。

　　初三，陆阿公染上了伤寒。竟大病一场，陆柒和貉爻连夜前往镇上请来大夫医治。
　　老人迟暮，病来又得凶险。这场病拖拖闹闹了半月之久才稍见好。

　　陆柒打来洗脚水给阿公洗脚，陆阿公从床榻上被搀扶着缓慢坐起。他看着陆柒的脑袋，心疼地摸了摸，“咱们小柒真孝顺。”
　　“阿公要快些好起来才行。”陆柒接话道，为阿公脱了袜洗脚。

　　陆阿公望向窗外，窗外依旧一片白雪皑皑。心中如这茫茫雪地，一时荒旷而茫然。

　　陆柒舀起温水擦洗着阿公的脚，枯皮下撑起的脉络让他摸得手发颤。
　　沉默中，头上有声音响起，“……唢呐可响了？”
　　陆柒愣半响，才反应过来阿公问的是陆老麽的丧事。

　　“还未。”陆柒犹豫道，“应当还要几日。”
　　陆阿公了然地叹了口气，“也是……正月丧事不好做。”
　　陆柒点头，沉默地拿起抹布给阿公擦干脚。边擦拭边不忘叮嘱，“擦完了阿公便缩进被窝里头，等下我将药煎好端来。”

　　“小柒当真是长大了。”陆阿公听闻慈爱地拉起陆柒，感叹道，“这叫阿公想起小柒幼时，那时阿公便是这么嘱咐小柒的。现在却是咱们小柒像对待小娃儿一般照顾阿公。”
　　“时光如梭，这眨眼间……”
　　他摸索着陆柒的高度，感叹，“小柒都长这般高了！”

　　陆柒听得心酸。
　　陆阿公对待原主尽心竭力、万般疼爱，而他一个从天而降的异世之人，却将阿公蒙在鼓中，夺去属于原主的所有疼爱。

　　可方一年，这个疼爱“他”的人却也终将离去。

　　陆柒没说话，百般滋味在心中翻涌。
　　“小柒。”陆阿公又出声，突然正色起来。

　　“阿公何事？”
　　阿公握着他的手，“你可喜欢貉爻？”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陆柒愣了许久，顿时心乱如麻。
　　眼下并不是谈此事的情景，陆柒扯着笑问，“阿公为何这般问？”
　　“我对貉爻……”

　　阿公“诶”了声，“小柒莫要骗阿公。”
　　他笑道，“前些日子，貉爻来找阿公问了。”
　　“他请求我将你许配给他。”陆阿公笑道，“小柒是如何想的？”

　　貉爻让阿公将自己许配给他？
　　陆柒眼皮一跳，这是几时的事？

　　“无论是陆小盆还是貉爻，阿公都觉得不错。”
　　陆柒听得别扭，可一看阿公希冀的面容却又说不出任何违心的话。
　　阿公最放心不下的应当是他，也应当是他成家的事。

　　陆柒咬了咬牙，顿时觉得脸有些发烫，“阿公想我同貉爻成亲？”
　　他声音瓮瓮的，陆阿公却听得开怀大笑。
　　“傻孩子，不是阿公想不想是你想不想！”

　　陆柒听闻，臊得慌。
　　陆阿公见他没声，又道，“阿公不逼你，小柒好好考虑。”
　　他这才应好，“我去给您煎药。”
　　说完，跟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出了门。

　　一出门，就瞧见站在门外的大妖。
　　陆柒端着木盆看向这只疑似偷听的大妖，挑眉问，“你几时跟阿公说的咱俩的事？”
　　貉爻看着他，“除夕那晚。”

　　他动作倒是挺快。
　　陆柒将洗脚水倒掉，转身进了厨房。
　　苦涩的中药味飘进鼻腔，陆柒微微皱眉。余光瞥见貉爻跟了进来，腰上突然多出一双手。

　　大妖如同一只大型犬类趴在他的肩头，侧头，柔顺的头发顺进了他的领口。惹得他有些发痒，没好气道，“做什么？”
　　大妖勾起唇，“抱小柒。”
　　陆柒默了下，而后侧头。在大妖的注视下，将滑进自己领口的长发拿了出来。

　　他忽然道，“貉爻我帮你梳头发吧。”
　　这话说得不明所以，但大妖仍旧顺从地点头应好。

　　二人进了房中。
　　陆柒拿起梳子，开始给大妖梳头。
　　大妖的头发顺滑得如同丝绸，一梳便梳到尾。脑子里莫名蹦出女子嫁人前梳发的话，这个想法让他不禁弯了一下唇。

　　“一梳梳到尾。”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调侃的笑。
　　柔顺的青丝从五指的缝隙里溜走，“二梳白发齐眉。”
　　短促的笑声溢出来，手猛地被大妖钳住。陆柒从铜镜中瞧见貉爻冷清却充满侵占性的眼神，看见那片轻薄的唇启开。

　　“三梳子孙满堂。”声音暗哑低沉。

　　陆柒哑然而后将他的手拍开，“想得倒挺好。”
　　他将视线重新放回貉爻的一头长发上，拿起发冠将头发束上。又凑头往铜镜里瞧，只见眉眼如画、气质凛冽的公子跃于镜面。

　　若是换个玉冠，不知是谁家的贵公子。

　　正微微愣神间，侧头大妖的唇若有若无擦过他的脸颊。

　　“……”这只貉精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勾—引他……

　　陆柒没有躲，甚至笑着伸出手。模仿着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掐着貉爻的下颚道，“这是谁家漂亮的小哥儿……”

　　“可要……嫁与我？”

　　大妖盯着他，半响没有接话。
　　直白的眼神让陆柒的嘴角微僵，就在他尴尬地以为空气要凝结的时候，大妖侧了头。
　　唇印在了陆柒的掌心，湿润的舌尖不轻不重的舔—舐了下。

　　“好。”陆柒瞧不见他眼中是何等的欲—望汹涌。

　　初七过后，丧乐放了出来。
　　陆阿公已经从陆家的族谱移除出来，便不再掺和老麽下葬的事。
　　老麽生前，陆大陆二两家还算表面和睦。而这老麽一入土，两家便闹翻了。

　　原因无二，便是丧葬和遗产问题。
　　陆有财一家还得还债，大儿在狱中仍需打点。刘氏便不愿出丧葬的大头，裘氏一家更是不愿意。
　　他道，老麽生前偏爱老大，老大又是大儿于情于理都应出大头。

　　这头丧葬不愿出钱，那头瓜分遗产时刘氏却又跳出道老麽住在他家，一向又偏爱自家汉子所以应当多分。

　　裘氏一听，恨得牙痒痒。
　　妥协不了，两家彻底撕破脸。什么污言秽语、野蛮斗殴全在老麽灵牌前上演了一遍。

　　原本热热闹闹的春节，在撕打桑骂中匆匆溜过。

　　初春时，雪融了厚厚一层。
　　镇上的店铺陆陆续续开张营业，陆柒上了镇去寻裴至清。

　　裴家小公子身旁多了一人。
　　这人异瞳，眼珠一蓝一黄。陆柒知道眼前这人便是那只裴至清失而复得猫妖。

　　那双充满异域风情的异瞳盯了瞬陆柒，接着伸手抱住了裴至清的脖子。
　　犹如动物宣告主权，毫无忌讳地坐到了裴至清的腿上。
　　裴小公子红了脸，却没有将赫曜推下去。反而像是怕他跌倒，用手微微护着他，目光温柔而眷恋。

　　陆柒咂舌，比起庙会时二人别扭的模样，现在这一妖一人倒是如胶似漆。

　　简直闪瞎了他的眼。

　　关键是，猫妖还是个公的。
　　陆柒木然地想，这裴公子算是真爱了。

　　“裴公子，酥茶轩的生意还得先请您帮忙打理着去。”陆柒道，“我近日难以抽身。”
　　他想守在阿公跟前，无论是替自己还是替原主都得去尽了这孝。
　　裴至清不解，“可是发生了何事？”

　　陆柒垂了眸子，“……我阿公近日身体不大好。”
　　裴至清一顿，大约也了然。后道，“可需要我帮忙请个好些的大夫过去？”
　　“对了。”他说着便要起身，“我家中还有些人参，你拿去给陆阿公罢。”
　　又补充，“就当是先前我给老人家拜的年。”

　　陆柒没想到他竟会好心到这个地步，一时甚是感激。
　　“拿去罢。”裴公子将人参递给陆柒，陆柒知裴至清的气性，便不再推脱。

　　临走时，忽然想起一件事。陆柒回头道，“裴公子过些日子可有空？”

　　裴至清：“得空。”
　　“那裴公子可愿赏脸来参加我的喜事？”
　　这话一出，裴至清诧异，“什么喜事？”
　　陆柒笑道，“我娶亲。”

　　“？”裴小公子怀疑自个听错了，愣愣半天，“……你娶亲？”

　　一个小哥儿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