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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魂丘29 ...

  •   蓝宣靠在床榻上,将自己紧紧的裹进了锦被中,小册子上的内容让他浑身发寒,从身上凉进了心里。

      兰庭...兰庭深处那人,竟然是自己的叔父?

      一具死了十五年的尸体。

      怪不得黄云深每次瞧见自己的时候眼神都那般奇怪,怪不得昨日自己装醉他竟就这样走了!

      黄云深从始至终看上的都不是他蓝宣,能这般的对待自己也不过就是想在心中寻求一丝抚慰。

      季临歌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心绪实在是无法平静,他打开房门,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许多,“我...那个,麻烦送些热水过来。”

      季临歌需要清醒一下,其实他本想要一盆凉水来洗脸,可是蓝宣完全没有武功傍身,在这种天气里用不了那般寒凉的。

      门外的四名暗卫互相传递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季临歌此时心里乱的厉害,也并未注意到他们神色,直到半晌之后暗卫派人抬进来一个整整能容纳三四人的浴桶时,方才反应过来这几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季临歌叫蓝宣先来洗了,又就着他剩下的热水随便擦了两把,定了定神,终于看上去恢复了些许神采。

      杀兄、杀女,弑君弑父,黄云深已经疯了!

      怪不得这老匹夫当日将自己召进永延宫的时候尽是问一些长生不老起死回生尸身不腐之类的法子。

      原来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无论如何,”季临歌道,“我们必须早点想办法离开,越早越好。”

      顿了顿仔细想想,他又接着说,“宣儿,你再也,再也不要单独去见黄云深,这个人可怕,太可怕了,他不止是一个变态,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蓝庭柯,蓝庭柯他,他竟然能将一个死了十五年的人留在身边,他做下的这些勾当,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蓝宣到现在嘴唇还有些发白,他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大好青年,何时听说过如此惊悚的事情!

      再猎奇的新闻也没写过这样的事情好吗!

      简直,简直,简直了!

      蓝宣窝在椅子里,将自己卷成小小的一团,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神色恹恹的,点了点头道,“我们要尽快离开,予安也要离开。”

      “都什么时候了!”季临歌有些暴躁,“你就不能先顾及一下自己?”

      “我?”蓝宣抬了抬头,想了想道,“我不怕。黄云深他,应当还不会对我怎么样。”

      “你这脑子是不是长到狗身上去了?”季临歌狠狠的将一个茶杯摔在地上,随着“嘭”的一声,原本如玉一般的白瓷四分五裂,仅剩残骸。

      “你难道还不明白,现在最不安全的就是你?”季临歌道,“黄云深他是个疯子!”

      蓝宣点了点头,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他昨日还亲眼看见了蓝庭柯的尸体,就那么安详的躺着,好像睡着了一样,一点腐败的迹像也没有,被用心的保存的很好。

      蓝宣还想起昨日在黄云深眼角隐约看见的斑点,此时回想,那多半是尸斑,日日夜夜与一具尸体相伴,若说全无影响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正是因为清楚这些,蓝宣才更加不想自己先逃,他若是逃了,黄云深一定会迁怒其余的人。

      梁梦君、蓝弦思、季临歌以及红鸢,说不定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想办法,”蓝宣道,“你们想办法先逃,我才能逃的毫无顾忌。”

      “你!”季临歌十分恨铁不成钢的甩了一把袖子,“蓝宣!你...你气死我算了!”

      终归是没有说出一句重话,季临歌懊恼的拍着自己的头,一下一下,咚咚作响。

      “好了,”蓝宣将一杯热茶饮尽,脸上恢复了些红润,站起来定了定心神,转身躺回了床榻上。

      蓝二公子有时候会有些小傲娇,会使小性子,也会发脾气,可若是他认定了的人认定了的事,便会一往直前的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下去,即使前路荆棘,即使毫无希望,依旧无悔。

      门外守着的暗卫听见屋里好像碎了一个杯子,捅开窗纸偷偷瞧了一眼,就看见蓝宣神色疲惫的看了季临歌一眼,返回了床榻之上。

      这是昨儿个夜里弄的狠了啊!暗卫了然的继续守门,顺便在心中腹诽了一把季临歌,肯定是偷偷用了什么金枪不倒药,真是太卑鄙!

      并且...好想求分享!

      黄国的天牢里阴暗潮湿,在这样的寒冬里更是阴冷,体质稍微差一点的往往熬不过一整个冬天。

      梁梦君与红若尘成了面对面的邻居,红若尘在黄国为质五年,其中四年多都是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度过,不仅早就习以为常,而且还经营出了自己的...一条地道。

      “哥,你说从这里能出去?”梁梦君一脸黑线的看着出现在自己这间牢房中的红若尘,语气是说不出的不相信。

      眼前的男人已经比前几日看上去好了许多,至少腿上的伤像是好了些的,还能勉强爬个地道。

      这地道,是不是也太儿戏了一些?

      从对面牢房挖到自己牢房里,然后呢?

      然后还不是被关在里面!

      “我那面墙后面是钉了钢板的,”红若尘道,“所以啊,我就想了,挖到对面这间,再往出挖,迟早是能出去的!”

      红平平......

      他哥这些年莫不是被关傻了?

      难到那天没听见黄安说他这间牢房也是被重点关照过的?

      若是能跟外面联系上...梁梦君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瞧见一道白色的影子扑了过来,红若尘急忙往后挪了挪,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团影子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东西!”红若尘惊讶道。

      梁梦君看着一头扎进自己怀中的小狐狸,嘴角自然的勾起了一个笑出来。这是他这几日里心情最好的时候。

      “大白,”梁梦君学着蓝宣的样子给小狐狸顺毛,“宣儿他无恙吗?”

      小狐狸点了点头,趴在梁梦君怀里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虽然还是很讨厌这个人类抢走了自家的小吃货,但是也不妨碍它先享受一下?

      “这...这小东西是你养的?”红若尘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伸手想去摸一下小狐狸。

      嗷嗷!大白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别动老子!

      你丫的身上那么脏,还有虱子!

      红若尘......

      求被一只宠物嫌弃的心理阴影面积。

      “是宣儿养的,”梁梦君随口给他哥解释了一句。

      小狐狸抬抬前爪,梁梦君在上面看到了一个小纸卷儿。

      将那纸卷儿小心的取了下来,一点点捻开,里面有两张小纸条,还有一张空白的小纸,中间卷着的是一根碳棒。

      第一张纸条上只要四个字,是蓝宣的字迹,梁梦君拿在手中瞧着,感觉这四个字重于千斤。

      纸条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先救予安。

      一股暖流自梁梦君胸腔流过,流经他每一寸脉络。

      这简单的四个字对他来说,是比整个世间加起来还要更值得被珍惜的感动。

      另外一张纸上的字迹显然就潦草了许多,是蓝溪写的,让他定一个能里应外合逃出去的法子。

      梁梦君拿着碳棒在那纸条的背面写下了几个字,又问红若尘道,“哥,你...”

      一句话还未说完,红若尘便似是明了他要说什么一般接了过去,“我知道,永延宫里的地形图我给你画,”说完,又自嘲的笑了笑说,“好歹我也在这鬼地方呆了五年,若是连个地形图都没闹清楚,活着还有什么用?”

      “哥,”梁梦君皱了皱眉道,“你别这么说。”

      红若尘在那张空白的小纸上小心的勾勒着轮廓,直到将正反两面画满,方才舒了口气。

      “也不知道将这东西递出去能不能让人看的懂,我自己瞅着都觉得眼晕!”

      “有个大概的轮廓就好,”梁梦君安慰道,“毕竟能用的纸张有限。”

      红若尘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红平平将大白抱进怀里,将那两张纸条小心翼翼的卷好又挂在了它前爪上,最后将蓝宣写下的那张纸条珍而重之的贴身藏了起来。

      红若尘......

      怎么觉得他家弟弟行为这么奇怪?

      “大白见过宣儿了吗?”梁梦君问。

      小狐狸傲娇点头,表示小吃货过的还算不错。

      “只要他没受了委屈就好,”梁梦君此时虽然还想不明白黄安为何没对蓝宣下手,可如今能得到只言片语有关他的消息,心中情绪却已经安定了不少。

      更何况,这消息还算是好的。

      大白嗷嗷叫了两声,表示让他不要担心。

      梁梦君最后又揉了揉大白的脖颈,便将它放了出去。

      “这小东西还真是有灵性啊!”红若尘看着大白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这漆黑的地牢之中,心不不禁感叹道。

      “它救过我一命,”梁梦君瞧着远方,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

      心中对蓝宣的想念是从未有过的炙烈,若是此事可行,那他们很快就能再见了呢。

      天刚放晴有没两日,便又下起了大雪,雪片就好像是一簇簇的鹅毛一样自空中飘落,很快便落满了魂丘城里的每一个角落。

      墨庄君府上的后院里,蓝弦思抱着大白仔细的给小狐狸顺毛,前爪上的纸条已经被取了下来,现今正在蓝溪手里拿着。

      “永延宫的地形图?”蓝溪瞧着那一张被画满了轮廓线条的小纸道,“这红平平还真是厉害啊!被关在地牢里竟然也能弄到这样的东西。”

      蓝弦思深以为然,表示梁梦君就是比自家弟弟靠谱。

      蓝溪......

      “梁梦君说了什么?”蓝弦思问。

      “让我去找音离。”

      “筑梦亭?”蓝弦思道,“看来梁梦君是早有安排啊。”

      “哼!”蓝溪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音节,“不早做准备,难道是要等死吗?”

      若是真的这么不靠谱,宣儿还怎么跟着他?

      “既然梁梦君把永延宫的地形图都传出来了,”蓝弦思道,“那我们便也不用再去厚着脸皮欠墨庄君这一份人情了。”

      蓝溪点头,觉得梁梦君此事做的颇得他心意。

      毕竟,墨庄君是黄云深的亲侄子,黄国的亲王。

      在他们的眼中,这人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参与的越少越好。

      毕竟,人家帮忙算是情分,不帮才是本分。

      这场大雪整整下了三日,在魂丘城内留下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天刚放晴,便有一辆马车打城南方向过来,在雪地里留下了两条深深的车辙。

      前面的马匹走的缓慢,车夫低垂着眼帘打盹儿,半响才懒洋洋的挥动一下鞭子抽向那马儿,显然也是受了天气的影响,十分消极怠工。

      马车上挂着浅粉色的棉帘子,一瞧就知道里面坐的是女眷。

      一股北风刮过,粉色的棉帘被吹起了一角,很快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

      赶车的马夫继续前行,后面的车辙却更深了些。

      “哟!我还以为是打哪儿来的登徒子!”车内的女子一身红衣,衣袖掩着半张俏脸,却掩饰不住她一颦一笑间的风情。

      在这等寒凉的天气里,她竟是仅穿了一身纱衣。

      额间的牡丹被外面银装素裹的雪景相衬的愈发娇艳。

      “原来是玉蝶君!”音离将掩嘴的衣袖放下,悻悻的表情仿佛失了继续调侃的兴趣。

      蓝溪......

      玉蝶君将红平平传出来的条子递了过去,也着实是没有心情与她调笑。

      “噢...”音离看完,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蓝溪竟恍惚的在她脸上看出了点儿如释重负?

      “此事筑梦亭接了,”音离道,“只是不知玉蝶君愿付几何?”

      蓝溪......

      早就听说筑梦亭的主子近日里在疯狂敛财,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敛到了自己手里!

      “愿闻其详,”蓝溪道。

      音离挑了挑眉道,“若是事成,我要始安城一年的税收。”

      蓝溪......

      这么大的胃口你就不怕撑死吗?

      “好!”玉蝶君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句,“此事若是不成?”

      “分文不取,”音离道,“筑梦亭的信誉,还请玉蝶君放心。”

      蓝溪点了点头,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

      马车继续前行,从城南一直走到了城北,直到出了魂丘城,继续一路向北。

      “玉蝶君今日这么清闲?”音离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怎么这样无趣!竟就这么跟了一路?

      你若不是我家主母的哥哥,信不信我分分钟翻脸?

      简直神烦到不行!

      蓝溪假装没听懂,随口“嗯”了一句,表示自己的确清闲,正想着出城去看看风景,现在既然两人顺路,那简直是再好不过!

      音离......

      这玉蝶君还真是...臭不要脸!

      出了魂丘,越往北走便越显得荒凉,当日下午,天将黑未黑的时候,音离终于吩咐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

      玉蝶君这一路在车上坐的晕晕乎乎,猛然间觉得马车停了,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瞬间打了个激灵。

      音离......

      果然传言不可尽信啊!

      传说中与自家主子齐名的玉蝶君,竟然是这么一副德行?

      音离伸了个懒腰,灌了几口清水下肚,随手拿起一件大红色的斗篷,走下马车道,“羽儿,我们走。”

      那“车夫”犹豫的看了一眼玉蝶君,眼中的神色显而易见,“不管吗?”

      “不用理他,”音离继续往前走,“我们快些,争取今夜就能赶回去。”

      那车夫应了一声,紧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蓝溪自顾自的跟在后面,也不多问,也不跟的太紧,始终都与音离保持了五十步左右的距离。

      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音离终于停下了步子,此时在她眼前的是一片被白雪掩盖住的...荒坟。

      蓝溪......

      这娘们儿莫不是有病!

      赶了一天的路你告诉我是来这儿上坟的?

      从车夫手中接过一沓子的纸钱,音离一把一把的往天上洒,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嘴上慢悠悠的说:“白甲君的灵在天,灌大顶的走生门。”

      蓝溪......

      穿着一身红衣来吊丧,这画面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音离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丝空灵,就好像在念那从亘古流传下来的咒语一般,神秘,且诡异。

      待音离手中的纸钱洒完,面前最大的一座荒坟突然动了动,蓝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急忙往后退了两步,“音...音离!快走!”

      音离却并未搭理他,紧盯着那荒坟瞧着,直到从坟头裂出一丝缝隙,脸上的神色才算是放松了下来。

      “不支锅,不翻鱼,尔来何事?”听见荒坟里传出这么一个苍老的声音,蓝溪反而镇定了许多。

      这片荒坟低下,竟然是住着人的!

      “借蒙家先祖的光,以白甲君的名...”音离一句话还未说完,对面那声音便厉喝了一声“你是谁?”

      “筑梦亭,音离。”音离道。

      坟头的裂缝更大了一些,此时已足够一个成年人出入,半晌之后,那声音道,“亭主此来所谓何事?”

      “救人,”音离道。

      对面沉默了许久,久到蓝溪差点以为那声音的主人去睡了一觉。

      “蒙家不做活人的生意,”坟里传出的声音道。

      “就算音离不来,难道蒙老爷子就能忍了叶氏兄弟惨死的事儿?”音离挑了挑唇,眼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在月光的照耀下衬得她眼角的泪痣更添了几分清冷。

      对面的声音又停顿了下来,音离却幽幽的接道,“若是我养在外面二十多年的私生子被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弄死了,也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荒坟里传出一声苍老的叹息,听上去竟是比方才的声音更加老迈了一些。

      那人道,“筑梦亭的消息,果然天下第一。”

      “蒙老爷子谬赞了,”音离道,“我只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的罢了。”

      “三日之内,亭主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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