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定魂》渊织

5、同学聚会（二）

　　第二天下午。

　　毕安安翻出自己厚重保暖的黑色外套套在毛衣外面，以最磨蹭的速度准备出门。

　　卞文星一见就皱了眉头：“你就打算穿这玩意去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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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市，一家五星级酒店最大的包间里。

　　一群年轻人聚集在里面。

　　棋牌桌和茶几上围着两拨人在打牌。剩下的几个正三三两两的聚在角落里聊天。

　　“听说了没，班长这次请了毕安安。”一个圆脸的姑娘神神秘秘地说。

　　“喊她做什么。”旁边的姑娘皱了眉。她妆容精致衣着时尚，看上去冷艳靓丽，只是神情倨傲，似乎对谁都带着三分轻视。

　　圆脸姑娘说道：“谁知道呢。我更惊讶的是班长居然能联系上她。就她大学那个死样子，我还以为她一毕业就会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呢。哎，我说丁斐斐。你和她室友四年，有她现在联系方式吗？”

　　丁斐斐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圆脸女生也不恼，转脸看向一个小个子女生。“茗珍，你也是她室友，你说呢？”

　　叫茗珍的小个子女生摇了摇头，说：“她一毕业就换了号码，谁能联系上她。”当然，她也不想费这个事。一个死宅怪胎，她才没兴趣联系。

　　有人凑过来笑问：“苗珊，你们在说谁呀？”

　　苗珊，就是一直主动说话的圆脸姑娘。她笑着说：“在聊毕安安，听说她今天也来。”

　　有人不信道：“不会吧，班长连山顶洞人也能撬出来？”

　　苗珊说：“谁知道呢，说不定她暗恋咱们班长大人，才这么给面子。”说着，斜眼看了一眼丁斐斐。

　　丁斐斐抓着包正准备去旁边看男生打牌，听了这话又没了动静。

　　孙茗珍调侃道：“说不定是班长暗恋毕安安，要不怎么就他有联系方式呢。”

　　众人哈哈一笑，说孙茗珍嘴贫。毕竟，正常人只要没疯没傻，谁会去喜欢毕安安那个怪胎呢！班长暗恋毕安安就更不可能了，这就是一个笑话。

　　丁斐斐没有笑，冷着脸哼了一声。

　　苗珊知道丁斐斐恋慕班长多年。见她这样，笑着转移话题道：“咱们今天要不要打个赌。先是赌毕安安来不来，再赌她是不是还穿着那件八百年前的黑色外套！”

　　“我赌她不敢来。”

　　“我也赌她不来，大学四年班级聚会她就没去过。”

　　“是啊，现在都毕业了她更不会来了。”

　　“班长既然能联系上她，怎么也得给班长面子。我赌她来，而且还裹着她那身万年不变黑色塑料袋似的外套。”

　　几个人七嘴八舌下了赌注。

　　苗珊问道：“斐斐，你不压个注？”

　　丁斐斐冷冷道：“无聊。”

　　正说着，门一开又有人进了包厢。

　　来的人仿佛带着凛冽风霜，他脱下厚重的外衣，里面赫然是一身笔挺的西装。他神色清冷举止从容，和满屋子还透着学生气的休闲装扮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大厅的静了一瞬。

　　有人笑着打趣：“哟，方家大少来啦。”

　　“博简这身可以啊，很有职场精英的派头。”

　　“关衣服什么事？换你穿保证像卖保险的！”

　　众人嘻哈的功夫，方博简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又将衬衫袖口朝上卷两道，笑道：“公司刚散会匆忙赶过来，让大家见笑了。”

　　他这一收拾，整个人从刚刚的冷然变得休闲，原本生人勿进的气场也散去大半。

　　屋里的人逐一和他打过招呼。他环视了一圈大厅，道：“大家看看来了多少人，如果位置不够，我让服务员来加。”

　　包厢内的两张大圆桌正常能坐四十个人，现在摆放了三十六张椅子。他这次让大家联络越多人越好，最终能来多少人，他也不清楚。

　　“不用！班长大人定下的哪能不够。我们算过了，带上班长您和还在路上的冯兴、顾静他们正好三十六个人。”

　　“是啊，一听班长请客，大家怎么也得来呀。”

　　方博简点点头。

　　一个班四十多人，毕业后能聚齐三十六个人已经很多。

　　毕竟是大学，不同于中学时期大家都居住在同一座城市。大学毕业后，往往各自回家，分散天涯。只不过W市这样的地方，愿意留下的人会多一些。

　　这是一个繁华热闹且充满机遇的城市。在这里念了四年书的年轻人，很少有人愿意回到家乡。他们选择在这里拼搏，相信总有一天能在这座城市获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还有些人，家境殷实或者根本就是这座城市的土著，他们轻而易举的在这里立足，想象着总一天能创出一番事业。

　　又过一会，冯肖、顾静等人陆续赶到。大家张罗着收牌收桌，依次坐下准备上菜。

　　方博简环视一周后，说道：“毕安安还没来。”

　　有人诧异道：“她怎么会来？喊她了吗？”

　　方博简眉头微皱。其他人请了哪些，他或许不清楚，毕安安是他亲自发信息邀请，也收到了明确回复。

　　不过……如果是她，似乎放人鸽子也很正常。

　　拿出手机准备发信息询问。那个“好”字还停留在屏幕上。简单、乖巧，就像那个鹌鹑似的女孩一样。他眉头微微舒展。放弃发信息，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响亮的铃声从门口传来。

　　包厢外，毕安安手忙脚乱地摁手机。

　　要命啊，她忘了静音了。

　　奇葩的铃声让包厢内静了一瞬。

　　随后有人嘀咕道：“居然来了。”

　　苗珊戳了戳孙茗珍问：“什么来了？”

　　孙茗珍朝她靠近了些，小声说：“毕安安，只有她会弄这种铃声。”以前起床闹铃定的就是这首歌，害她到现在脑子里都会时不时旋律回响。

　　苗珊眼睛瞬间亮了，低头捣鼓手机，在刚建的微信群“围观奇葩”里发了一条信息：第一局，毕安安来了胜。输的人快发红包！第二局是否穿黑色垃圾袋马上揭晓。要加注的赶紧。

　　群里瞬间炸了锅。

　　一时间圆桌上低下去十几颗脑袋狂摁手机。除了一开始闲聊八卦的几个女同学外，不少男同学也被一个拉一个的加入了赌局。

　　【什么？毕安安真的来了。】

　　【刚才那个铃声是毕安安？哈哈哈哈哈，也只有她干得出来。】

　　【肯定是她，我看到班长打电话了。】

　　【不是，重点难道不是班长居然有毕安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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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热闹闹中，一条信息冷冷地出现在屏幕上，一如它主人冷冷的话语。

　　【来了有什么用，未必敢进这道门呢。】

　　苗珊看了一眼丁斐斐，后者面容平静，仿佛刚才的信息不是她发的。群里安静下来，几个人抬眼互看，面面相觑。

　　是了，他们这都聊了好一会了，人呢？

　　从刚才铃声响起被掐掉到现在都三分钟了，那个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毕安安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毕安安很想临阵脱逃，如果不是面前这个魂拦着的话。卞文星也很头疼，他一心让毕安安有个出色的聚会体验，千算万算没想到毕安安有这么奇葩一个手机铃声，可谓出师不利。他心里暗暗盘算，回头一定要把毕安安的手机铃声给换了。

　　毕安安揪着衣角：“算了我们走吧，我真不想进去！”

　　卞文星眉毛一扬：“怕什么，他们能吃了你啊！”

　　比吃了还可怕。毕安安不安地扯了扯袖口，她们会拉住她，堆着热情洋溢的笑容问长问短。她尝试过和她们相处，可能是她脱离人群太久，怎么做都无法达成一个频道。有时候因为她一个举动一句话，她们会莫名笑成一团，一个传染一个，咯咯咯咯笑得她心慌意乱。

　　曾经她的一个室友说过：“毕安安，你是我们的开心果。”

　　话没什么问题，只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像说她是一个笑料。自那以后她不再为难自己，索性理这些人远远的。当她越发孤僻安静，这些人反而也不敢再骚扰她。她安静宅自己的，而她们当她不存在。

　　“我们还是回家吧。”

　　“毕安安，你怂的没救了。”受不了毕安安的怯懦，卞文星索性用意念推门。

　　他原想着包厢大门“哗”的一下打开，给毕安安一个影视剧里经典的出场效果。然而门太重，他的操纵只推开了一条缝。

　　一条缝就一条缝把，门都开了，再不进去实在说不过去。

　　毕安安叹了口气，咬牙推门进屋。

　　一进屋就听见有人倒吸了口冷气。仿佛她身上有聚光灯似的，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全转了过来。

　　有人不可置信在群里惊问。

　　【这个，真的是毕安安？】

　　一个小时前。

　　毕安安穿着常年傍身的黑外套正打算出门，硬生生被卞文星拦了下来。卞少爷表示，他带出去的女伴，就没这么不讲究的。

　　毕安安很无语。

　　也不看看是谁带谁。

　　也不管别人能不能看见你。

　　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毕安安烦不过卞文星。这位大少爷被从小宠到大，说风就是雨。顺着他一切好说，一旦逆了他的意，天崩地裂雷电交加，他那些歪理邪说能把人活活烦死。

　　毕安安头晕脑胀的被他哄着换了衣服。衣服是卞文星挑的，毕安安自己都忘了箱子底有这么件衣服，似乎是某年二姨买了寄给她的。

　　最后，她不仅如鬼所愿的换上了米粉色外套，还被要面子的卞少爷强行哄去造型工作室做了个简单的发型。常年贴着头皮垂散在脸两侧经常挡住眼睛的头发被拨到了耳朵后面，蓬松而柔顺的垂在肩上，底下还打了个内扣卷。

　　造型都做了怎么可能不化妆，毕安安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按卞文星的建议选择了妆容，心如死灰地听着造型师“您品味真好的夸赞”。

　　好嘛，妆发一套造型下来六千七，换成她收这钱，对方就是选个大马猴画脸上，她也能闭着眼睛夸好看。

　　如果不是卞文星说他现在用不了，充值卡钱不能退放着只会浪费，毕安安下辈子都不会走进这种赚钱不眨眼的地方。

　　一番收拾，万年女鬼模样毕安安终于有了点小姑娘的样子。看上去清甜娇羞，让人颇想采摘。

　　卞文星还嫌不够，从自家柜子里翻出个小巧的挎包让毕安安用上。

　　这件事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毕安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卞文星的家里怎么会有女士包？

　　卞文星表示，别瞎想我不是我没有。这是一哥们托他买了想送给女朋友，结果那倒霉孩子被人甩了，包没来得及送出去！那哥们睹物伤心，让他把包给退了。他嫌退货的麻烦，自己出了钱，包也就随手扔家里了。

　　毕安安：……

　　行吧，你开心就好。

　　不管怎么说，毕安安还是被迫拎上了新包，焕然一新的出现在同学们面前。

　　包厢里的同学们很震惊。

　　“围观奇葩”群再度炸锅，众人发出阵阵不可置信地嚎叫。

　　【这个人居然是毕安安！！！】

　　【她竟然没有穿黑色塑料袋！！！！！】

　　【看着还……挺可爱？】

　　【别废话！！！大家看她手里那个包！！！！】

　　在一片嘶吼中，苗珊最开心，她食指点点在群里说：第二局，无人答对庄家通杀。输的人快发红包。

　　毕安安对同学们的惊讶全然不知，她进了门猛然一惊神情大变。迎着众人汇聚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抬手磕磕巴巴说了一句：“你……你们好。”

　　众人以为她是因为不善社交才胆怯。有人心道，换了外壳有什么用，毕安安还是那个毕安安。

　　满桌人心思各异不提。只有卞文星清楚，她这么怕是因为餐桌正中央对应的吊灯上挂吊一只红衣女鬼。

　　披头散发，眼珠外凸，舌头坠到了胸前。

　　察觉到有人进来，女鬼一点一点收回舌头的抬起头。随着她的动作，仿佛能听见脖子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扬起脸冷冷一笑，动唇说了一句话。

　　听不见，却能清楚地看出，她说的是——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