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蔓》青阳舟

26、第 26 章

　　左右良也没有再用言语刺激齐铭，他详细地跟齐铭说了睿亲王夺取赵家军的过程，赵成功已经是一只失了翅膀的鹰，他的所作所为圣上看在眼里早有夺权之意，这次不过是集腋成裘发起总难。睿亲王甚至还掌握了赵成凡跟大皇子一派的勾结证据，连夜快马加急送去了宫中，而他只等这边事毕立马回京呈上。齐铭颔首，这一次大皇子一派应该会受到重创，背上叛国的罪名就与皇位无缘了，得益者还是五皇子和十皇子。裴秋承说过，大皇子身后的谋划者是左相，是他与赵成凡一手策划出这场闹剧的。不知睿亲王会对左相采取什么态度，是杀之以绝后患还是留有他用呢？
　　很快睿亲王就解了齐铭的惑，他回京不到三日，紫微宫中就传出一道圣旨，将赵成凡缉拿入狱，免去赵成功一切军职，由睿亲王暂管大军。而后不出半个时辰又传了一道圣旨，还是圣上亲笔手书，将大皇子软禁在府中，调查所有与他来往官员，一旦有不法之徒将严加处理。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动左相，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考虑。
　　宣平已经入冬了，今年秋季耽搁了不少功夫，齐铭上书要求减免赋税，很快就通过了，于是宣平百姓们今年还能过一个不错的冬天。左右良的军队在冬至之前就拔营而去，边线已经控制住了，需要他们去驻守巡查。他走之前还特地要求见宋青蔓一面，但被齐铭不动声色地阻止了。左右良最不喜欢齐铭这种，明明晓得他是故意的还找不到打他一顿的理由，真是气炸了。
　　院子里的树叶子掉了不少，冷风簌簌，就连剩下的叶子都开始摇摆不定，随时可能掉下来。宋青蔓站在树下出神，冬日的宣平特别寒冷，没有风的日子里还能靠衣物取暖，一旦刮起风简直就是冰冷刺骨，恨不得待在温暖的室内一天都不出门。此时的她抱着小小的暖炉，不停地汲取这份暖意，瑞珠儿没有打断她的思绪，轻手给她披上大红色的大氅。宋青蔓侧头伸手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大氅，温柔地对瑞珠儿一笑，把手里渐渐冷掉的手炉递给她，等她转身回屋去加碳的时候，宋青蔓也转身踱步回屋了。城里安定下来，霓裳阁也开始接单了，宋青蔓手里就有一大单，偏偏天冷手冻，完成时间要加一倍。她揉搓着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走到门口对瑞珠儿说：“晚上吃羊肉锅子吧，大伙暖和暖和。”
　　瑞珠儿把手炉交回给宋青蔓，应了一声去厨房传达。很快她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汤盅，说是老爷特意让厨房备下的参汤，每日给宋青蔓送一盅。宋青蔓皱了皱眉头，参汤有股苦味，她不是很喜欢。瑞珠儿劝了两句，看着宋青蔓皱着眉捏着鼻子喝了一半才松了口气。这时齐铭进来了，他往汤盅里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挥手让瑞珠儿端了出去。
　　因为左右良两次上门都没有见着面，宋青蔓心里一直有气，她敢肯定这是齐铭故意为之，顺带没怎么给他好脸色。齐铭倒不介意，随口说了些城中之事，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出了大皇子被软禁的消息。宋青蔓略微有些吃惊，她心里隐约有些怀疑，能制约皇子的除了圣上没有别人了，何况像大皇子这般有朝臣支持的，即使是太后、皇后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未来而有所掣肘……这么说来，皇帝并非传言那样重病在身、时日不长，只怕他才是背后真正操控的人，借着遮蔽的大幕用无数条丝线操纵着整个大盛。宋青蔓越想越胆寒，如果真如自己猜测那样，齐铭才是真正看清形势的人，他不投靠任何皇子，甚至因此前途受损、被人排挤，这一切都向皇帝证明了他的忠诚，他越是遭到派系的为难，越是让皇帝放心。宋青蔓不由地打了个冷颤，目光下意识落在了齐铭脸上，无论他什么表情她都感觉有些意味在里面藏着。
　　宋青蔓把手炉放在腿上，双手又揉搓起来，已经暖和的手互相摩擦，不过是因为她心慌下意识做出来的动作，落在齐铭眼里却以为她很冷，他伸手握住了宋青蔓的手。他的手很暖和，覆在手上热乎乎的，宋青蔓很快镇定下来，无论真相是什么，齐铭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与君共进退了。齐铭就这么看着她忽然莞尔一笑，心里莫名地发暖，想抱抱她。
　　就在齐铭要付诸行动的时候，宋青蔓突然向前方走了几步，让他扑了个空，不免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再定睛一看，宋青蔓已经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捧出了一件折得很规整的冬衣，淡绿色的底绣着墨竹，扑面而来的文士气息。宋青蔓把衣服放在床头，有点羞涩地对齐铭说：“入冬了，夫君冬衣已旧，这是新做的，不知合不合尺寸。”
　　“只要是夫人做的就一定合身。”齐铭笑道，他走到床边展开冬衣，是他喜欢的样式，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真好看。”
　　宋青蔓抿着嘴，不多会儿又拿出一双新靴，配着淡绿冬衣很好看，“这都是给夫君做的。”
　　齐铭很是高兴，当下就要试穿，却被宋青蔓以屋里太冷为由阻止了。眼看着天色渐晚，宋青蔓劝齐铭明早再试也不迟，两人携手去吃晚饭去了。好在今日先吩咐了要羊肉锅子，晚间竟然下起了初雪，寒气更甚，吃锅子正好合适。为了热闹，瑞珠儿、侍书等人也被允许到主桌一起吃，一开始他们非常拘谨，宋青蔓叫人温了酒来，一杯两杯三杯下肚，他们渐渐就放开了。一个个红着脸又吃又喝，叽叽喳喳说着话，气氛非常好，连带着齐铭宋青蔓也染上了快乐的情绪。
　　齐铭就着这氛围劝了宋青蔓几杯酒，看着她脸上飞上红霞，整个人晕乎乎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不由地笑了起来。还是这样的她最可爱，一点都不压抑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随心所欲多好。他伸手揽着她的腰，此时情绪高涨的她站起身要给瑞珠儿她们夹菜，就怕一不小心摔了。屋子里的炉子点了好几个，再加上炭火旺盛的小锅，用厚重的棉帘隔住室外的风雪，暖和得像春天。几个人吃着吃着就热了起来，一个个脱了外面最厚重抵御风寒的棉衣，穿着春日里的衣衫有说有笑。齐铭揽住宋青蔓的腰，隔着轻薄的衣衫能感受到手掌下温暖紧致的肌肤，不由地心猿意马起来。倒是宋青蔓没注意这一切，只管跟瑞珠儿她们说笑，有时候还侧头跟齐铭说几句，齐铭揽着她，她一扭头很容易就拉近了之间的距离，时不时红唇擦过齐铭的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齐铭既高兴又煎熬。
　　这顿饭吃了一个半时辰，桃夭年纪小不甚酒力，早早就醉趴下了，要不是瑞珠儿和执棋扶着她，只怕都缩到桌子下面去了。齐铭见状劝着宋青蔓散了，让尚清醒的侍书送他们一群人回屋，今晚就不必过来伺候了。自己帮宋青蔓穿上厚厚的冬衣，用力地扶着她回去，偏偏宋青蔓喝醉了脾气大，怎么都不肯回屋，非要跟齐铭接着喝，齐铭无奈只好打横抱踏雪而回。
　　卧室里的炉子没人看管，炭火已经小得没有多大作用了，比起屋外稍微暖和一点。齐铭把宋青蔓放在床上，刚要转身去添炭，忽然被人扯住了袖子。只见宋青蔓红着脸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糯糯地说：“不要走，好冷。”
　　“我不走。”齐铭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就势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暖声应道。宋青蔓放了心，朝齐铭露齿一笑，往床里面一滚，抱住被子不说话。齐铭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不管这是不是暗示，他都觉得是时候了。不过他还是先弄好了暖炉，让屋子里的温度上升了不少，这才回到床边。床上的宋青蔓似乎睡着了，齐铭苦笑，帮她脱了鞋袜和外套，刚要伸手脱外衫的时候，宋青蔓忽然睁开眼看着他，着实吓了他一跳。
　　“我、我……”齐铭莫名心虚，说话都结巴了，“我就是想、想帮你脱几件，这样睡着舒服……”
　　宋青蔓眨眨眼，似晕似醒，一把抓住齐铭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轻启朱唇：“夫君……好冷……”齐铭一时愣住，片刻就反应了过来，一把抱住磨人的宋青蔓，摩挲着她的背，喃道，“很快就不冷了。”宋青蔓笑靥如花，看得齐铭心跳加速，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宋青蔓今日用的是玫瑰汁制的胭脂，闻起来是清香的玫瑰味，一时间叫齐铭情不能自已。
　　四年了，齐铭宋青蔓两个人终于红烛昏罗帐，交颈成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