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爱人》芒西番

11、第11章

　　两年后，飞机落地伊斯坦布尔。

　　“Heather，我想吃蚕豆泥、旋转烤肉、米布丁、浪马军。”
　　小女孩眨动着双蓝眼睛，模样俏皮，边嘀咕着边掰着手指，说出来的全都是当地的美食。

　　女人高高扎起的马尾，被迎面吹来的微风卷起，丝毫不显狼狈，反倒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在。

　　见她不吭声，小女孩再次开口，“Heather，Heather，你又在发呆了，妈妈说你这是在...是在思念自己的爱人。”

　　一旁用小推车推着小女孩的一位女士噗嗤笑了，赶忙抬手为自己辩驳，“阿音，我没有，她自己刷小视频学会的。”

　　段祈音佯装出生气的样子，眉眼里却丝毫看不出愠色。
　　她不高兴地拍了把女士的后腰，“Areda，你该把她的手机没收掉，油嘴滑舌，太坏了。”

　　说话间，提前包好的车缓缓驶了过来。
　　司机开门下来，帮着装好了行李，便载着她们朝着目的地驶去。

　　沿途，极具当地特色的景色自窗外闪过，小女孩尤为兴奋，拍着手叫她们跟着一起看。

　　车子配置的专业司机，对土耳其相当了解，与她们沟通时也毫无障碍，中文十分流利。

　　男人率先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Brody，自成年就来了这里，也是中国人，你们是打算在这里玩多久？”

　　段祈音缓缓开口，“你好，我是Heather，这位是Areda，这个小家伙是Orla，可能待一周吧，习惯的话可能会再待久一点。”

　　Orla仰起脑袋，又眨巴眼睛，瘪瘪唇，“我不是小家伙，是小公主。”

　　“是是是，小公主。”
　　车内的几个人霎时笑出了声。

　　再安静下来，段祈音摸出旧手机，给白女士报了个平安就跟着继续关机。

　　离开两年多了，老段和白女士每天都在家里围着呦呦转，当时离开时还只会哇哇大哭的小团子，现如今已经会抱着手机，不停地用“漂亮姑姑”叫她，还嚷嚷着要吃巧克力。

　　至于段祈安，还有施令窈，简直是恩爱到所有人羡慕。
　　而另外一个人，她好像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段祈音一度以为，她不会再有机会想起他。
　　但每每抬起手，那串海螺珠的项链自腕间滑落下去一寸，那日她打电话从江秘书手里救下来的场景就出现了眼前。

　　如果再慢几分钟，可能这串被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她的项链就要被捐出去了。

　　“Heather，你怎么又开始发呆了？”
　　Orla拽了拽段祈音的衣袖，视线追随着她，紧盯着她腕上缠绕戴着的项链，好奇问：“Heather，这个好漂亮，是你的亲亲好男友送给你的吗？”

　　说完，Areda着急忙慌捂住了Orla的嘴巴，伸出三根手指向她保证，“我待会儿就去把她的手机砸了。”

　　这次，段祈音没生气，手腕高高抬起，珠串碰撞在一起，是很清脆的声音。
　　她用指尖摩挲而过，说：“不是，应该说...他是一个坏蛋。”

　　“那也是让Heather一直牵挂的坏蛋。”Orla适时补充了一句。
　　闻言，她忍俊不禁，对身旁的Areda说：“我支持你砸掉她的手机。”

　　不多久，活跃了一整天的小女孩睡了过去。
　　段祈音把玩着Orla长长的辫子，望向窗外的漫天晚霞，不由有点期待这次的旅行。

　　自在爱尔兰认识刚离婚不久、带着女儿的Areda，三个人便已经结伴走了快五个国家，十三个城市。

　　段祈音在每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不长，她一向执行力很强，不会过多纠结，或在什么事情上面过多浪费时间。
　　只要打完卡，吃完当地特色的美食，便会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站。

　　一开始Areda，还有Orla都很不适应，叫苦连天，后来也慢慢被她锻炼出来了，并逐渐发现了乐趣。

　　目前的计划是，先去大巴扎，然后再去博斯普鲁斯海峡游船，吹吹海风，欣赏欣赏一下岸边欧亚风格的建筑，最后再去圣索菲亚大教堂，还有蓝色清真寺，两天时间足够了。
　　结束后转战卡帕多奇亚。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驶上沿海公路，海风吹得人骨头都酥了。

　　段祈音偏了下头，身旁的两个人睡得很熟。
　　寂静的环境下，加重了她心里那种很莫名的情绪。

　　车窗降下一指宽，她探出手，闭上眼静静地感受，不由便沉浸其中。
　　蓦地，车子忽然缓慢停了下来，然后是打火困难的闷沉声音，司机Brody连续发出很不爽的啧声。

　　段祈音跟着下车，看着Brody打开发动机前罩，问：“怎么回事？”
　　Brody“嗐”了一声，“发动机温度高，是冷却液不足，我去后备箱拿，加上就好了。”

　　段祈音长舒了口气，此时此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车子发生一些难以处理的故障，她就得做好两种准备，要么立刻徒步三十公里到预定的酒店，要么就直接睡在马路边。

　　就在她提步准备上车时，面对着敞开的后备箱手足无措的Brody，无法控制地冒出一句有点文明的脏话。

　　段祈音下意识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笑着问：“你别告诉我，备用的冷却液没了？”
　　“不是，”Brody耸耸肩，后又补充，“我早上出门装错车了，这辆上面没有。”

　　......
　　段祈音同样在心里暗骂了一句，Fxxk。
　　她倚在车旁，看着Brody自前排的扶手箱里摸出手机，然后开始来来回回走动着找信号。

　　段祈音仰天长叹了一声，回身望了一眼，车里的两个人还在睡，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这种心态可真让人羡慕啊。

　　Brody哭丧着脸，嘴上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信号快快来。”

　　时间一分一秒转动得很快，海面上笼罩着一层橙红色的波光，在这种时候，极像是美人鱼的眼泪。

　　段祈音用手机记录着今日的遭遇，不多久，眼角的余光里有辆暗黑色的越野车自远处缓速驶来，停留在他们后面五米的距离。

　　她不由自主地直起身，细看的话，能发现动作里的不自然。
　　Brody越过她，似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着急忙慌就狂奔过去，经过一番简单的交涉，越野车的车门从里慢悠悠推开，一只穿着休闲板鞋的脚率先迈了出来。

　　段祈音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么浓重的好奇心，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那边。
　　双脚慢慢踩实，她顺着修长的腿往上瞧，途径劲瘦的腰，再到结实的胸膛，最后才是脸蛋。

　　男人虽戴了超大副的黑框墨镜，但那深邃的轮廓，还有尤为立体的五官，段祈音是至死都不会忘。

　　她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而是看着Brody跟着对方绕到后备箱，而后拿到冷却液冲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

　　期间，男人挺立站着，与她隔着不远的距离遥遥对望。
　　段祈音双臂环抱在身前，很是无奈地伏身轻笑了下，直到那双洁白干净的休闲板鞋驻足在她的面前，才噙着笑抬起头来。

　　Brody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很是爽快地给她介绍，“Heather，这位是Rosent，也是中国人，实在是太有缘分了，如果不是他的帮助，我们今晚恐怕真的要睡在大马路上了。”

　　Rosent？
　　段祈音眼睫轻动，心底掠过一丝无语的笑，抬手打招呼，“Hi。”

　　对面的男人双手垂在身侧，站得很规矩，大有一种做错了事任由长辈责罚自己的感觉，应对她的这一声只敢瓮声瓮气地回：“你好。”

　　恰时，车上的人终于醒了，双双趴在降下的车窗。
　　Orla是超级颜控，有时看见短视频上的漂亮男孩子，眼睛都会跟着冒星星，此时也一样，双手掩在嘴巴前，惊叹：“哇，我是还没醒吗？妈咪你看，屏幕里的帅气大哥哥跑出来啦！”

　　Areda显然还没清醒过来，指着男人问段祈音，“哪儿来的？有点子帅。”

　　沉默半晌，段祈音摇摇头，等着Brody加好冷却液，尝试着去启动车子时，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她睇过去一眼，男人唇瓣微动，后又吞咽了下喉头，没说什么。

　　接下来，车子再次朝着目的地驶去，而那辆暗黑色的越野车一直紧随其后。
　　他们慢，他也慢，他们快，他也跟着快。

　　段祈音将衣袖往下扯了扯，彻底盖住腕上的海螺珠项链，微抿的唇透着点心虚的味道。

　　再停下来，夜色已悄然来临，天幕上缀满了点点繁星。
　　在Brody的帮助下，几个人很艰难地将行李运到了酒店的房间，之后兵分三路，Areda带着Orla去餐厅觅食，Brody回了楼下自己的房间，段祈音爬楼梯去了顶楼的露台。

　　做了装饰的一小片地方，灯光环绕，绿意盎然。
　　段祈音半趴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街景，指尖时不时会随着楼下的音乐敲动着，身后忽然响起的脚步声，让她不由敛眸。

　　她没好气地骂了句，“死变态。”
　　回给她的是一声低笑。

　　三五秒后，段祈音偏过身子，“跟了我多久？”
　　“追了两年，今天才好不容易跟上，”男人语带沮丧，下一秒又问，“接下来去哪里？”

　　段祈音拨动了下旁边手工花盆里的细长枝叶，眼底融着笑意，“暂时不走了吧。”
　　男人思索再三，“那我呢？”

　　段祈音闷声不吭半天，忽然柔声说：“沈淮枭，陪我一起吧。”

　　她知道，他们注定是要纠缠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