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到一朵莲花精》点几

5、第 5 章

　　午时，崇吾山中大摆宴席，十人围坐一桌。莲花与静妱、静素等女弟子们坐一桌。

　　荤素搭配，冷菜热碟。静妱一一为她介绍：“红油牛肉片、莴笋凉拌、三鲜锅、木桶羊肉、叫花鸡、槐花蒸鸡蛋、葱烧海参……”

　　莲花的筷子都快翻腾不过来了，羽勺近她身侧问道：“莲花仙子，可还合您胃口？”

　　莲花撇了一眼，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吞咽食物，“咳咳……羽勺，一会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

　　羽勺拿白巾擦试额头的汗，双颊凹陷，神采却飞扬，复问：“莲花仙子，这些菜您吃得怎样？”

　　莲花道，“好吃！甚好吃！我爱吃！”

　　羽勺便欢快地走开了。

　　莲花问静素：“他这是怎么了？”

　　静素：“……”

　　莲花又是一顿胡吃海塞，拿竹签剔着牙。才发现不见烛郁。

　　问静妱，静妱说：“我都跟仙子在一块，我也不知。”莲花蹦蹦跳跳找到羽书问。羽书答她，“师父带着羽锲下山收妖去了！”

　　莲花气急，她因去过赵家集，对下山这件事还是很感兴趣的，上次的蟹黄汤包没吃上，又听方机珍说过每处都有不同美食。莲花想着烛郁肯定下山吃好吃的去了，也吵着要去追烛郁。

　　静妱哄她：“师父去忙，哪有时间闲逛，况且师父走了许久你也追不上。等下次一定让师父带上您。咱们接着去藏书阁吧，我这还有些瓜子榛子杏仁，不知仙子您吃过没有？”

　　就这样，莲花在山中吃香喝辣，饱览群书不提，那头烛郁在一刘姓员外家捉妖。

　　据刘员外说，他新纳的第十八房小妾，年岁虽已过桃李，但仍娇俏可人，他甚是喜爱。可三日前小妾似乎被恶鬼缠身，每到夜间穿宽大戏袍在园中唱戏。

　　正值日昳，太阳西斜至山腰，值烛郁叫来小妾，观其天庭发黑，妖气缠身。细嗅之下还有一股骚味。烛郁断定此乃狐狸精作祟，问小妾可知缘由，小妾支支吾吾不肯作答。

　　这等小事，山中弟子就能摆平，但刘员外出手阔绰，烛郁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已经心有所属的莲花。

　　等到夜幕降临，烛郁领着羽锲躲在假山后。

　　小妾脸上用油彩勾勒得更加艳丽，她抖抖袖袍，碎步行走，腰肢摇摆，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又唱：“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

　　正唱得用心至极，口中哭泣，羽锲指尖燃符，抛向她额头，瞬间从她身上跌出一股白烟，现出一只三尾狐来。

　　小妾忙道：“别伤他！”

　　转而细说起原由：小妾待字闺中时，偶遇一书生英雄救美，与书生书信往来情投意合。然而让书生往家中提亲，书生却不肯。拖到二十，小妾逼婚，书生便没了音信。小妾就由家人做主嫁给了刘员外。

　　小妾抱着狐狸哭道，“婚后才知陈郎是狐妖，你我人妖殊途，员外又待我甚好。你来晚了，别再逼我，速速离去吧。”

　　烛郁收钱办事，没有要它性命，但必须杜绝后患，到底收走了它的内丹。放它归山重头修行。

　　小妾抱着刘员外，“我虽后来遇到你，可你待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心里现在只有你。”

　　刘员外苍老的心扑通扑通，“好好，老爷我也只爱你。”

　　羽锲道：“男女之间真有意思，爱来爱去。今日爱他，明日爱别人，后日又爱别人。就这刘员外，爱了十八回了，还爱不够呢。”

　　烛郁似乎开窍如释重负，阴霾的内心终于转晴，拿着报酬沿街采买。

　　各式做工精细的锦袍罗裙，各种宝石珍珠来上一堆，再把剩余的钱买了糖葫芦、桂花糕，就往山中赶。

　　三日后，烛郁拎着大包小包进入山门，弟子们各个油光满面，烛郁虽不解，但先找莲花重要。

　　向羽书一问，羽书道，“莲花仙子这几日都在藏书阁里看书。”

　　烛郁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当烛郁拎着大包小包往藏书阁里探，就看见莲花依旧歪坐在椅子上，脚翘在桌子上，桌上一堆干果皮。

　　烛郁心想，狐狸精的最后一‘会’应该看完了，凑近一看，书上写道，“兔儿精红了眼眶，娇道：‘好疼！’，公子亲亲小嘴，哄道：‘马上就不疼了’……”

　　烛郁咧咧嘴，忍了又忍：“莲花，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

　　莲花这才回头看他，“烛郁！你怎么背着我偷跑呢！也不带上我！”

　　“走得急，下次带你！看看都有什么？”

　　莲花翻弄包裹，烛郁抽过桌子上的书扔到角落的书架下。

　　“这裙子好漂亮！”莲花拿着一件金丝绣制裙边袖口的的白纱裙在身上比划，又翻出首饰盒，拿出一对绿宝石坠碧玺的耳坠戴在耳朵上。“看，我戴着好看吗？”

　　“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烛郁精致的侧脸，萤白的脸庞似乎比刚来的时候更加圆润。

　　从怀里掏出桂花糕，递给她，“给你买的，趁热吃。”

　　莲花接过，闻了闻，“我吃过！羽勺做过！马上快到夕食了，走，我们一起去饭堂用饭！”

　　依旧是十人一桌，一桌十八样菜，烩炒炖烧，山珍海味。烛郁望着桌上的堆垒的碟盘，再看看弟子们圆圆的脸，到嘴边的斥责到底咽下去了，“先吃饭。”

　　饭后叫上羽书、静妱、羽勺去书房。

　　烛郁对着全崇吾上下唯一的瘦人道：“羽勺，你厨艺见长啊，如意楼的掌勺大师傅都没有你这水准啊。你是打算在崇吾撑死谁呢？还是觉得我崇吾钱多花不完你替我花花？”

　　羽勺：“师父……您说仙子要吃什么便做什么的……”

　　烛郁听他说话都有气无力了，再晚回几天这大厨还在不在人间也不好说，“明日让羽禅掌厨，恢复原来的菜样，你休息两日便去修炼吧！你来崇吾又不是做厨子的！谨记你的本职！”

　　羽勺称是，烛郁又问静妱：“莲花看的那些低俗小说，你怎么不拦着？”

　　静妱道：“师父，我不爱看书，仙子在里面看书，我便在门口努力习剑耍拳！师父，仙子看的什么书？”

　　烛郁一噎，“出去吧，出去吧，都是我的错。”

　　羽书上前弯身行礼：“师父赎罪！弟子管理不严，请师父责罚！”

　　“这没什么，明天让人把藏书阁中那些诲淫诲盗的书全给我烧了。另外把山中这几日的花销账目拿给我看看。”烛郁从不爱为难弟子，只是看到账目的一瞬间崩不住脸色，捏坏了一只青鸟陶瓷杯。

　　“咳……明日开始让羽禅早晚饮食都做得清淡一点……”烛郁吩咐道。

　　“是。”

　　“我不在这几日，山中还有别的什么事？”

　　“禀师父……”

　　烛郁尽快处理好庶务，回到卧房。莲花正在和静妱一起啃林檎果，烛郁使静妱回去，便对莲花道，“后山有一处草地，到处都是景天，发出萤火，非常好看。我带你去看看？”

　　莲花道，“我在山中修炼千年！那景天最爱趴我脸上晃悠，我才不喜欢！”

　　烛郁温声道，“你现在做人，感受也许与做莲不一样呢？”

　　莲花看他如此温柔，似有古怪，以为他有隐晦事要说——藏书阁三日，莲花也学会了思考男人的话外之音。

　　两人坐在草地上，烛郁紧紧贴着她，“町畽鹿场，熠耀宵行。景天满天飞舞的样子你喜欢吗？”

　　莲花心想，你别跟我拽文嚼字掉书袋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你……你从前喜欢过的……是什么样的？可以……跟我说说吗”

　　“哦好吧，看在你对我还不错的份上！”烛郁以为莲花不会告诉他，‘没关系，那都是过去，你以后朝前看朝身旁看，有更好更英俊的人等着你……’之类的话噎回嗓子里。

　　“有一只鲤鱼，每年春天都会来看我，它每次都亲吻我的茎梗，开始我并不喜欢它，谁会喜欢一只不会说话，见面就亲脚的怪鱼呢？可它不知被我的脚臭晕了还是怎么回事，每次亲完肚皮翻白，过几日又来。它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坚持了十年！我心想它这么喜欢我，我看了它十年，也看顺眼了，也就喜欢它啦。”莲花抓抓脚脖，细说往事。

　　烛郁心想这是情感故事吗，“后来呢？”

　　“后来我渡它一口灵气，它就变成人形啦！”莲花挠挠手腕回复道。

　　“再后来呢？”

　　“后来它说‘下辈子我做男人一定与你在一块。’！”

　　烛郁绝倒，“它是母的？！”

　　“是啊！这也没有办法。”莲花不在意。

　　烛郁双臂大开，躺在草地上，轻声笑，“莲花，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

　　莲花侧身躺在烛郁的一旁，“是吗？有多可爱？”

　　烛郁望着她被蚊子叮了无数个包的脸，吓了一跳！“现在一点也不可爱了！莲花！有蚊子咬你你怎么不说！”

　　莲花委屈道，“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些蚊虻、萤虫最喜欢咬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