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到一朵莲花精》点几

4、第 4 章

　　烛郁回到卧房，见莲花还没回转，便在偏房门上轻拍，“莲花还没洗好吗？水凉了吧？快点出来。”

　　房中没有声音，烛郁又拍了两下，心里渐渐往不好的地方想，会不会洗睡着了沉水里去了。

　　这样一想，又唤两声便去推门。门未锁，一推就开。浴桶中也没人。

　　烛郁便出门寻她。

　　找了许久终于在前庭水池里发现了发着莹光的白色莲花。

　　烛郁因奔跑而疯狂跳动的心平稳下来，他坐在池边问她，“我喊你，你怎么不理我？”

　　莲花摇摆着花瓣道：“我已经臭到不想做人啦。你别管我了，今夜我要做莲。”

　　烛郁深嗅一口道：“我只闻到一股莲香。”

　　莲花并不理睬，白色花瓣浮在水上晃来晃去。

　　烛郁又道，“你不饿吗？我让静妱送了点吃食过来。有红烧狮子头、文思豆腐、松鼠鳜鱼、罗宋汤。再不吃就凉了。”

　　莲花摇身变回人形，似鲛人游回池边，几缕湿发贴在脸颊，却更衬得肤色白皙。蓝色纱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烛郁不敢看她睫毛上挂着的水珠，拉她上岸，把身上的外袍披在她肩上，怒斥她，“成何体统！”

　　莲花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反问他：“什么体统？”

　　月色静谧，幽香缕缕，烛郁不想跟她说话，此刻只想与她并肩漫步一会。

　　然而莲花不解风情，拉起他的手快步往前跑，烛郁一个踉跄，缱绻的氛围瞬间瓦解，烛郁暗自思忖自己自作多情。

　　回到房中，静妱正要摆饭菜，莲花快速去偏房换下潮湿的衣物就立马扑到桌边。

　　“这是静妱，明日她陪着你。”莲花看也不看她，嘴里咬了一口狮子头，含糊得“嗯嗯”两声。

　　“下去吧，早点休息，明日可晚点再来。”烛郁待山中女弟子一向温和。

　　“这是什么肉？这么松软？”莲花瞪大眼睛问。烛郁还没回答，莲花又问，“这是什么？好鲜甜滑嫩！……”

　　嘴里塞的满满的，一边咀嚼一边嘟囔，“好吃……”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又忙不迭地去夹下一块，眼睛还在扫视着桌上其他的菜肴。

　　烛郁也胃口大开，捡莲花不怎么动筷的鳜鱼吃了两碗米。

　　一桌饭菜消灭干净后，二人捧着白水闲聊。

　　“这鼠精还未成型，居然有这样的能耐，听它所言从未出山，不知为何能幻化出同赵家集一模一样的场景”莲花疑惑。

　　“鼠精能说一半真话就算好的了。”烛郁答。

　　又补充道：“况且世间妖术万千。你不知道多了去了。我曾遇一狐妖，看你一眼便能幻化成你所思恋之人的样貌。话说你修炼千年，都习了什么？”

　　“这个？我大半时间都在睡觉，植物心性嘛，秋冬都在水底呆着，你能采到我实属天时地利。”莲花道。

　　“五百年也足够你习上几种法术了。”烛郁表示理解。

　　“这个，春夏飞禽走兽也都爱跑出来滋扰我，给我讲凡间八卦，帝王家的辛秘事，江湖门派的起起落落，大妖陨落或是飞升。我很忙的！”莲花道。

　　“噢，我听明白了。你是个小道消息灵通的无用白莲。”

　　“怎么没用？我不是还能给你解毒吗？”莲花反驳。

　　烛郁瞟她一眼，让她自行领会。

　　“我的灵气积累万千，活的越久治疗效果越好！不仅是这区区火毒，什么蛇毒、蛊毒、妖气等等！”

　　“噢！那你还是很厉害的，你还会变毛驴。”烛郁道，其实单单她本身就有使人争抢的本钱。“不可告诉外人，世上很多恶人往往都披着伪善的皮，行苟且之事！”

　　“我哪有这么傻！”莲花翻白眼。

　　“你不是告诉我了吗？”

　　“你又不是外人。”

　　听闻此话，烛郁的耳朵悄悄变红。

　　“咦？你火毒又犯了？待我为你解毒！”说罢起身弯腰前倾，隔着桌子双手扯着烛郁的衣襟，就嘟起嘴巴往前凑。

　　烛郁后脖被她勒的紧，双手拽着她的手轻呼：“放手。”

　　莲花以为他逞强，双唇猛贴上去。

　　上次其实烛郁人都有些糊涂了，感受并不清晰。

　　而此刻他清醒地感知这份美好。当她的唇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仿佛有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她的唇柔软清甜得像剥了皮的葡萄，让他的心猛地一颤，呼吸交融间，她独有的芬芳萦绕在鼻尖，撩拨他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脑袋里炸开出最绚丽的烟花。

　　烛郁忍不住闭上眼，张开他的薄唇。

　　“好了吧？！”莲花看他配合，出声道。

　　烛郁眼神燥热，莲花拔开他的眼皮，“咦，你的眼睛怎么也红了？”

　　烛郁被她戳得眼珠干涩，“以后不要这样解毒了！我收拾碗筷！你先睡！”说完抱着空碟往外走。

　　冷风一吹，烛郁清醒不少，莲花精也算妖，凡是女妖，尤其是漂亮的女妖都会蛊惑男人！

　　烛郁再到房门口又惆怅起来，站了半天下定决心步入门来，却看见莲花连鞋子都没脱就歪在床边睡着了。

　　叹口气，帮她除去鞋袜，又盖上被子，这才转身回了密室。

　　次日莲花醒来，静妱已经在塌边看书等着她了。

　　“早哇，烛郁呢？”莲花吃得饱睡得好，伸伸懒腰，却还不起床。

　　“师父去处理庶务了。”静妱走到床边，“莲花仙子再不起床，就要错过朝食了。”

　　“我起！我起！”莲花起身下床。

　　不一会静妱领着莲花往饭堂去，此时稍晚饭堂中并没有几个弟子在用饭。

　　莲花只见几个蒸笼隔着打饭台坐在锅上冒着白色热气。

　　“这里面是什么？”莲花问道。

　　“包子。”静妱答，又问当日掌勺弟子，“羽勺，都有什么包子？”

　　“有韭菜鸡蛋包子、萝卜丝包子、豆沙包子、酸菜包子，还有红糖发糕、桂花米糕！”羽勺回答。

　　静妱望着莲花，“莲花仙子要吃哪样？”

　　莲花闪着亮晶晶的大眼对羽勺说，“每样来一个！”

　　羽勺打开蒸笼，瞬间香气四溢。莲花的眼睛跟着夹子不停转。静妱则为她盛好米粥，和小菜。

　　莲花又开始她不太文雅的吃相，塞了满嘴，还要转身夸赞羽勺，“羽勺，你做的包子真好吃！酸菜包子最好吃！”

　　再吃到萝卜丝包子，“羽勺！萝卜丝包子最好吃！”

　　又吃豆沙包子，“羽勺！豆沙包子最最好吃了！”

　　羽勺被莲花鼓舞得浑身力气没处使，跑到莲花身旁，笑问，“莲花仙子中午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莲花又把她的看家本领拿出来了，“我要吃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

　　羽勺打断她，“仙子等我大展身手！”

　　等莲花吃饱喝足，静妱领着她往诵经堂去。诵经堂都是新入门弟子学习经法的地方。莲花刚到房门口就不干了。

　　“你带我来此处做什么？”

　　“师父说仙子你不懂法术，期望你学点法术庇身。”静妱回答她。

　　“不用不用，这些经书我在山中那牛鼻子老妖常对着我讲。我都知道！你带我去……嗯……藏书阁吧。”

　　有一段时间牛妖化人身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堆经书，成天坐在百水池边对着莲花念书。莲花一听经文就头疼。

　　“莲花仙子您认识字？还知道藏书阁？”静妱对她刮目相看。

　　“那当然，世间万物我都从书里知道，我只是没见过而已。”莲花昂着脑袋神气十足。

　　藏书阁位于崇吾西北角，是一处两层高的小楼，楼里插架万轴，书架之间仅容一人可走，只留朝南的窗户摆放着书桌椅子，阁中还有守阁防火的弟子。莲花示意静妱随意，她自行寻书看。

　　静妱不敢走远，就在藏书阁前练功。

　　烛郁正巧要来寻书，看到静妱问道，“莲花呢？”

　　“莲花仙子在阁中看书，不让我打扰。”静妱回。

　　烛郁心想莲花也不是成天只知道吃喝的莲花。于是背手往里走去。

　　只见莲花歪身靠在椅子上，双脚放在书桌上悠哉悠哉！

　　坐姿是不雅了点，但好在好学。

　　莲花看得专心，烛郁凑近一看。

　　书上写，“那狐狸精脱下纱衣，露出雪白的背后道：‘公子快来。’，那公子扑身上前，一口叼住……”

　　烛郁怒火攻心，一把抽出莲花手上的书：“你在看什么？！”

　　“《狐狸精三会贵公子》，最后一‘会’了，快还给我！”莲花作势去抢。

　　烛郁把书举过头顶，“这种诲淫诲盗、不堪入目的书，不许再看！”

　　“这种有什么？牝牡之合，天理人情。以前在百水山中，胡三娘常读给我听呢。有人写，我就能看。不给我看，你摆在藏书阁中干什么？”

　　藏书阁的藏书都是专门的弟子从山外带回来的。杂文要记、史事乐理、道法佛经，还有碑帖孤本等等，总之冲着全、杂收集，立志做天下第一藏书阁。

　　“胡三娘是谁？”烛郁把书藏在身后，不耐与她讨论这些，转移话题。

　　“一只狐狸精啊！总听她说男女之事，男人重色，女人重情，总之受伤的总是女子。”莲花的双眸仍旧清澈，话题又绕回来了。

　　烛郁笑她，“你懂什么男女之情？”

　　莲花道，“我怎么不懂？我也曾有一段情哪！”

　　烛郁笑不出来了，脸色灰暗：“是谁……”

　　莲花躲开他的眼神，满脸娇羞地说，“哎呀，女孩子的事你怎么好打听。”

　　原来她心中已有他人。

　　不管要找的书，不管被莲花夺回去的《狐狸精三会贵公子》。

　　烛郁捧着一颗空洞的心脏，如行尸走肉一般移回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