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共做纸鸢》persica

2、第二章

　　我的思绪伴着他的哭声回到了千年前的新年。

　　那是他是皇子，而我是他捡来的小丫头。

　　他说，你是我在佳年时节捡到的，便叫珈年吧。

　　直至大年初一的那个雪夜，彼时我刚来到府中不久，对一切都生疏的我蹲坐在屋中的角落里，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鞭炮齐鸣。

　　只听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朝我所在的方向传来。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只听皇帝的声音响起，[阿熠！怎走的这般匆忙！]

　　我只见裴熠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手中举着他亲手做的桂花糕。

　　他眉眼弯弯，[新年快乐，珈年！]

　　我笑着接过，在此之后，我吃了顿裴熠亲手所做的年夜饭。

　　晚饭过后，他牵着我来到了院中。

　　此等时节，已然是深冬。

　　裴熠怕我受寒，给我披了件狐裘斗篷。

　　有雪花落在他的发丝上，我轻轻地为他拨开。

　　倏然，只听[砰——]的一声，随即有炫光在我眼前炸开。

　　是烟花。

　　上次见到这幅情景，我还是蜷缩在角落中饿着肚子。

　　[喜欢吗？珈年。]

　　[喜欢。]

　　我眼中流波微转，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裴熠，你想同我吃多少个年夜饭？]

　　裴熠动作轻柔，将斗篷的帽子为我戴上，只听他轻语。

　　[生生世世，与妻同共。]

　　我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只是可惜，一切都是过去式了。

　　我竟意外地睡着了，再次睁眼竟是躺在裴熠的房间中。

　　我坐起身来，只见身旁有一盘新鲜的桂花糕。

　　我正欲满心欢喜的大快朵颐时，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

　　「你醒了？你是小孩子吗？在门外也能睡着？」

　　他一旁怨怼着，一旁将我的狐裘斗篷递给了我。

　　他别过头去，淡淡开口，「屋里还是有些凉意，还是穿上吧。」

　　他见我的视线落在桂花糕上，兴许是怕我误会了什么，他连忙解释着。

　　「那桂花糕是阿娘派人送来的。」

　　我嘴贱的回了一句，「哦，那你会做吗？」

　　他不假思索的说道。

　　「不会。」

　　可我知晓，他最拿手的便属桂花糕了。

　　只记得他曾经同我说。

　　他这辈子只会给他最爱的人做饭。

　　11

　　年夜饭过后，我同他站在屋檐下，看着院中的雪簌簌落下。

　　我望着远处的炫光有些出神。

　　我吸了吸鼻子，眼带笑意的看着他，「一个月后，便是你大喜的日子了。」

　　他眼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的看着天边，无视着我的话。

　　「褚瑶，你说，如果这般倾尽全力都寻不到她，那她会不会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有可能是因故去世了吧，褚熠，你的执念太深。」

　　此话落耳，裴熠竟发笑起来，「实不相瞒，如若没了这份执念，或许我早化身为了厉鬼。」

　　「那我也实不相瞒，你要是变成厉鬼，那我就当孟婆给你灌孟婆汤，省的让你做坏事。」

　　他冷哼一声，并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过几日便是皇后娘娘的百花宴，估计到那时秦容和裴熠便会在皇帝的旨意下有所接触。

　　毕竟，我只想裴熠幸福。

　　至于我，那便无所谓了。

　　百花宴如期而至，我早早地便来到了大殿之上，裴熠坐在我的旁边。

　　四下环顾，我未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当我想询问一旁的婢女时，只听门外的公公说道。

　　「五公主秦容，到！」

　　只见来者一袭白衣，清透如玉，简直是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

　　直至我看到她的面容，我瞳孔猛地一震，手中的糕点掉落在地上。

　　裴熠见此连忙掏出手帕替我整理衣衫，嘴上还嘟囔着什么。

　　不过，我并未听清。

　　我的视线黏在秦容的身上，一动不动。

　　因为。

　　她居然长得和我千年前的脸一样！

　　我下意识看向裴熠，只见他的震惊程度不比我小。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心情才得以平复下来。

　　虽然我不知为何她长着我千年前的脸，但为此我想裴熠定会听我的话安心成亲的。

　　事情，都在按照预期中一步步发生。

　　百花宴结束，秦容约裴熠去皇宫同游。

　　裴熠笑脸盈盈，爽快应下了。

　　二人相依紧靠，有说有笑。

　　在皇宫中红色砖墙的映衬下，更显得绝代无双，乃是良缘绝配。

　　我望着她们二人离去的方向出神，直至婢女唤我。

　　「小姐，我们该启程回府了。」

　　是啊。

　　本就不同命运的人，又怎能苛求同路呢。

　　婚期将至，我也在裴熠的脸上看到了更多的笑意。

　　于我而言，总是好的。

　　但我却总能发现，裴熠仍是会暗自叹息。

　　我知晓他心中的疑虑，所以我坐在他的旁边，同他攀谈。

　　我扯了扯嘴角，「我就说你会喜欢上秦容的。」

　　他像个木头一样的看着我，并未说话。

　　「婚期将至，丞相府不远处有个月老庙，等明个儿有时间，你同秦容去一趟。」

　　话音刚落，他便有些焦急的抢先说着。

　　「月老庙？求姻缘真的准吗？」

　　我点了点头，「皇后娘娘都说准的嘞，去一次，准没错的。」

　　他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裴熠果然听我的一大早便进宫去寻了秦容。

　　他们点燃了香火在月老面前虔诚拜跪。

　　而我此刻，却躲在庙外窥探我心爱的男人同他人许下生生世世之约。

　　我的眼前有一刹那的模糊，许是最近胃病加重的原因，我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在一个角落我便止不住的呕吐了起来。

　　直至一个温柔的女声唤我，「阿瑶？」

　　我猛然回过头来，只见秦容和裴熠站在我的身前。

　　裴熠一把将我拉过，「又没在府中好好吃饭吗？」

　　他瞥见我苍白的脸色与发红的眼角，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公主，今日阿姐身体不适，我们改日详聊。」

　　秦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裴熠领着我去看了大夫，他才知晓我的身体是何种情况。

　　他开始忙前忙后，为我买各种药材。

　　曾经矮我一头的人，现如今我却只到他的肩膀。

　　我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心头泛起一阵苦涩。

　　这些日子，我便待在屋子里调养生息。

　　只是听婢女说，裴熠整日都忙着进宫，没空再来看我。

　　我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婢女倒是有些不满。

　　「小姐，您对少爷那么好，您卧床这么多日，他竟从未看过你！」

　　听她说着，我倒也不反驳，毕竟这是事实。

　　但是为此与之不同的是。

　　其实裴熠每日都会来瞧上一眼的，只不过每次都是在夜幕时分。

　　透过窗子映照而来的月色，一个男子高挑的身影清晰可见。

　　他会站在我的窗前待上个一小会儿，我不知他为何不再同我接触。

　　我也不想再过问。

　　毕竟，等姻缘求成，我的任务便完成了。

　　再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我握着前往地府的令牌，终是在一个夜半之际，再次来到了忘川河畔。

　　侍卫见到我，面上一惊，随即连忙向在一旁熬汤的阎王报告。

　　见到我来，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自顾自的熬着汤，似乎是在等着我开口。

　　「我想前往天界。」

　　阎王手中动作一顿，随即抬眼看向我。

　　「珈年，何苦呢。」

　　我默不作声，只是坚持道，「我要前往天界，这是我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阎王摇了摇头叹了叹气，「你也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天界千层石阶，现如今你一个凡人如何登临。」

　　我朝他伸出手，索要天界的令牌，「凡人又何妨，死得早还能早点回来工作，老头你应该开心才是。」

　　阎王慢吞吞的将令牌放在我的手上。

　　「你这孩子，怎地就不听劝，这登天之苦，岂是你能受的。」

　　我摇了摇头。

　　「我都知道，我心甘情愿。」

　　距离裴熠成亲还有三日之久，府中上上下下都在筹备着，只有我像个闲人一般。

　　临走前，我整理了一个木箱。

　　我将那对纸鸢放了进去，还有一个我在寺庙里求来的玉佩，最后一个则是我亲手缝制的香囊。

　　其上是一对鸳鸯，我用指腹在其上摩挲了片刻。

　　就当是他的新婚礼物了。

　　我告知爹娘，明日一早我便会前去玉林城经商，恐怕赶不上褚熠的大婚之日了。

　　爹娘劝导着我，说经商哪有弟弟大喜之日重要。

　　可在我的再三推脱之下，他们终是拗不过我，嘱咐我一路平安。

　　至于，裴熠。

　　他躲了我这么久，我也未打算在离开前同他别过。

　　可我今日，又在窗前看到了他的身影，其后，我只听房门被人叩响。

　　我心头一惊，不知是何滋味，可当我打开门的那一瞬。

　　却空无一人。

　　内心的欢喜又落了空，低头只见地上有一个包裹。

　　是裴熠送过来的。

　　未等我将其打开，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熠？你怎么在阿瑶的院子里，为什么不进屋啊？」

　　是秦容。

　　这么晚了，她来找我是有何事。

　　裴熠慌忙掩饰着，随即慌乱逃离了我的住所，「我来给她送个东西。」

　　哪怕相距这么近，他竟也未同我说一句话。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