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共做纸鸢》persica

3、第三章

　　秦容在我离去的前几个时辰寻到我，她告知我她的秘密。

　　「我知道你对我的样貌感到非常好奇，以及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我微微颔首，她说的没错。

　　只听她娓娓道来。

　　「我是拥有读心术的穿越者，所以我知晓你所有的秘密。」

　　我拄着下巴，眉头微皱。「然后呢？你怎么变成我的样子的？」

　　「西凉有奇人，善易容术。」

　　她摆了摆手，略不在意的开口。

　　「我只是想要褚熠登上皇位，帮我掌控皇权。至于，其他的，你不必担心。」

　　「我并不爱他。」

　　「而且，我想帮你一步。」

　　此话一出，我竟勾唇笑了起来。

　　「我的任务都要完成了，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

　　秦容蹙了蹙眉，啧了一声。

　　「那你怎么看起来，仍是这副苦闷的模样？」

　　我勾了勾手指，拂去脸颊上的泪渍。

　　「命运使然，我也无能为力。」

　　她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了一句。

　　「那我，便祝你一路顺风。」

　　不可否认，我与秦容是真的志同道合，是难得一见的知己。

　　天将破晓之际，我带着裴熠送来的包裹离开了丞相府。

　　只听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褚瑶。」

　　我心脏猛地一跳，随即归为平静。

　　我缓缓转过身，扯出个笑意对他。

　　「褚熠，你怎么在这？」

　　他一如既往地无视我的话语，自顾自的说着。

　　「离开家要记得好好吃饭，不要太过劳累，出门在外身上要携带着防具，还有，一路平安，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言罢，他想上前拨弄我乱了的发丝，忽然他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倏地将手收回。

　　我们就这样分别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便很少与我有正面交谈，只是会暗自前来窥探我的生活。

　　我坐上马车，不敢将头探出，因为我知道，他会在原地看着我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因为千年前，每当我外出他便是这副模样。

　　许是习惯吧。

　　我凭借令牌，来到了天界。

　　放眼放去，只见霞云满天，眼前是没有尽头的三千石阶。

　　不知行进了多久，我的额上以布满丝丝密汗。

　　往下望去，只见被云霞遮掩，不见其形。

　　若是稍有不慎从石阶掉落，便会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登临越高，便越接近阳光，我愈发觉口渴。

　　我摘下裴熠给我的包裹，从里面找出了一个水囊。

　　几口下肚，我只觉恢复了些许气力。

　　垂眸一看，只见包裹中有一支精巧的木质玉簪，其上的花纹有些拙劣。

　　我不禁嗤笑出了声。

　　做的还怪丑的。

　　休息之余，我将簪子稳稳当当的盘在了头上，随即拍拍屁股继续上路。

　　直至我筋疲力尽，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出现在我的眼前。

　　凭借令牌，我成功进入了天庭地界，四下乱逛才找到了姻缘府。

　　我又爬了数十个石阶才抵达姻缘府门口，当我正欲进去时竟被门口侍卫拦下。

　　「我是想请月老成全一桩姻缘。」我连忙解释道。

　　那侍卫仍是将我推了出去，一个没站稳，我从石阶上滚落下去。

　　疼痛麻痹了我的四肢，我缩成一团试图减轻身上的痛楚。

　　一位侍卫站在高处对我说，「月老说，需步步叩首表达诚意。」

　　我撑着头晕目眩，二话没说，掀起衣摆便跪了下去，望着眼前的石阶，我暗自咬了咬牙。

　　红绸锦缎，喜上眉梢，唢呐声直冲天际。

　　十里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了巷尾，路旁铺着数不尽的花瓣，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

　　花轿外，大红彩绸的轿帏是艳粉浮金的喜字和如意的纹路，宝塔顶则映着霞光。

　　二人挽着手走进礼堂。

　　只听锣鼓的声响，随即一个声音传来。

　　「一拜天地！」

　　这对新人躬身向前对拜。

　　「砰——！」我强撑着眼前的晕眩，一头磕在石阶之上。

　　「二拜高堂！」

　　二人再度躬身。场上宾客喜笑颜开，无不叫好。

　　裴熠的脸上也始终挂着笑意，心中只有与心爱之人再度成亲的喜悦。

　　「砰——！」我的头再次重重的磕在了石阶之上。

　　「夫妻对拜！」

　　他微皱眉头，含情脉脉的看着秦容，声音有些沙哑地轻语着。

　　「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身边。」

　　「砰——！」

　　我的眼前愈发晕眩，由于石阶上的碎小石子，我只觉额上传来一阵刺痛。

　　直至我强行睁开眼时，见石阶上正有鲜血滴落。

　　我再次抬眸，额上的血液顺着眉骨流向了我的脸颊，在我的脸上绽开一朵血色之花。

　　但我顾不得那么多，只能趁自己的神智还清醒将所剩无几的石阶跪完。

　　再坚持一下。

　　珈年。

　　只差这最后一个石阶，裴熠便能照常入轮回了。

　　直至我瘫倒在姻缘府的门前，我才安心的合上了眼。

　　这下，总算能表达我的诚意了吧……

　　这是京城中最盛大的婚礼，世家子弟都拥着裴熠喝着酒庆祝。

　　锣鼓喧天，满座宾客，不亦乐乎，举杯共饮。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已然身处在姻缘府内。

　　阎王站在我的床边，见我醒来别提他有多乐呵。

　　「诶呦！臭丫头你终于醒了！」

　　我想要开口，却咳嗽了一阵。

　　直至我喝下一口水，我才得以开口。

　　「姻缘，求成了吗？」

　　阎王听此，一瞬间又哭爹喊娘。

　　「诶呦！你都什么样子了，还在意这姻缘。你这□□凡身怎能撑过啊！」

　　月老摸着胡子冷哼了几声，将同心锁递给了我。

　　「姻缘已经求成了，你不必再担心。」

　　只见其上二人的名字。

　　褚熠，秦容。

　　我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一番折腾，总算没白费。

　　阎王皱着眉头哭唧唧的说着。

　　「你这副身体的寿期只有一个月了，姻缘求成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地府了？」

　　我摇了摇头，「我还需回去再看一眼。」

　　尽管阎王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我，他也拗不过我。

　　我终是被月老送回了人间。

　　我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寻了个帽子将其遮盖住。

　　这下，裴熠总能安心轮回了。

　　倏然，我只觉胃部一阵绞痛，我跪在地上猛地一阵咳嗽。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缓缓起身，擦去嘴角的血渍。

　　我已然不记得我是如何回到的丞相府，当我再次睁眼，我发现我已然躺在了床榻之上。

　　耳边是阿娘的哭泣声与阿爹同大夫的交谈声。

　　「褚小姐的胃病加重了许多，恐怕……恐怕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话音刚落，阿娘的哭声愈发厉害。

　　我睁开眼睛，抬手轻拍了拍阿娘的手背。

　　我只同父母讲，我在出城后遇到了山匪，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了回来。

　　至于裴熠是在我回府的第二天赶来的。

　　据他所说，现今朝廷正不太平，公事缠身所以他才耽搁了些许。

　　我微微点头，看来一切都在向秦容所说的走向发展。

　　当晚，我便收到了秦容的信件，信上所说的则是这段时间京城内的变化。

　　北平王秦泽掌握着军权私自逃离了京城，皇帝现如今派出了万人前去追捕，而北平王的势力在朝廷之上也有一席之地。

　　京城，要变天了。

　　根据秦容的意思则是，北平王数日后带兵谋反，刺杀皇帝，而裴熠却带着数万将士拯救百姓于危难中，成为新皇。

　　而我，则会死在丞相府的大火中。

　　我将信件折上，随即燃入幽幽烛火之中。

　　裴熠没有向我意料之中的那么忙碌，反倒是他每日都闲在我的屋子里不走。

　　也不同我讲话，只是对我有求必应。

　　「我要喝水。」

　　「我去拿。」

　　「我想要吃糖葫芦。」

　　「我去买。」

　　「我要吃桂花糕。」

　　「我去做。」

　　话音刚落，他神情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神情，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含糊的开口。

　　「朝廷之上现在无事可做吗？怎地看你这般清闲？」

　　「有，但是我都安排好了。」

　　言罢，我较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晚间，我竟意外的再次收到了秦容的来信。

　　信上所写无一不是对裴熠的控诉。

　　「你这弟弟是不是脑子摔傻了！他把皇上吩咐下来的事情都扔给我了！他怎么这么不上进！」

　　「呜呜呜，阿瑶，我想与他和离！我要回家！」

　　看完我不禁嗤笑一声，随即在信上叫她安心。

　　翌日我便不再让裴熠来叨扰我的生活，他前来探望，婢女便会将他打发走。

　　接下来这几日，秦容倒也没再给我写过书信，我便知晓一切都好。

　　我的身体也愈发吃不消，起初只是简单的咳血，可现今，我竟已然不能自由行动。

　　据阿爹所言，北平王已经在京城北部的洛景城招兵买马组建军队。

　　其现今的数量是京城守卫军的三倍。

　　我躺在床榻上，看着窗外海棠花开，听着莺鸟啼鸣。

　　我难得开了口，命婢女扶我到外面逛上一逛。

　　我伸出纤纤玉手，接过拂落的海棠花，轻轻的将它攥在手心。

　　这等景象，恐怕是我今生最后一次看到了。

　　三日后，城门被攻破，北平王的军队长驱直入。

　　不出意外，此时裴熠正在宫中商量对策。

　　消息传过后的没多久，我便闻到一股浓重的烟火味。

　　一切都按照秦容所说的开展了。

　　我平静的目视前方，婢女们想要背着我离开。

　　我却将我的所有首饰珠宝都给了她们。

　　既然都知晓命运如此，为何还要逃。

　　「把这些带着，路上饿了就换点粮食吃，我这病秧子只是个累赘，你们快走吧。」

　　那几个婢女不服气硬要扛我离开，可由于体型瘦弱她们终是不能带我离开。

　　几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跪在我的床边哭哭啼啼看着我心烦。

　　我将身子背对过去。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几个丫头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我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与熊熊燃起的火焰，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好像来人间这一趟，也不错。

　　只不过，就这么平庸的死了，好窝囊。

　　「砰——！」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

　　下一秒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唤我。

　　「褚瑶！你他妈不要命了！」

　　是裴熠，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将我打横抱起，正欲离去之时，一道横梁倒在了门前，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秦容呢？」

　　裴熠抱着我的手又紧了几分，静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

　　「她被北平王的军队抓走了……」

　　我用力的捶打着他粗壮的手臂，「那你回来干什么？她会死的。」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话音刚落，我手中动作一顿。

　　我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眼泪从眼眶中涌出。

　　一切居然都是徒劳。

　　「裴熠，我费劲心思可不是让你爱上【其他女人】的？」

　　他勾起食指拂去我脸颊上的泪滴。

　　「别哭了，珈年。」

　　「我说过，生生世世，与妻同共。」

　　言罢，我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下一秒哭的更凶了，不知是喜是悲。

　　直至大火蚕食我意识的前一刻，我在耳边听到裴熠在我耳边低语。

　　「珈年，我爱你。哪怕神魂寂灭，千年守候。」

　　我再次睁开眼，我已经回到了地府，身旁站着的则是裴熠。

　　他紧紧的抱着我，生怕下一秒我就会消失。

　　可我担任孟婆一职，无法求取姻缘同他转世续缘。

　　我终是推了推他。

　　「这一次，你还是喝了孟婆汤轮回吧。」

　　说着，我将一碗孟婆汤举至他的身前。

　　「爱情哪有命重要。」

　　他缓缓接过，随即淋在了忘川河畔的黑绿色土地上。

　　「可是忘掉一切的我，还是我吗？」

　　对于他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你在忘川河畔徘徊，也会神识消散的，别再挣扎了。」

　　只见他眼眶微红，眼珠一转不转的盯着我。

　　我有些于心不忍，别过头去。

　　正当我想开口劝说道时，只见阎王匆忙赶过来。

　　「珈年！诶呦！你这臭丫头终于回来了！」

　　他看我的脸色不太好，便拍了拍我的头，似逗小孩那般。

　　「臭丫头别置气了，我找到个好方法。」

　　我连忙回过头，内心又惊又喜，「什么办法？！」

　　阎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呵呵的开口。

　　「你看我这一把年纪了，是时候在地府享享福了，至于这职位嘛。」

　　言罢，他四下瞅了瞅，随即视线落在裴熠的身上。

　　「诶呦！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惊奇。」

　　「留在地府司职阎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