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格》北下寒音

29、茶言茶语

　　将盏中茶饮尽，搁茶回桌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蓦地撞入白岚眼帘。
　　洛清月一袭墨裙惹眼，
　　锦靴踩上阁梯，脚腕铃铛轻响。
　　她微仰着小脸，任由一头锦秀散披肩后，眼角眉梢略含倦色，步履却颇为轻快，左手攥着一方玉匣，右手则是捻了一柄轻罗玉骨小扇，仙人掌袂飘飘。

　　比之白岚的矜傲，
　　洛清月则是要可亲许多。
　　虽说一身华束贵不可言，自带几分高不可攀的气息，举动间反流露出几分俏皮可爱。
　　踏踏踏……
　　脚步声传来，
　　白尘悄瞟了眼身侧白岚，因见其表情冷淡，哼了声，敛吸吸眸水，偏头叫住就要继续上楼的洛清月，“月儿……在这呢。”
　　“嗯？”
　　闻言，
　　洛清月顿住脚步，
　　转身朝白尘这边望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柔美弧度，“哥哥？”
　　她眉头挑了挑，有一瞬的疑惑，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初，目光转落上一脸清冷矜傲的青丘圣女身上，甜甜一笑。一边打招呼，一边施施然走来。
　　白岚朝她微微点头，
　　算是回应了。
　　上下打量这个情敌片刻，
　　她徐徐收回落在洛清月款腰肢处目光，心想也就腰要比自己细上一点点，默低下脑袋，端起桌上茶壶慢条斯理的添续茶水。
　　茶水激漾声中。
　　洛清月来到了白尘身侧，将扇子放在桌上，正要挨了他坐下，却让白尘伸手揽入怀中。
　　“哼？”
　　踉跄跌坐他腿上，洛清月发出一声娇腻鼻音。声音酥得的很，让白岚握着茶盏的手指不觉紧了紧。茶水荡溢，顺着杯沿漫过纤指，莹润指盖立时泛了一层茶绿的光儿，
　　白岚没去擦。
　　她垂眸看向洛清月紧贴在白尘身上的齐膝黑裙之下，那出露修腿，荡忖出的曼妙曲线，
　　眸光和脸色刹时一冷。
　　然，洛清月却很自然环上他腰，软嗔道：“哥哥这又是不在家，我们二人这般胡闹，可不成体统，让圣女姐姐瞧见了会生气哒。”
　　说着，
　　娇羞抬起头看他。
　　“白尘哥哥，我说的对吧？”触上白岚目光，洛清月唇漾轻笑。
　　这话既是在问白尘，
　　也是在激圣女。
　　白岚淡然接过她的话茬，语调平缓，“这有何不成体统？在我眼里你们兄妹俩，一黑一白，一上一下，就挺配的。”
　　凭这？
　　想气她？
　　白岚觉得幼稚。
　　直接一语点破她与白尘的关系。
　　白岚可比洛清月更了解白尘。他圣贤书读太多，脸皮儿薄，这种窝边草是断然不好意思吃的。
　　面对白岚的回怼。
　　“你！”
　　洛清月顿时像踩了尾巴的猫，娇躯气抖，黛眉蹙成一团。
　　她才不想白尘一辈子把自己当妹妹呢。
　　待要开口宣示主权，白尘忽宠溺地刮了刮她可爱琼鼻，温声道：“月儿妹妹别说了，先尝尝这个。”一面说，一面自檀桌上捻起一块精致茶糕，凑至她唇。
　　华袍带一尾轻风拂过唇畔茶糕，甘香流溢。
　　洛清月眼眸轻眨，临唇气语登时咽了下去，耳根反飞上抹羞红。这般亲密示外，可是从未有之，她张开樱樱小口轻轻地咬下小块糕，还未细嚼，
　　眼中便已绽出悦色，鼓着腮帮，嘴中嗯嗯声含糊不清。此糕点系宗膳堂新糕，以暑月去火之苍耳根并与蜂王浆慢火同煎为汁，待色泽如琥珀，再瓶置灵井中，令其冷澈如冰，汁合高山灵米作糕，口感细软，滋味益甘益美，极解暑毒，时人呼为清心糕。
　　洛清月素喜甜食，
　　更何况是白尘亲手投喂，一双秋眸露笑，微妙情愫蕴蓄其间，乖乖接受师兄投喂，嘴中嗯哼声不断。
　　白岚看着洛清月直似勾了芡的眼神，微微摇头。他自己都还是心性未熟的小孩子，怎可能爱上比她还幼稚的孩子？不过男人滥情通病罢了，想着便悠啜了口茶。
　　白尘抱着小师妹，
　　投喂糕点，
　　目光却不时瞟向师姐，意欲从姐姐脸上寻得一丝恼色和醋意来。然，白岚识破他意图，偏偏不流露半点异样情绪给他看。她大大方方运转灵力蒸干指间的茶水。太乙灵气色为天青，涌引绕指，红绿相衬，美得紧。霭霭茶雾氤笼白岚周身，似要阻隔他视线，她悠哉悠哉的品茗，眼底平静似水，不去看他，举手投足间放着清冷矜傲气息。
　　白尘气得牙根作痒，却拿她没有半点办法。举凡男女，处出了感情，自觉付出最多者就是这般损心内耗。他直勾勾的目光随着姐姐身后狐尾左右摆动，
　　正要叹气服软。
　　一阵吵闹声突然传来。
　　云依阁下方。
　　丹王南弘因一身粗布麻衣遭门禁甲卫例行出示会宴请柬验明身份，本芝麻事。奉请丹王的世子却把此事当做表现自己的机会，一手举拿青丘圣子圣令，一手指着甲卫鼻梁，大骂甲卫没有眼力劲，只会拿鼻孔瞧人，说得正气凛然，立时引来不少路人侧目，一些不知情路人因瞧见老者飘荡空袖，信以为真，以为青丘圣地仗势欺人，一时人言籍籍。
　　“还真来了？”
　　白尘擦擦师妹嘴角糕渍，语气微讶。洛清月因问他何人要来，白尘细细说了，而明了缘故，她轻轻哦了一声，将炼制的开灵丹交至哥哥手中，嘱他务必好生收着，凝聚元婴，此丹大有妙用。
　　虽收下盛丹玉匣，但白尘内心不以为然，他小时候可试过师妹不少毒，随意匣搁在桌。
　　瞧出白尘的敷衍，洛清月下身换坐到他左手空椅，撇了撇小嘴，怏垂掰玩起指头。
　　嗒！
　　白岚将茶盏搁回檀桌上，微微偏眸，瞧见洛清月吃瘪样，忽觉可亲，唇角不觉弯漾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