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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花送你,用你交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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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他拿我没办法,所以我不费吹灰之力取得特权,但这招只对他起作用,陈揽朝放松地后仰,无可奈何道:“败给你了,问吧。”
他甘拜下风,我便大胆发问,开门见山直逼主题,要不要脸的,总归就这一次机会,我以后再也不问就是了,豁出去了。
怎么还有点视死如归的感觉。
“你说你喜欢我,我想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要具体时间,具体地点,嗯,还有你的具体心理。”
“填调查问卷呢?”陈揽朝斜睨我一眼,点开平板微信的某个文件,抬笔敲了敲屏幕侧面,像在敲我的脑壳,“你那么厉害,不妨猜猜看呢?”
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太想知道答案了,更想听他亲口说,自己猜中的,和他告诉我的,含金量能一样吗?
我使出浑身解数,用看家本领软硬兼施,嘿嘿一笑,殷勤地端过水杯,“你告诉我吧哥哥,我真的搞不懂,就当满足我一个小愿望,好不好?”
闭着眼咬紧后槽牙讲完羞臊的话,我的舌头多次打结,还有点面红耳赤,把自己在铁锅上滚了一圈。
再睁开眼时,陈揽朝眸光明显变得幽深,深如一潭秋水,他看也不看抿了一小口,随即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喔,真是个好问题呢,让我想想怎么回答你。”
方法好用,记住了,下次还用。
我接过茶杯,后知后觉倒的是茶水,而他晚上不喝茶,我为自己的大意而心虚,祈祷可千万别因为小插曲惹得他不高兴。
“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我说了不会骗你。那么话又说回来了,请问郁郁,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间、地点和你的心理呢?具不具体我不做要求。”
命运的回旋镖终究是正中眉心,他把问题抛回来了,我急出一身汗,忙道:“高一,学校。”
我恨自己说话不经大脑,一时嘴笨回答得太笼统,我高一他高三,转年来毕业了,除了高一哪还有别的时间,想想太敷衍了事,我补充道:“报告厅门口。”
“错了,是你转学那天。”
我说怎么可能,开学第一天面都没见过吧,怎么喜欢上的?靠想象啊。
见我完全没有印象,急躁地抓乱头发,他长话短说,提醒到位,“当初你是不是穿的黑色裤子,上身校服外套,背着双肩包,也不好好背,而是单肩挎着。
阿姨领你去报道,秃顶的老头让你填表,你听他自我介绍是姓胡的副校长,立马收起手机站直,说是站直其实有点勉强,你的脊背微微弯曲。
不成想你拔钢笔帽用力过猛,甩出的笔墨脏了表格,还失手弄洒老胡的笔筒。你道歉收拾烂摊子,要了张新的表格,办公室另一个学生给你送过去的,他顺带捡起滚远的笔。”
被陈揽朝一描述,我有个模糊的记忆,纳闷道:“不对啊,你知道这么详细,是有学校监控资源吗?”
“你猜那个学生是谁?”陈揽朝无语了,点到这种程度还不明白的人全世界很难找出第二个。
真不是我的错啊,谁让我有求班长数学题讲三遍的前科。
我以为我是先动心者,即使他给过我朦胧的暗示,一直安慰自己先动心者付出得多是再正常不过的,同时必须有经历打击后再战的勇气。
如今真相大白,他在我不知道的岁月,爱得无声无息。
我那情书送到他抽屉里,虽然署的易久安的名,其实他本人知道是我写的,节日和非节日礼物一个不落,哪个不是摆在明面上的?
只有我自认为的一场暗恋,实则人尽皆知。结果他告诉我,其实我明恋的人偷偷暗恋我很久,演了一场独角戏喜剧,搞笑来了?
说出来当事人都茫然的程度,“下次别学人暗恋了,你那恋也太暗了,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要不是我现在百分百无条件信任你,我真当你说假话哄我。”
陈揽朝却不赞同,拿自己和我做比较,“就像你以为自己不明显,我也以为自己很明显。”
“你说道说道,比如?”
“偶遇是我制造的,不看你是我故意做出的假象,我怕多看一眼会被你发现端倪,你以为每次进高三教室我总是不在是巧合,还有你书包的挂件掉了是我捡到的,我本来想送上去,结果你说希望捡到的人好好照顾它。”
然后他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全坦白了,“哦,对了,你班级门口贴的生物答题卡是我撕的,数学也是。”
“什么?”我惊掉了下巴,好像有人在我耳边敲锣打鼓,“我就那么一次单科成绩获得全年级第一,我以为谁看我不顺眼撕下去的,恰好监控坏了,让你逃掉了。”
“数学也是吗?”
我一时无法反驳,“数学撕得好。”
数学31分,是我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弱弱地发表意见,“这也不是很光彩的事吧……”
陈揽朝一向波澜不惊的面色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极力控制,过分专注的表情暴露了他的无话可说,并且反复琢磨措辞试图在口头上战胜我。
我们不一定要争个输赢,他抿着唇脸上泛起红晕,耳尖红得滴血,又羞愤又恼怒,毫无威慑力地威胁道:“你要是再提,我今晚出去睡。”
我的宝儿撂狠话,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不利的境地,明明他可以让我出去睡,或者直接把我轰走,他完全有权这样做,因为我真会听。
“我也觉得有些幼稚,确实有辱家风,但我最不该跟你坦白的,让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好了,反正再过几百年你也不知道是谁拿走你的答题卡。”
破案了,原来我才是榆木脑袋。
我本应知道他是那静置千年孤寂的山,独自看遍日月轮替,四季更迭,直到我无意撩拨,他的枯荣与我有关,等我发现时,他已经默然盛开一季又一季,生命的年轮每一笔都刻有我的名字。
熄了灯,陈揽朝背对我盖上被子,我默默往下滑到被子里蒙住头,脚尖钻到他被子里勾住他的小腿,他躲开了,用腿压住被角让我老实睡觉。
那我哪能善罢甘休,下面不行走上面,我慢速滑行,伸了个胳膊进去,戳戳他的脊背。他没反应,于是我变本加厉,一根手指沿着脊柱下滑,最后摸到他的手臂,和他十指相扣。
我圈住他的左手第三指,可惜道:“上次电影院,你不会真的把戒指丢掉了吧,好贵的吧。”
“戒指,我早在遇见你时摘掉了。”
他仍旧背对我,总归是肯说话了,给我杆哪有不爬的道理,我越过他的身体,翻了个身直接翻到和他面对面,“我知道,我还给你送过去的。”
他挑起一边眉,表情复杂地点头,“是啊,我知道,要不怎么说你笨呢。”
“我那是拾金不昧的好青年好吧,人人都应把我当做榜样的,再说,好不容易有个馅饼掉我面前,当时只是想找机会跟你打个招呼,哪里想那么多。”
谁往那方面想啊,也就陈揽朝天天给我下套,等我自己钻进去,他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我的智商了。
他拖长音“哦”了一声。
夜里窗子半开,月光徐徐洒落,他面向靠窗的那一边,后移一步给我腾出位置,平躺时侧脸轮廓刻画成一道山川似的线条。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侧过身子支起脑袋,说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你的意思不会是,在认出我的第一眼就打算放弃联姻,和我结婚了吧?”
他装睡不说话,我凑过去亲亲他的脸,咬咬耳朵,直到他被折磨得受不住,睁开眼闷笑一声,“自恋鬼。”
本来是随意一说的瞎话,我撇了撇嘴不太在意,要真是我说的那样才是见了鬼,陈揽朝严肃道:“放弃联姻是真的,后半句是你自己瞎琢磨的。”
我叹了一口气,连人带被子一块搂到我怀里,佯装无奈道:“我也不是很想嫁给你。”
陈揽朝接着说:“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踹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跪坐他双腿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俯下身认真地直视他,“真的吗?领证吗?现在吗?”
“现在,”他稍一用力把我的头摁回枕头上,替我掖了掖被角,打个哈欠说,“睡觉,明天早起。”
次日天晴,雨水洗过的天空蓝得清澈,我醒得比以往早了两个点,可以说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处于迷迷糊糊待机的状态,根本没有睡着,只觉得枕头和床褥怎么睡怎么别扭,又怕辗转反侧把他吵醒,干脆朝向一个方向放空大脑。
下楼刷牙洗脸,我碰见主人家骑摩托买菜回来,打了个招呼,跟他一块把车推到车棚里,看见一辆老式自行车。
“还能骑吗?”
“能是能,应该不会很好骑。”主人家找出润滑油往车链条滴了几滴,擦了擦灰让我试试能行吗。
我多少年没骑过自行车了,车把跟我作对一样,骑车出去兜了一圈,山下老街空无一人,我四处乱晃和自行车磨合。
路过街角花店买了一些风信子、风铃和鼠尾草,店主小姐和我一起插在车筐里,我将几支浅色的花简单扎成一束,拿在手里悠悠骑回去了。
陈揽朝给我打电话,听出他是刚醒,有气无力的样子,懒懒道:“在哪?”
我拍了拍车把,稳稳停在门口,单腿撑起自行车原地画了一个半圆,“门口,开车来接你。”
陈揽朝挂断电话,他换了一身休闲装,奶白色短袖和黑色长裤,刚睡醒的头发有些蓬松和散乱,和平时一丝不苟的陈总判若两人,掺杂了一点生活气息。
他慢慢走来,我吹了个流氓哨,把花捧给他,“花送你,用你交换。”
“好啊。”陈揽朝的瞳孔颜色浅,如同浑然天成的琥珀,弯了一下眼睛,浓郁的笑意像是泛滥的春水。
他接过花,“方航刚刚打电话说大家去湖边钓鱼,我让他先走了,等你回来带我去,正好你有辆车子。”
“上来,坐稳了。”我有些得意,等他跨坐在后座,一手拿花,一手抓住我的衣角,我问他,“坐过别人的副驾,你坐过别人的后座吗?”
“没有。”
他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我单手骑车,车子不稳晃晃悠悠,车轮蛇形走位。
“所以你不知道,其实坐后座要搂住前面人的腰才能坐稳,这样下坡路不会颠下去。”
陈揽朝听话地双手环住我的腰,脸贴在我的后背,小心地不去碰我后腰敏感部位,“我怕你痒,这样一摔摔两个人,起码我颠下去摔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