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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对我一见钟情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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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说是智力游戏,包括运气在内的,我轻易相信了,但是玩腻桌牌换成另外一个体力比拼,各个胜负欲爆棚,队友之间也不放过。
我无法适应复杂的修罗场状态,趁早脱离苦海和庄奕等三个人扎堆聊天,随着淘汰的人数越多,队伍逐渐扩大。
留他们去争论不休,我心里为陈揽朝默哀,他碰上一个毫无竞争概念的猪队友实属点儿背。
听着他们吵吵巴火,我在一旁神游天际,总觉得客厅分割成两个互不干涉的空间,这样说当然有一定道理。
他们制定出豪华无敌版的游戏模式,一人一个玩法,谁也不听谁的,童年游戏变了味,跟我小时候的玩法大不相同。
抱团的抱团,敌对的敌对,我根本无心去计较游戏规则,混在队伍里浑水摸鱼瞎胡闹,最后跑到淘汰人员那边聊天去了。
玩游戏我不在行,聊天在行啊,最初还以为没有共同话题会很难相处,现实恰恰相反,他们很包容,话题开放,很快打成一片,聊得火热。
我们这边岁月静好,隔壁真的快打成一片了,陈揽朝玩累了自愿认输,坐在我旁边,“聊得怎么样?”
“要不是你老逮住我玩游戏的话,还能聊得更好一点。”
只要游戏的主动权掌握在陈揽朝手里,我第一个遭罪,他做什么之前先拉我入水,不论是好的阵营,还是坏的阵营,是糖是盐,先给我尝尝。
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抱怨他的意思,哪里不懂他是怕我和他们有距离感,不至于在他的朋友中被孤立。
不同于酒店有十几、二十几的楼层,民宿很少有三层楼以上,我们十几个人分散三个相对独立的民宿,前后挨着,但有各自的院落和分界线。
我和他住的房间在后院,陈揽朝撑起一把伞走进雨幕,“我想把你同化,一起去祸害别人。”
风吹斜雨丝,细细密密地打在伞面,路灯拉长两个人的身影,高高瘦瘦,蔓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直到遇见下一盏光明。
晚间气温低,再加上山风掠山头,穿短袖实在冷,我的外套搭在椅背,做游戏时还想着雨大,要带上,哪知出门前光顾着打听房间在哪,却忘记了带衣服。
扶正他往我这边倾斜的伞柄,我拉低伞挡住一部分风,离近了把人搂到怀里,捂住他冰凉的手臂,“我娇贵的小金花可不能受风吹雨打。”
他低低笑道:“在唱歌吗?”
明明是在念词,他说我在唱歌,有这样唱的歌吗?还是说我说话带调子?
“我会唱的,”我想起电视上播放的一首老歌,哼唱起熟悉的旋律,因有些冷,上下牙齿发抖着打架,调跑到东南西北各个角落,好歹拼拼凑凑还能唱出一两句。
“玲珑少年在岸上,守候一生的时光,为何没能做个你盼望的新娘……”
唱了两句,我弯着拇指和食指,从虎口圈住路灯光影,像极了每日午后的碎太阳,“我妈爱听这首歌,她以前喜欢,现在形成习惯,偶尔哼上两句,有时在唱别的歌,唱着唱着自然而然接到这首歌的调子和歌词。”
“在我们老家咸畔,你应该没听说过那地方,山多,水也多,小时候她在水边洗衣服,我下水捞鱼虾,”我给他比划一下,捏着两个手指头,五六厘米左右,“大约这么大,也有大鱼,不过大鱼聪明溜得快,我坐在水边撒下鱼饵,会有很多鱼围过来,运气好的话碰到蠢一点的鱼,兴许能抓到一只晚上开荤。”
我描绘小时候的回忆,讲了东边的山,西边的日落,台阶长满的苔藓,田地里的稻草人,以及连绵不断的雨。
三分钟的路程走了十分钟还没到,我搂住他绕过青石板的浅水洼,他轻叹道:“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别了吧,要是赶上我家特别乱的那些年,我又打架又斗殴,脸上挂着伤跟流浪的小土狗一样,哪有勇气面对你,更不用提主动追求了。”
句句属实,那时我落魄不堪,见了他一定会躲着走吧,捂着喜欢,藏着心动,只想别让他注意到我,别让他同情心泛滥。
说着我笑了起来,庆幸天时地利人和,幸好命途坎坷,下个转角,下个明天,我们相遇又重逢。
“再说了你肯定不会去苍蝇满天飞、老鼠遍地跑的饭馆吃饭,我一放学就要去那打工,别的地方也找不见我。”
太气人了,一天二十的工资说干就干,我年纪小身板小,能找到的兼职只有学校后一街的苍蝇馆刷盘子端菜,为了填饱肚子没骨气地干活,连挑三拣四的权利都没有,我差点举报他虐待童工。
正好踩中一个水坑,想着倒不如再脏一点,我实落地踩上去,只顾泄愤,当作对以往怨恨的撒气,忘记陈揽朝还在旁边。
一脚下去激起的水花溅湿他裤腿和鞋子,硕大的水珠腾空,重新落回水洼泛起涟漪,我吊着一颗心不敢再造次。
他盯着我作恶的脚,“累不累啊?”
“嗯?”我转头去看他,距离太近,鼻尖擦着他的侧脸,他站住脚,踌躇许久再问,“以前过得累不累啊?”
“刚开始觉得自己命苦,后来想想生活还挺充足的,有个目标撑着我,要是没有目标,按照我吊儿郎当的脾性,浑浑噩噩过日子现在还不一定在哪呢。”
他不走,我也停了下来,明明经历了那么多事,走了那么远的路,好像都释怀了,那些琐事称不上难办,只是压得当时的我日夜煎熬。
我从兜里翻出一张纸条,是我在第二轮互选环节藏起来的,“在你第一次选中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非你不可。”
陈揽朝打开那个我真正抽到的纸条,失笑道:“方航只注意我有没有偷天换日,却忘了你瞒天过海。”
“庄奕给我的。”
庄奕写了两个纸条,两个不同的答案,最后对面是方航,她给出否认的答案。
陈揽朝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不在乎,总之是没再提及,鼻尖抵着我的鼻尖,淡淡的酒气弥漫在潮湿的阴雨中。
“你怎么那么漂亮啊,漂亮、好看、脆弱,让人看了心疼,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什么情况,陈揽朝打我个措手不及,话题跳转得太迅速,以至于我生锈的脑袋吭噔吭噔转了两圈,呼,冒烟了,是的报废了。
怎么突然提到……他摁住我后脑,将额头贴在我的额头上,我傻眼了,吭哧半天涨红了脸,憋出半句话。
我愣愣地重复一遍,“对我一见钟情吗?”
陈揽朝晃了晃头,说出的话让人无限心动,或许只要他这个人站在我面前,我就为之情动,微微一晃,望见西山的桃花扑簌簌掉落。
“千真万确,我骗你做什么,我从来不骗人。”他直视我,视线交缠黏连在一起,我不敢眨眼,怕和他的睫毛绕成同心结,“既然你千金不换,那我用千金换你。”
前方的路一团糟啊,黑蒙蒙的,面对无数个分岔路口,我默念:他在哪,我走哪。
没有一条路无风无浪,唯独那条遇见他的布满荆棘,我没成想招惹他,更想要把他推远,将他推到正轨上去,“这不是你要走的路,你该一帆风顺,强行和我走下去,会,会不得善终。”
“走走看啊,再试试。”
听了他的话走下去,一路平坦,于是我心无旁骛地跑了起来,总觉得他一定在世界的尽头,我满怀期待,越跑越快,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抛之脑后。
一路畅通无阻,我该想到他为这段关系费尽心思,在他怀里毫发无损,埋怨他把自己抱得太紧了,忘了他撑起的伞,也忘了外面都是风雨。
我想问他为什么高中不答应我,也想问他为什么后来追上来,可我没有资格去责怪他,我不是助纣为虐的帮凶,我是心甘情愿沉溺的主谋。
“我们,我们不该这样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给我留个空子,让我有机可乘,就不该怪我追上来。”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你别听,也别胡思乱想,订婚是假的,你是最干净的,你独一无二。我喜欢你,所以不想骗你,不会拖累你到坑里来,地狱要入也是我入。”
我嘴唇张合,碰撞不出半个字。
屋内有人开门,他没有料到门口有人,突然的说话声吓了我一跳,惊慌抓住陈揽朝的手,要说的话全忘了,他对主人家说叨扰了,之后沉默地牵着我上楼。
在他洗澡的空当,我拿起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记录如下:
想天天接吻正常吗?
想和男人天天接吻正常吗?
男人想和男人天天接吻正常吗?
男人想和有未婚夫的男人天天接吻正常吗?
每补充一个关键词,相关搜索记录大打折扣,直到完全驴唇不对马嘴,我放弃了问网上。
陈揽朝擦干头发,沐浴露和我一个味道,可我觉得他更香,我放下手机看他爬上床,睡在床的另一侧。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刚才可以,既然你这么礼貌发问,那我们玩个游戏,赢了可以问。”陈揽朝故意刁难我,取出刚才的小纸条,藏在身后交换,然后伸出两只手,“二选一,选中了就答应你。”
没有超过两分钟,我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我为难道:“不行,才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太低了,我运气不好。”
“那你要怎么样?”
我想了个万全之策,既能让我问到问题,又能让我得到答案,“二选二,或者你直接答应我。”
陈揽朝直接驳回,不听我任何解释。
我选了一个,这下没法子作弊,只能靠心灵感应盲选。
天不佑我,结果就是没选中。
“这个纸条写的什么字?”
陈揽朝毫不设防答:“否。”
“否的意思是不行,证明选项不做数,因为另一个没有否,就代表是,所以等价代换选到了空的就代表‘是’,你理应告诉我答案。”
我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乱七八糟的歪理一讲一大堆。
时间静止了一分钟,陈揽朝理清其中逻辑关系,搞明白我在说唬人的脑筋急转弯,反驳道:“小乖,你这是强词夺理。”
“不行,游戏规则是你提出来的,你不承认是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