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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番外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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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了,同桌不出来玩了,她现在是别人的同桌了。
棋牌室里烟熏得眼睛睁不开,我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穿梭在中间,大多数都是退休的大爷,他们浑身臭烘烘的。
有人故意摸我的脸,他们的手也臭,我第一回被摸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壶开水弄洒了,我妈当着一群人的面,冲过来把我打的浑身都是血。
是我从嘴里吐出一口血,她踢得我在地上来回的翻滚,血沾的我满身都是。
几个桌的客人全围起来看我,眼神里是高高在上的同情,劝着我妈:“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我妈硬气了一回:“端个水都不会,白养了,打死活该!”
我闭上眼睛,那群臭味移到一边去了,围着我妈,我听见她抱怨:“学也不去上!就那么满大街溜达,丢我的脸!”
我立刻明白了,原来是故意当着别人的面下这么重的手,给自己开脱,好多人都在背后讲她,不让我上学。
12月10日
人的命真是硬,这口气真是难咽下去。
我实在渴了爬起来去喝水,受到重击的内脏又好了,又可以继续当奴隶和出气筒了。
唯一像样的校服全是血,它陪着我熬过了一次又一次鬼门关。
妈妈推开门,把收集剩饭剩菜的小碗往旁边的桌子一墩:“呐!噌吧!”
噌这个字,在她的老家是猪吃食的意思,有次表妹和她一起骂我。
又香又甜的冷饭,我大口嚼着,眼泪忽然掉下来,我可以选择不吃,我为什么这么想活着呢?
从门缝里听见他俩揶揄我,
“就是想活着!死皮赖脸的!小时候晚上从来没喂过奶。”
“就是,大人都累了,谁管你!”
“饿没劲儿就不哭了。”
“你是不知道,白天饿急眼了吃自己浑身的粑粑,恶心死人了!”
我听着听着,好像是假的,故意气我的,但是邻居叔叔们说过,我小时候满头淤青,是到处爬摔的,因为没人管,她在一边笑嘻嘻的没否认。
好好笑啊,我也跟他们一起笑了。
12月17日
麻将馆的一个常客,那个老头子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我感觉很恶心,立刻往旁边躲了躲,我妈冲上来又扬手要给我一个嘴巴,老头立刻拦住她的手。
我站在中间,看着他俩递了个眼神,像电视剧里演的,交易成功的意思。
然后她又一次轻声轻气的跟我讲话,居然给我买了个很贵的冰激凌,然后没好气的递给我“呐!你夏天不就馋这个吗?冻死你!”
那个爷爷跟在后边,我不明白他们两个大人要干什么,一路我小心翼翼舔着上面的奶油,这条回家的路变得很甜。
打开家门,我咬着脆皮,妈妈把我推进他们的卧室,然后那个老头跟进来,他坐在床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让我过去坐,他脸上的笑很可怕,我贴着墙边去拉门把手,但是拉不开。
他从后边抱住我,手伸进我的领口往里边摸,我吓坏了,也发出妈妈平时的那种尖叫声,我喊着:妈妈!妈妈!感觉喉咙要冒出血,外边没有一点动静。
我被拎起来两脚离地,身上两只粗粝的大手捏着我的肉,大腿内侧的肉疼的很,我想吐,但是我舍不得那个很贵的冰激凌,要是我现在就死了那该多好。
我奋力挣扎着,一头撞到门上,咚的一声,世界一片黑暗,也一片安静。
晚上,他俩在客厅吃饭,她端来满满的一碗饭,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我,“啧啧啧,看你个熊样!赶紧噌完饭给我滚回你自己屋!”
然后她回过头又说了句:“脏东西!”脸上都是鄙夷。
脏东西是什么意思?从来没有人这么骂过我。
门敞开了,我看见他俩笑嘻嘻的数钱,两个人吵着谁要多拿一点。
2001年1月2日
我再也不敢去麻将馆了,每天在外边努力的捡废品。
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喝饮料的人少了,纸盒多了起来,捡到旧衣服就穿在身上,旧袜子直接套在鞋子上,遮住上面的洞。
一上午才能换一元钱,废品站的老板只给一元,丢在地上,我捡起来就跑,他是个和我爸很像的中年男人,我害怕。
小路上庄稼地光秃秃的,我经常偷摘很小的玉米,外面的皮太硬嚼不碎,玉米粒很甜,玉米芯也好吃,现在连树叶都没有了,走了一上午两条腿都在打晃。
我不敢回家,拎着大袋子蹲在墙角晒太阳,啃着干馒头,渴了抓口雪吃。
麻将馆老板看见我,端了碗饭出来,招呼我过去吃,肉香隔着几米飘过来,他的手很大,脸上胡子拉碴的,我背起瓶子跑开了。
经常遇到大人问我是谁家的孩子,我扭头就跑,害怕他们把我送回家。
小区里的小孩子们围着我,转着圈喊“小要饭的”,我怎么都跑不开,直到他们把我踹倒在地上,才哄笑着四散离开,后来他们胆子越来越大,拿石头打我,用瓶子里的水浇我,寒冬腊月,我的身上会结冰,冷得我直哆嗦。
大人们会毫不犹豫的用脚踢我,咒骂我,嫌弃我脏,有人在袋子里放碎玻璃,扎得我满手血,躲在旁边看着发出一阵阵的笑。
晚上没有人欺负我,我躲在废弃的水泥管子里,和一群流浪狗挤在一起,他们的身子很暖和,比白天的太阳还暖和,他们也瘦瘦的,我会把捡来的剩饭带给他们,瓶子里剩下的水分一半给他们,我发现城市太难获取水源了,经常要忍着口渴奔波觅食。
飘荡了好几天,我爸发现我不在家,到处打听,然后我就被抓回家了,他俩斜着眼看着我笑。
我妈给我洗澡,狠狠的搓我身上的泥,把我的头发剪成狗啃一样的,头发打结了,她不耐烦,喊着烦死了乱挥着剪刀。
听见动静我爸进来看,他的眼睛直勾勾落在我的身上。
洗完了澡,好像脱了一层皮,我妈给我换了件她的旧短袖,我的腿露着,我说:“妈妈我太冷了,有没有裤子。”然后我挨了一个大嘴巴,她冲我喊:“比事真多!就特意要你这么穿的!”
我爸推门进来,笑眯眯的问:“辰儿啊,愿不愿意给爸爸妈妈赚钱?你说,爸爸商量商量你。”
我低着头明白他俩是什么意思,他陪着笑脸继续劝,“爸爸妈妈养活你不容易……”
我妈突然翻脸叽叽歪歪的吼:“说那些废话干什么!她是我生的!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身上哪块不是我的!以后赚的每一分钱那都是我的!”
她的脸转过来:“抬头!没有礼貌的下贱崽子!我叫你死你就得给我去死!”
眼泪掉下来砸到地板上,我爸又劝:“你看你给闺女都说哭了,还指着她赚钱呢!不说了,让闺女上桌吃饭!”
我看到我的眼泪掉进饭碗里,饭菜都是苦的。
1月31日
她站在门口收钱,放一个人进来,有时候排队人太多了就一次进3个人,一般下午的时候人比较多,都是麻将馆的常客,互相介绍,吃饱了饭再过来玩一会儿。
……
不知道几天没吃饭,我的嘴肿了嘴角裂开流着血,看到饭就流眼泪,她嫌我晦气甩我一巴掌把我撵下桌,桌子上每天换着花样有鱼有肉,我爸只顾着啃肘子,没空理我。
那些肥颤颤的肉好像这些叔叔大爷肚子上的肉,她教育我见了人要会称呼,我站不起来了,躺在臭烘烘的床上,也发不出声音了。
今天下午,第一批进来的三个人互相认识,都是流里流气的,他们嘿嘿笑着问着一个问题,我听不清。
然后一个人把手指头伸进我的下身,我立刻疼的哆嗦了一下,尖叫声不由自主的从嗓子里发出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挣扎着跳起来,
另外两个人一左一右用膝盖压住我的腿,我只感觉到下身疼,手指头搅碎了我的皮和肉,整个脸被一只手捂住,趴在我身上的那个人脸上堆满笑劝着我:“一会儿就好哈,坚持住,你能更好的给叔叔们服务!”
我一口咬在那只盖在我脸上的臭手,拼了命的发出尖叫。
她在门外终于听到了异常的动静,推开门进来。
三个人同时松开我的手脚,一瞬间得到了自由,我半跪半爬着冲出房间。
她站在门口笑嘻嘻的拦了我一下,只是象征性的拦了一下,然后突然松开手,我就一头冲到外面的天寒地冻里了,身后的声音更加冰冷,她冷冷的对那三个人说:“赔钱吧!”
脚底的雪很冷,能暂时冷却身上灼烧的伤口,我看见一滴滴血从腿间落到洁白的雪地上,我把雪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