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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警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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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白马探打了个招呼,关心道,“身体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他仔细打量着雾野凇,少年的脸色与往常一样苍白,那双炯亮的眼神闪着微光,像是细碎的金粉。
视线不受控制地向后撇去,白马探注意到他那长至脚踝的黑发。
他没有梳头。白马探突然意识到了。
长头发是很难打理的,尤其是过腰的长发。洗澡时的麻烦和吹干的痛苦,它们都会耗费大量的时间。
在平常看不到的角落里,在打扫不到的旮旯里,在床的边上,在衣柜深处,在地上,在他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它们的身影。
就像是顽皮的孩童,旋转着,欢呼着,歌唱着,迫不及待地玩着捉迷藏,躲在阴暗的角落不被重视,静静等待着被发现的那天。
而现在,白马探视线下移,乌黑的发依旧顺滑,但在末尾处枯燥分叉。
这很不对劲,他发散思维想着,几周的时间足以让他重新熟悉这位幼驯染。
雾野凇一向重视仪态的端庄和整洁,平日里他都会把头发编成厚重的麻花辫,每一缕发丝贴服其中,却不失活力,就像有时参加宴会时会喷高端香水一样正常。
白马探不自觉地伸出手勾起一缕碎发,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捻了捻手中物,如同浮云般轻柔。
“你该剪头发了。”
这是一个有点生活化的话题,过于亲密,过于暧昧,不适合被他这位并不熟悉的朋友说出口,更不应被陌生人的口中吐出,或许他的哥哥更适合?
但那又怎样,白马探无意识将发缠上手指,墨黑把其衬得更白皙,做出的决定无法后悔,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是理想抑或是寡欢,他都可以认同。
总得为拉近彼此的关系而付出些什么,时间或者金钱,也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容易腐烂发臭的,名为真诚的心。
他静静等待着回应,接受无理带来的审判。
“啊,是吗。”
雾野凇愣了一下,接过对方手中的发丝,垂流直下如同瀑布般倾泻。
他对那略带侵略的问题毫无察觉,或者说并不在意,只是觉得他真的该剪头发了。随意用手腕上的皮筋扎了个低马尾,思考着。
“我会认真考虑的。”他朝他笑着说。
“还有一件事,”雾野凇突然认真起来,金色瞳孔注视着暗红的眸,白马探被他这副样子搞得坐立不安,是出什么事了吗。
“昨天很抱歉没有没有到场,”他瞳孔微颤,但还是直直看着他,苍白的面庞上浮现一片霞红,偷偷摸摸地爬到了脖颈,似是不好意思,语气如蚊蝇般细微。
“以及……”
难言的羞愧从底部开始蔓延至顶,最后还是挡不住滔天的情绪,悄悄低下了头,“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赔偿你……”
他把头又埋低了一点,“……对不起。”
白马探有些惊讶雾野凇对这件不足挂齿的小事看得如此之重。
“不,不必道歉。”白马探笑着说,对上了带着迷茫的眼神。
他抬手打断了雾野凇想要焦急解释的话语,轻笑一声,不容置疑的气势充斥在周围。
“如果你对此感到不安的话,那就请我吃一顿饭吧,凇。”
最后这顿饭在周末街边的餐馆中解决了。
餐馆是白马探选的一家很日式的拉面馆,名字又长又奇怪,叫做“好吃的要死的拉面”,虽然拉面的分量很足,菜类简单但丰富,可雾野凇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日式拉面味道的寡淡,哪怕汤底选的是酱油。
默默放下手中的筷子,脸色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异色,这碗拉面就算没有它店名的百分之一好吃,他也不会说什么。
“怪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口味,”白马探作为一位侦探,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雾野凇淡淡的不喜和抗拒,他口味是偏向重口的,虽然不喜食辣类的菜品,“下次我们就不来这家店了。”
这次雾野凇只是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正午的烈日毒辣到让人昏昏欲睡,高温下的沥青路扭曲而摆动,没有鸟鸣嘤嘤成韵,只有知了的聒噪环绕耳旁。
盘旋的清风拂过两人的发梢,勾出了夏季的热与闷,许是没人希望自己被汗水浸透,街道上人影孤零,星星点点,一副疲惫不堪的劳累模样。
可他们并没有收到影响,就好似活在另一个维度里,步伐悠悠慢慢,鞋底与石地的摩擦声清晰可闻。
不和谐的铃声打断了此刻的静谧与安详,雾野凇皱褶眉,一串陌生的号码展现着它的存在。
向白马探抛出歉意的目光后,他接通了电话。
“您好?”中规中矩的开头。
说完这句话后,雾野凇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另一头的人在不断的讲话,直到几十秒后,谈话才结束。
“又得说抱歉了,白马。”他摆了摆手机,导致这场散步提前结束的凶手一目了然,“我好像要走了。”
“等一下,”白马探上前几步拉住人,笑得温柔且坚定,“需要帮忙吗?”
又是这句话。
“我可是侦探啊。”
雾野凇注视他,阳光将他的瞳孔照射的如同金子般璀璨,身上同样漂浮着一层光,戏种的天使也同这般吧,圣洁又遥远。
但冰凉的手腕打散了这一感觉,白马探忍不住握紧了些,他现在就像是抓着大冰块说话。
“好吧,一起去吧。”病弱的天使开口,解释他离场的原因,“是警察打来的,他说我与一场杀人案有关,需要去配合一下。”
“上次的失约也是因为遇到了案件。”雾野凇踢开脚下的石砾,语气平淡,轻松地就把自己说的谎话揭开了,并丝毫不感到尴尬。
他继续补充惹到的麻烦:“估计是什么连环杀人案,”其实在美国他也会遇到案件,以枪击、投毒、爆炸案为主,高效省时,与日本让他眼花缭乱的杀人手法全然不同。
“那次我是第一发现人,至于这次……”
回想了警察说话时的凝重和微妙的警惕,他敲下了定论。
“可能是嫌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