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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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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默默注视着下属,直到下属的四肢僵硬,眼神开始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才移开视线,不咸不淡地说:“你也是见过现场的,那个孩子估计只是被吓到了而已,不要总是草木皆兵,胡乱怀疑别人。”
“是的,虽然最近十分忙碌,但不要让自己始终处于疲劳的状态下。混乱的大脑会影响你的判断,导致清晰明了的案件变成一滩淤泥。”
下属深深低下了头,掩盖住了那抹羞赧。
“现在,去查查被害人的身份。”
打发走傻傻的下属,他打开了携带的文件夹,将打印的图片与案发现场一一比较后,又在尸体旁转了几圈,戴着手套的手掰开A先生的嘴,从里面掏出被透明袋子封装的字条。
甩了甩上面的唾液,便把它丢进了证物袋,准备回去再仔细研究。
他漫不经心地脱去蓝色手套,拍拍干净整洁的警服,像是要除去肮脏龌龊的东西一样。
“联系被害人的亲属,没有的话就去联系他朋友,询问他最近有什么异常行为或者有可疑人物与他接触。”
刺目的阳光使他眯起了眼,莫名烦躁的情绪在胸膛里燃起,他吩咐身边的警察,指向靠在树下的雾野凇。
“把那位一起带回警察局问话,如果不说话就直接以犯罪嫌疑人的态度将他拷走。”
这一周连绵不断的工作使他们睡眠质量直线下降,长官扫视一圈无精打采的警员们,沉声道:“这是本月我市第三起案发现场被布置成‘祷告’样的案子,我想你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希望你们不要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让罪犯逍遥法外。”
依旧年轻的面庞是死寂的,是无声的,每次面对这种现场,他都能感受到无端的火焰在焚烧,这股邪火摧毁了他额外的情绪,无用的恐惧,使他以冷静到漠然的心态去观察,去分析,去欣赏那不算主流的审美。
当然,这份能力让他在探案上无往不利,赞美之声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凯旋,羡艳的目光随处可见,就像那群无所作为的白花口中恭维的话语——
“筱崎警视如此厉害,想必很快就能升职了吧。”
筱崎哲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闭眼休息。
暗红的液体勾勒出他的躯体,钢与铁穿透了他的血肉,束缚于地的人张大嘴想要痛呼出声,但吐露的却是对罪孽的忏悔。
极速行驶的车辆停下,筱崎哲也大步向办公室走去,审讯的工作轮不到他。
他拿出厚重的资料夹,审视着里面的文字和图片。
略带犹豫的敲门声响起,来者似乎不愿见到筱崎哲也。
“请进。”
之前被训斥的警官推门而入,他尴尬的手无足措,语气颤抖。
“筱崎先生,那位案发现场发现人拒不配合,无论我们说什么他都不回答。”
警官一口气说完了全部,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位听说冷漠无情的长官。
“走吧,”筱崎哲也松开皱起的眉头,“把他的资料给我。”
江古田高中的留学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要点,除了家境富裕之外,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至于他们是怎么查到的?全靠雾野凇身上的姓名牌。
法医估计人是昨天下午被杀害的,而那个时间段雾野凇还在上课。
筱崎哲也进了审讯室,灯光不是冷冽的惨白,而是暖色调的,椅子上的人也没有被手铐扣住,毕竟他没有时间去犯案。
“你好,我是筱崎哲也。”他喝了口水,淡淡地说着,“明说了吧,雾野凇。你一没有作案动机二没有时间,三我也不相信以你的身体素质能杀死一位学过三年散打的成年男性。”
“所以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何不愿说话吗?”
“算了,”他摇头,掏出纸笔推向物雾野凇,“留下联系方式就可以离开了,如果有什么线索可以向警方提供。
“午饭时间要到了,”筱崎哲也点点手表,“写完就走吧。”
雾野凇拿起笔写下联系方式,面无表情的脸苍白无血色。
“感谢你的配合。”筱崎哲也让开门,静静注视着他的离去。
“筱崎先生……这……”
长官摆摆手,打断了下属未说完的话。
“把他的指纹提取出来记录一下。”
“啊…好、好的。”
下属带上手套,将审讯室的笔拿走了。
离开警局的雾野凇漫无目的在街边闲逛,经过了一个个商店,最后吃了顿饭,买了束玫瑰干花。
将干花插进客厅柜子上的花瓶中,他后退几步欣赏,空荡的柜子上有了唯一的装饰品。
雾野凇很喜欢玫瑰,火红花朵散发的清香给他一种从灵魂深处弥漫的安心感,柔软的花瓣宛如世界上最舒适的床榻。
但鲜活的花朵太娇嫩了,娇嫩到一不留神就会失去它们。所以他选择了不用照顾的,能亘古长流的,死去的干花来做点缀。
他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注视着远处的玫瑰,脆弱暗黄的玫瑰花瓣在他的眼中长出了血与肉,它们变得艳红,变得水灵,变得饱满,起死回生的魅力使他着了迷。
满是绿叶的枝条旁逸斜出,攀着墙壁向四处伸展,扭曲的棕枝相互交叠,层层落落,如同千万的蛇群。
琥珀般的眼眸呆愣着,任由枝条勾住他的脚踝向上蔓延。
外套里传来一阵震动,雾野凇瞬间惊醒,原本已经开满房间的玫瑰消失不见,他掏出手机,入眼的便是已到傍晚的时间。
白马探发送的消息静静躺在邮件中,他随手回了句身体不适就将手机放在了一旁,从柜子里掏出了把剪刀,两下将新买的干花剪断。
破损的花朵摔落在地,微小的残渣像是焚烧的灰烬,雾野凇面色柔和,将玫瑰碾成了碎末。
他将地上的干花扫进了垃圾桶,连带着把那心血来潮买来的花瓶一起扔掉了。
他对着重新变得空空落落的柜子思索了,觉得这样也还可以。
夜幕没有星星,零星的月光被乌云所遮挡,远处传来直升机的阵阵轰鸣,直冲云霄的光柱照亮了一片天地。
拉上窗帘的雾野凇对此并不感兴趣,但他总得为失约进行合理且符合他人际关系的道歉。
要赔偿些什么呢?他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想,最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