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恐同》善也

59、洁白无瑕

　　翌日。

　　乔夙回刚睡醒，睁开眼睛就看见池朔年站在床边整理着装，优越的身材比例十分赏心悦目。

　　窗外寒风凛冽，天色将将破晓，乔夙回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嘟哝道，“不是已经放假了吗？起这么早做什么？”

　　按照徽城大学的惯例，各专业期末考试结束后就默认放假了，乔夙回记得他还在上学的时候，每次考完试第二天，宿舍里的同学就已经走了一半。

　　池朔年言简意赅道，“晨间锻炼。”

　　闻言，乔夙回定睛一看，才发现池朔年身上穿的是运动装，利落的肌肉线条包裹在单薄的衣料之下，看上去就很有爆发力，乔夙回还没欣赏完，池朔年就穿上了外套。

　　他默默地想，男朋友这么自律，难怪体力比他好那么多，昨晚……
　　乔夙回想起昨晚便不觉红了脸。

　　池朔年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大清早就脸红的乔夙回，道，“要一起去吗？”

　　他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指望乔夙回能答应，都已经想好了回来的时候要给他买什么口味的早点。

　　谁料乔夙回思考了两秒后忽然坐起身，兴致勃勃地说，“好啊，我陪你。”

　　池朔年挑了挑眉梢，“真的？”

　　乔夙回点头，“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为了表明自己要陪男朋友锻炼的决心，乔夙回猛然掀开被子，腿间倏地一凉，乔夙回低头一看，然后迅速把被子捂了回去。

　　只听他冷静地问池朔年，“我裤子呢？”

　　“脏了。”

　　“……”
　　短短两个字包含庞大的信息量，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顿时浮现眼前，乔夙回抬手捂住脸，却也遮不住泛红的耳根。
　　他说，“劳驾，帮我拿一身衣服。”

　　池朔年轻声一笑，“好。”

　　乔夙回穿戴整齐后，走进卫生间迅速洗漱完毕，表现得格外积极，池朔年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某人今日主动得十分可疑。

　　荆山苑有供业主免费使用的健身房，环境和配置都是一流水准，池朔年用乔夙回的业主卡去过几次，但今天还是乔夙回入住荆山苑以来第一次去健身房。

　　早晨的健身房人也挺多的，不过好在健身区域足够宽阔，器材设施也非常完善，所以并不挤。

　　乔夙回头一次来，看什么都新奇，在池教练的指导下斗志十足地挑战了几个器械后果断放弃，他还是坐在一旁当个吉祥物算了。

　　于是乎，最后的局面就变成了池朔年在健身房的角落里做俯卧撑，乔夙回坐在他背上啃着包子喝着豆浆，顺便帮他计数。

　　就算背上多了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池朔年的俯卧撑动作也非常标准，乔夙回的体重偏轻，池朔年抱过他好几次，感觉他再长一点肉会更健康。

　　乔夙回一边吃还一边点评，“这包子不错，皮薄馅儿大，我们下次去尝尝别的口味。”

　　池朔年觉得有些好笑，只听他慢悠悠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陪我’？”

　　乔夙回咬着豆浆吸管，眸光流转，笑得十分狡黠，他一本正经地说，“是啊，我说的是‘陪你’，没说要自己练呐。”

　　池朔年若有所思地“嗯”了声，举一反三道，“你的实力就是坐在我背上吃早点？”

　　乔夙回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很能吃，也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池朔年无奈地笑了声，他发现乔夙回在胡说八道这方面倒是颇有建树。

　　健身时间结束后，池朔年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淋浴间，乔夙回坐在休息区等他，从外套里拿出手机才发现多了不少未读消息。

　　【章云瑞：老板老板！】
　　【章云瑞：大单子来啦！】
　　【章云瑞：/邀请函】
　　【章云瑞：这是陵城文化旅游局企宣部发来的合作邀约，负责人明确表示想邀请您出席今年的元旦节庆活动！】
　　【章云瑞：这单接吗？肯定要接的吧！】

　　乔夙回毫不犹豫的回复：【接】

　　虽然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选择邀请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提琴手，但城市旅游局开办的节庆活动知名度甚广，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合作机会。

　　池朔年擦干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淋浴间的时候，抬眼就看见乔夙回对着手机傻乐。

　　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在乔夙回身旁坐下，问道，“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乔夙回乐呵呵地把手机屏幕给他看，“陵城文旅局邀请我去参加元旦节庆活动。”

　　“我已经答应了邀约，还加了负责人的联系方式，谈了谈详细的合作方案，负责人不愧是文旅局的，专业又礼貌，已经谈妥了。”

　　池朔年的视线在手机上停留两秒，最后还是落到了乔夙回身上，他揉了揉乔夙回的头，替他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不忘夸奖他。

　　“我们夙夙，真厉害。”

　　池朔年还是第一次这么喊他，乔夙回听得脸一红，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一拳。
　　“干嘛忽然这么叫我！”

　　池朔年勾了勾唇，见乔夙回有点不好意思，便换了个称呼，“我男朋友，很棒。”

　　乔夙回“哼”了声，微抬下巴，像只骄傲的小猫，“那是。”

　　不多时，健身房里的人越来越多，乔夙回和池朔年先行离开。

　　一路上乔夙回都特别高兴，把消息分享给了宋远岑和邱知愉不够，还不小心手滑发给了乔祯明和岳虹，每个人的表现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替他感到开心。

　　乔夙回牵着池朔年的手回到家，收到了负责人发过来的活动排演时间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池朔年，”他戳了戳男朋友的胳膊，说道，“现在有个问题。”

　　池朔年见他一脸严肃，问，“什么？”

　　“从下周开始我就要去陵城出差了。”乔夙回轻皱眉头，似乎有些苦恼。

　　池朔年很轻地眨了眨眼，说道，“活动地点在陵城，出差不是很正常？”

　　“可是……”乔夙回欲言又止。
　　池朔年的生日就在十天后，也不知道排演结束后来不来得及赶回来。

　　池朔年温声问道，“怎么了？”

　　乔夙回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道，“我之前答应过你，要陪你去一个地方。”

　　原来乔夙回担心的是这件事，池朔年摸着他的头笑了笑，“你不是下周才去吗？我只占用你这周周六的时间，不冲突。”

　　乔夙回垂眸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池朔年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但池朔年问他的时候语气十分郑重又小心翼翼，一定是要紧的事情，所以他不想失约。

　　当然，池朔年的生日也是。

　　——

　　接下来的几天，乔夙回一直在悄悄给池朔年挑选礼物，但是始终没找到满意的。

　　他还暗中恶补了不少功课，搜罗了许多送礼物的经验帖，可是他认为不管是领带还是香水，都不太适合池朔年，普通的生日派对也不够有趣。

　　这些都太过稀松平常，乔夙回想给池朔年过一个独特的二十岁生日。

　　就这样，乔夙回反复敲定礼物又反复推翻，很快就到了周六这天，可惜天公不作美，这天清晨阴雨蒙蒙，凉风习习。

　　池朔年载着乔夙回去了花店，花艺师对他的样貌记忆深刻，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是挑选鲜花还是和上次一样制作花束呢？”

　　听见这话，乔夙回从池朔年身后探出头，喃喃道，“原来你是在这里做的。”
　　上次的小苍兰花束乔夙回特别喜欢，拿回去后立马找了个漂亮花瓶好生养着，一直到现在都还生机勃勃。

　　看到帅哥身后出现另一个帅哥，花艺师的视线瞬间被吸引，她的职业笑容都灿烂了几分，开始给乔夙回介绍起了手工花束。

　　乔夙回听得起劲，对自己制作花束也很感兴趣，但最后还是礼貌地拒绝了花艺师的热情，毕竟他今天的时间由池朔年支配。

　　池朔年看出了乔夙回的心思，直接让花艺师带他们进入了工作室。

　　见状，乔夙回扯了扯池朔年的袖子，问道，“这也是今天的安排之一吗？”

　　“嗯。”

　　花艺师按照池朔年的要求找来了配草和花材，当乔夙回看到白菊、百合和松柏枝的时候，忽然知道池朔年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了。

　　动手制作的过程还算顺利，比乔夙回想象中简单一些，最后的成品是两束搭配不同的洁白花束。

　　一小时后，车在墓园附近停下。

　　从停车的地方到墓园有一小截路，这会儿蒙蒙细雨已经停了，准备好的伞没派上用场，被池朔年放回了车中。

　　走过一块块或新或旧的墓碑，萧索的冬风也从他们身侧吹拂而过。

　　乔夙回一言不发地牵紧了池朔年的手。

　　池朔年带着乔夙回走到一棵高大的松柏树下，才停下了脚步。

　　只见黑色的墓碑被人打理得很干净，上面张贴着季晗生前的相片。

　　池朔年的母亲是一位端庄娴雅的女士，极具东方美的面孔和乔夙回在电影中看过的一模一样。

　　他们把新鲜洁白的花束放在墓碑前，池朔年垂眸望向照片上的女人，温声道，“妈，好久不见，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花，这次有两束。”

　　“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百合花洁白无瑕，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香气，花艺纸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某种回应。

　　风渐渐停止，乔夙回望向池朔年沉静的眼眸，轻声问道，“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来吗？”

　　池朔年很轻地点了下头，“每年的今天，我都会买一束百合过来看她。”

　　其实最初的时候，前来吊唁的人很多，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四季更迭，往事被人遗忘，墓前的鲜花也越来越少。
　　他在这里碰见过季晓和季伯诚，但是很少会遇到池承洲，他大概还是和从前一样，有忙不完的生意，开不完的会议。
　　池朔年记得四年前的清明，池承洲主动提出要带他前来扫墓，他在家里等了一个小时，又在花店等了一个小时，最后一个人坐车到达墓园。
　　他在这里站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也没看到池承洲的身影。

　　乔夙回眼前浮现出十四五岁的池朔年独自扫墓的场景，不由有些心疼，他认认真真地说，“往后我陪你一起，站一天都行。”

　　闻言，池朔年不禁露出一抹浅笑，他说，“你能陪我来，我很高兴。”

　　“四年前，我在这里看日落的时候就在想，不知道有人陪着一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乔夙回举起了他们牵在一起十指相扣的手，问道，“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嗯。”
　　池朔年将乔夙回的手揣进衣兜，他注视着对方茶褐色的眼眸，回答说，“有你在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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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夙回和池朔年离开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走过两人旁边，俯下身，在季晗的墓前放下了一束洋桔梗。

　　池朔年见到池承洲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眸子里依旧波澜不惊，心底有那么一丝意外，原来他还记得今天这个日子。

　　池承洲已年过五十，鬓角有些许花白，但冷峻的眉宇难掩威严之气，锐利的眼神里彰显出商人的精明。

　　乔夙回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池朔年还是长得更像季晗一些。

　　池承洲转过身，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只见他很轻地皱起了眉，随后审视般地打量了乔夙回一眼，觉得这名男孩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最后又把目光转向了池朔年。

　　“他是……你朋友？”

　　池朔年瞧了一眼那束单调的洋桔梗，不知作何感想，他淡淡纠正道，“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