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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行不行 ...

  •   去学校那天,是小姨亲自送的。

      睁眼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李饮秋没有看见谢了之。

      一阵茫然从脑海闪过,也闪过许多片段。对于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哥哥,他的内心毫无起伏。没想到醒来第一件事,竟是查看那人有没有睡在地上。见无人在此,又有奇怪的感受从后背席卷而来。

      他的下意识出卖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他却说不清道不明究竟为什么。

      真是奇怪,令人毛骨悚然!

      由于前几天才刚刚大病初愈,所以沈梦云一路上对他千叮咛万嘱咐,总结下来就八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不知道唠叨了多少遍,李饮秋仍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上到下表演了一个成语:心不在焉。见状,沈梦云一巴掌拍他身上:“听见了吗?”

      李饮秋一愣,仿佛刚从沉睡的意识中苏醒,他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沈梦云厉声问:“听见什么了?重复一遍。”

      李饮秋有气无力地用脚踢地上的石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玩了那么久,也该收收心了,好好学习,不说考个极好的大学,让祖坟冒一次青烟,至少要有个人样吧。”沈梦云皱着眉头,“别混成个流氓了,一问三不知。”

      “是是是。”李饮秋敷衍着,“我知道了。”

      对此,沈梦云没有多说什么,一路领着他穿过教室,来到班级前。那天的情形不太好,还没到门口,便看见一排男生站外面,好像在罚站。男老师在男孩们的面前徘徊,嘴里时不时有几句重话蹦出。

      李饮秋插着兜慢慢停了下来,耳边小姨与老师攀谈的声音没有听进去,目光直盯着那排吊儿郎当的男生。

      他一个一个地看过去,一排青春正盛的少年,校服上却有了纵横交错的笔迹,看上去都十分不务正业,就连刚才遭批评时,都毫无悔过之心,腿抖得比谁都厉害。

      其中一个人有些不同,腆着脸朝他笑了笑,后来他知道这人姓名:贾元凡。

      他没理贾元凡释放的善意,冷着脸转过头去瞄教室那群心思停不下来的学生。

      不知道同学们在交流什么,李饮秋也没长那么尖的耳朵,但从她们的交头接耳中看见了谢了之。那人目光沉静,看过来时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倒有点不耐烦,又撇过头去。

      小姨说,谢了之比他醒得早,早就马不停蹄地奔去了学校。他不信,还以为此人也是个游手好闲之人,结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有趣,李饮秋心想,这么快就又遇见了。

      班主任姓陈,边框眼镜是标配,给他挑了个座,最后一排单人桌,靠着后门,有点与世隔绝,还挨着垃圾桶。这不是个好座,桌里一堆垃圾,桌上还有一堆书,李饮秋皱着眉,在下课后把桌子撂倒了,东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稀里哗啦的。

      动静不小,不少人纷纷侧头。

      李饮秋吊儿郎当地靠着墙,问:“谁的书?”

      有人从人群冲过来,慌乱地捡地上的课本。

      李饮秋低眉:“你的?”

      那男生点着头,看着挺老实。李饮秋笑了笑,笑得漫不经心:“你要是不说,我真会当作垃圾,给你扔垃圾桶里。既然是你的书,那麻烦你把地上的东西都捡个干净吧。”

      男生照做不误,谢了之突然过来一起捡,还帮把桌子扶正。李饮秋托着脸:“你倒是很热心啊。”

      谢了之有点无语:“看不惯。”

      “噢,好巧,我也是。”李饮秋笑。

      谢了之用眼神骂了他一句,随后问:“不去搬新书?”

      李饮秋无聊地看向课间懒散的人,小姨不是说他懒骨头吗?他还就懒了个彻底,故意歪歪斜斜地靠着墙,道:“你不陪我?我哪儿知道在哪里搬?要不,你把你的书给我,你自己再去搬一套?”

      谢了之:“……”

      “我就随便说说,因为我觉得你这么热心,应该不会拒绝我。要是不行就算了,我并不喜欢强人所难。”李饮秋抿了抿唇,凑到他眼下,声音压得很低,“你说是吧?甜甜哥哥。”

      谢了之:“…………………………”

      李饮秋笑着瞧他脸上错综复杂的神情,忽然问:“行不行?哥哥?”

      谢了之扭过头,看见盛时雨,忙问:“你现在没事吧?要不要陪他去搬书?我……我……我上厕所。”

      盛时雨欲言又止,夹在过道难为了一阵,才点头:“可以,那你去吧。我陪他。”

      李饮秋的目光还跟随着那人,谢了之看不见自己耳朵的红温,他却瞧了个清清楚楚,还觉得哪有人这么不经逗啊,怎么说两句话就不行了,真是有意思极了。

      更有意思的事情在后面。

      一起搬完书,人倒是没累,就是很晕,还没开始学,就开始晕课本上的字。

      他和谢了之的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从暑假就没有过来上课,自然跟不上进度。李饮秋那两节课听得十分费劲。往别处一扫,谢了之也差不多,肉眼可见的紧皱眉头。

      那人却比他勤快,下了课还拉着人问,直接凑了个学习小组。

      李饮秋已经困得不行,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昏睡之前,看见了贾元凡。贾元凡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吧,围着谢了之问东问西,看上去殷勤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不爽。人越不爽,外表就会表现出一点动静。比如,他现在牙齿在作响,很想找个地发泄一通。可具体怎么发泄,还得好好想想。但是一想到可以出去,愈发精神。

      牢笼之外的天地,不正是自由所在吗?

      很显然,他已经把小姨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等到下午,李饮秋仍然一副你让我不爽,我也得给你找点麻烦的心理。正好,下午突然之间的大扫除,有了可施展的地方。

      人屁颠屁颠地找了扫把,按照老陈吩咐的区域,跑去下面空地大扫除。

      不过李饮秋扫也和别人不同,趁没人注意,坐在花坛边缘,看着旁人在找寻垃圾。那时贾元凡并没有过来,瞅见他的时候,脸上立刻有了笑容,十分好心地过来问:“秋……”

      李饮秋拿扫把把他顶了出去:“你叫什么名字?”

      贾元凡一阵莫名其妙后,才说:“我,贾元凡啊,你不记得我了?”

      李饮秋收回手,问:“你跟那谁关系挺好啊?”

      “那谁?谁?”

      “……姓谢的。”

      “谢了之?昂……是,我们高一就认识,他是个很仗义的人,又特别随和,所以我管他叫哥。”

      “你叫他哥……”李饮秋细细品味着嘴里的话,忽地反问,“你凭什么叫他哥?”

      贾元凡一脸懵逼,询问:“啊?不可以吗?”

      “当然,”李饮秋缓慢站起身,“不可以。”

      “那我应该……叫他什么?”贾元凡嘴唇哆嗦,被这不知所措的敌意吓了个结实。刚要说句话替自己解释一番,谁知,一只手扯过他,将他扯远了。

      谢了之问:“没看见那边有垃圾吗?不打算扫干净吗?”

      贾元凡老老实实地溜了,但还好奇地投来目光,却见李饮秋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又被吓了个惊慌失措。待人走远,李饮秋看向谢了之:“我发现你真的很过分,关你什么事呢?”

      “你是不是想让我们扣班级分?你自己不好好扫地,还要拉着别人,谁更过分?”谢了之侧过头问,“你没发现吗?有老师在盯着我们。”

      李饮秋不以为然:“噢……就这?这又什么好怕的?我上学时怕过老师吗?”

      “你想要怎样?你到底想要怎样?”谢了之说,“你要是不想扫地,你可以找个地自己清净,别在这里打扰别人,别人该你的?”

      闻言,李饮秋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扫把摔此人身上去:“你有毛病是吧?你这么爱管闲事是吧?用得着你在这里反问我?你不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吗?还是你长这么大,没人告诉你?”

      “李饮秋——”

      李饮秋瞪着他:“干什么?我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了?心眼咋这么小呢?”

      “扫地,扫完回教室,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晚上问我。”谢了之攥着拳头,“这个可以吗?”

      “你真有病,神经病。”走了两步,李饮秋回头补充,“我也有,两个神经病。”

      谢了之:“……”

      谢了之:“你第一天发现吗?”

      “靠!”李饮秋翻过白眼,“我再搭理你我是狗!别他么反问我了!烦人。”

      这个晚上他果然没主动搭理姓谢的,本来就不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说的?看见了也只当作可有可无的物品罢了。只不过这物品能移动能呼吸,也能把烦人贯彻到底。

      李饮秋刷着牙,那人冷着脸低着头:“我要上厕所。”

      他扭过脸,叽里咕噜,没吐一个清晰字。

      谢了之继续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我要上厕所。”

      李饮秋含糊不清:“……我……不……你……”

      “你要看我上?”

      李饮秋忍无可忍地吐出牙膏,抹了把脸后,气得用胳膊怼开他:“起开吧你,神经病。谁要看你上厕所?以为自己很好看吗?就你那玩意,我又不是没有。”

      “砰”地一声门关上,风突然扑了后背一哆嗦。

      李饮秋两条眉毛直抽抽,愣是冷静不下来,像木头一样钉在原地愤愤不平。

      沈梦云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哀怨道:“我从厨房就听见你在这里骂,又怎么了?谁又惹你了?真是大少爷脾气,一天到晚都不消停。”

      李饮秋径直看向西瓜,咽着口水:“给我的?”

      “给你们俩的,拿着,你爱上哪儿吃哪吃。”沈梦云转身,“我还有半个没切完呢。”

      得了西瓜,李饮秋幸灾乐祸地跑回房间,本想给某人留两个,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必要,可是不留吧,又显得他的心眼太小。留与不留,忽然成了难题。想半天,没想通。

      谢了之回来时,只是把自己的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李饮秋问:“你爱吃西瓜吗?”

      谢了之看他一眼,就知道这家伙在打什么歪主意:“不喜欢。”

      “噢,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替你吃完吧。”他兴奋地从盘中拿过,啃了一口,味甜汁多,十分满足。

      谢了之突然问:“你跟贾元凡说了什么?”

      李饮秋愣了一下:“……关你什么事?”

      “他后来和我说了,你要不要猜猜他说的什么?”

      李饮秋耐着性子,瞥向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谢了之笑了笑,“应该去医院看看。”

      “……”

      “本来人就胆小,你还吓唬他,现在好了,人直接被你吓跑了。”谢了之看向他,低声细语,“我劝你以后,做个好人吧。”

      “他胆小?”李饮秋笑过,“你只关心他有没有被吓到?却不关心我……我有那么穷凶极恶吗?我又不会吃人,还怕我?你怎么不说他胆小至极?一点也不经吓唬。”

      “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应该比谁都清楚吧?”谢了之收回柔和的目光。

      “诶,我还就不清楚,怎样?”李饮秋问,“有没有被气到?你不是想知道我那梦里发生了什么事嘛,你这么聪明,怎么不自己猜?是猜不到吗?”

      谢了之瞬间无言以对。

      “好人是不可能做的,这辈子都没有这个可能。除非……”李饮秋放下西瓜皮,砸在盘中,“你离我远点。”

      谢了之提起一个无奈的笑容,不知道那刻在想什么,过后把桌上的笔和卷子全部塞书包里,连包带着朝外走了出去。客厅现在没人,他就开了一盏茶几上的灯开始写作业。

      李饮秋假笑着目送他出门,不久,直接无情至极地把门关上。

      世界眨眼间漆黑一半,谢了之叹了口气。

      第二天,李饮秋还是起得比谢了之晚,又是八点多,沈梦云在外催促他起床。懵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地下地。他今天本想去学校的,可是自个一个人的时候心里那股“想逃学”的瘾又犯了。

      这不,想什么就做什么。

      他没去学校,随便在街上晃荡,吃吃喝喝晃荡好一阵,看见一个电玩城,一股脑钻了进去。买了一些币,投币玩游戏。以前,他的家人最不爱他在外面游手好闲,就喜欢管着他,可架不住他有一颗爱往外飞的心呐。

      现在,没人管,倒有点心酸落寞。

      游戏结束,他又投了几个游戏币。没想到一个人越玩越尽兴,彻底忘记上学的事。谁知,一个人影突然闯入旁侧的视线,那人站着也不说话,貌似是在看他操作。

      李饮秋有点好奇,瞥过头,却见那人脸很黑,皱纹颇多,中年大叔的样,穿着在大夏天虽多但还算干净整齐,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给人的第一观感不适。

      那大叔一看他这身校服,斗胆上前问:“一中的娃娃……怎么不上学啊?是不喜欢上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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