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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别乱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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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饮秋木然说:“我不想。”
“那就安静一会儿。”谢了之看向前方的马路,态度冷硬,“你刚吐了半天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发烧,等会要去漱个口。别看我,看路。”
李饮秋果真安静了好长时间,不言不语,毫无兴致。实际上,他这是生着病,对周围事物都感到头疼,索性闭着眼,发生什么都不吱声,活像睡过去。
医院的点滴是第一瓶,小瓶,速度挺快。期间,燥热被空调的凉风吹走,谢了之问:“你冷吗?”
李饮秋不睁眼,不回答。此时他的心里已经万念俱灰,说不信也没办法不信,可让他相信那也断然不可能。
见人不理会,看来是不冷,谢了之倏地噤声。不久,电话打进来,他接过,对面那熟悉的声音是沈梦云,仍然在问:“还在发烧吗?严重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过来找你们。”
谢了之看着李饮秋,应该不想让沈梦云麻烦一趟,骗人的话信手拈来。
听到这里,李饮秋突然冷笑了两声,缓缓睁开眼,那人已经拿着空瓶走远了。周围并没有多少生病的人,空空荡荡的,颇有些寒意涌来。
百无聊赖之际,谢了之又回来了,并且是带着一袋东西回来的,打眼一瞧,那塑料袋装着满满一堆中药和其他的药盒。李饮秋眼皮一抽,苦涩爬上舌间,惊恐:“你……你不要说这些都是给我的吧?”
“嗯,半个月的药量。”谢了之说得轻松,“喝完了还有。”
“我是……我是触犯天条了吗?”李饮秋头疼至极,撇嘴,“怎么不直接毒死我?”
谢了之把第二瓶挂了上去,然后从兜里掏出了几根棒棒糖,小心翼翼地撕着塑料膜。李饮秋看过去,心中有一个猜想:这不会是给我的吧?
仅见那双手血管清晰,青筋凸起,在无灯光下也能看得出十分惹眼,就是手指和人一样细长,没什么肉感。不一会儿,谢了之将棒棒糖递过来,李饮秋忍不住往后仰:“多谢啊。”
谢了之不甚熟练地给自己剥了一个:“刚忘记给你吃了,现在才想起来兜里有。”
李饮秋皮笑肉不笑。
“你知道你为什么发烧吗?”谢了之盯着他说,“小姨说这三个月天天晚上偷着打游戏,晚上不睡,白天不起,又是吃泡面又是吃冰淇淋,把冰箱里能吃的东西全薅了个遍,从不忌口。她们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在修仙?不要这条狗命了?”
这话说得,还真有点幽默在身上。李饮秋无言以对两秒,选择跳过话题:“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说我那些经历都是假的,都是做梦,都是臆想。”
“你不信我,我没必要多说。”谢了之含着棒棒糖,“不是吗?”
李饮秋挠了挠头,看向了他那微微颤抖的右手:“你的手具体怎么伤的?小姨……说是因为我……我怎么你了?”
“你不是,不信我吗?”谢了之不紧不慢地侧过头问。
李饮秋一时哑然,绞尽脑汁愣是找不到好词。偏偏面前这位说话跟大喘气似的,莫名想气死他。这是哥哥?这怕不是上天找来的克星?专克命门。
“那你就,没有必要知道。”谢了之突然自问自答。
果不其然,真的能气死人,李饮秋尴尬地扭过头,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我他么跟电线杆上的麻雀一样,要死。
“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信任我,我再和你谈论这些。”谢了之又忽然说。
李饮秋极其不屑,冷不丁地又闭上双眼,靠着这梆硬的椅子眯觉,不过不太舒坦,硌得他心情复杂。虽然头疼脑热有药可医,但心情复杂却无计可施。因为一旦信任,便是对思想的猛烈冲击。
可事已至此,又有何办法?别人无凭无据,他亦无据可依。能怎么办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饮秋嚼完了一根,正想说句话,谁料旁边那人的手已经伸过来,心领神会地把他的垃圾接过。李饮秋惊讶地看过去,随着物体在视线中移动,他对上了谢了之静若寒潭的双眸。
那人缓缓地从自己脸上扫过,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毫不在乎。却在此刻,他通过对方的眼睛和面部的微表情,瞧出了一个别样的情感。
是猎手看到猎物在挣扎逃跑时的兴奋神情!
仅是一瞬,寒意上头,空间猝然大亮,谢了之给他剥第二根糖,漫不经心地问:“你这样看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
李饮秋心怀鬼胎,脸上自然会表现出一种奇异的神色。像是在盯着人看,又像是在酝酿什么稀奇古怪的计谋。反正就是不说话,任凭对方稀里糊涂地猜,都不会有任何着急的意思。
谢了之被他看得开始怀疑人生,不禁摸了摸脸,结果脸上啥也没有,他倒是奇了个怪了。
李饮秋收回那可怖的目光,问:“我和你不是一个姓,应该不是亲生的吧?”
“不是。”谢了之回答很干脆。
“那就对了,因为我觉得我们……一点也不像。”李饮秋偏过头,饶有兴致,“棒棒糖不是你买的吧?谁给的?”
谢了之有些讶异,讶异过后老老实实回答:“认识的一个医生,下班看见我提着一堆药,以为我生病了,塞给我的。”
“女医生……”李饮秋伸了伸懒腰,“我刚刚听见了,人家问你什么来着。医院又不大,有回音很正常,不是我见鬼了瞎猜的。你跟人关系还挺好?”
“还行,毕竟是长辈。”
一共三根棒棒糖,谢了之递给他最后一根,李饮秋想也没想从容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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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云今天炖了汤,加上四个好菜,忙活了一整个下午。结果那两个臭小子,一个说自己可以去医院,不需要别人陪,非得自己去:一个睡到三点不起好端端又发起烧,简直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等到八点,她听见女儿的声音从窗户处传来:“妈咪,哥哥们回来了。”
楼下俩人的影子慢慢靠近,沈梦云悬着的心才放下,马不停蹄地把一直热着的菜摆好。
李饮秋一推开门,看着一家三口站客厅,有些茫然。准确来说,是不太习惯。毕竟自己以前多以点外卖为主,要不就是在学校自己一个人吃饭,哪里有这待遇?
沈梦云忙拉过他,询问:“现在还烧吗?明天要不要再去打针?我就说你吧,天天吃那垃圾玩意怎么会长身体呢,来,坐下,小姨给你炖了汤,一口不许剩啊,剩一口我打死你。”
转头,沈梦云叫:“甜甜,你也过来一起吃,吃过了也要吃,免得晚上饿了。然后今天就别回去了,就在这里睡,刚好你们两个男生互相帮忙,万一出什么事也好照料。听我的,别回去,家里又没人,回去干什么?”
至此,李饮秋差点绷不住。
哪有男孩叫这个名啊?
叫一次他快要昏厥一次,嘴角一直极力憋着笑,却见妹妹给他盛的饭小心翼翼地端了过来,又给他夹了一个鸡腿:“哥哥,吃鸡腿。”
他应着,颇有些受宠若惊,真的没想到小妹妹居然如此甜美可爱,这也就罢了,长得还水灵,水灵也就罢了,还懂事!
这跟做梦有什么区别?
这确定不是梦中梦?
很显然,不是,因为他掐自己的脸,很疼。
九点刚过,吃饭的家伙就收走了。
谢了之今天住他家,他没转过弯,互相帮忙是什么意思。直到沈梦云隔着洗澡间的门问:“甜甜,你脱衣服方不方便,需不需要弟弟帮忙?”
李饮秋愣在沙发上。
门里传出声音:“方便,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李饮秋硬生生扭过头,去瞄电视。
沈梦云叹息着:“你这孩子,要是有事你就跟他说,反正小秋这些天养出了一身懒骨头,正缺锻炼呢。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直接吩咐就成,他不敢不听的。”
谢了之应声:“我知道了。”
李饮秋扶着脑袋,一脸无奈。
这副身体的主人以前该有多懒?多卑微啊!一点家庭地位都没有吗?看样子,时有时无的,十分魔幻。
不过李饮秋介意不了,也懒得去介意这些有的没的,洗完澡径直走向卧室。谢了之一开始在柜子里叠衣服,现下停下来问:“你今天还睡地上吗?”
李饮秋瞧过去,瞧见那家伙濡湿的头发以及青灰的黑眼圈,良久才说:“我为什么要睡地上?”
谢了之面无表情地扯下被子:“你以前喜欢睡地上,说地上凉快。”
“我现在不喜欢了不行吗?再说了,这是我家,我又是一个病人,我凭什么睡地上?”李饮秋缓慢提起一个微笑,“要睡地上的人,也应该是你。”
谢了之将薄被丢向他,突如其来的动静,李饮秋虽眼疾手快地接住,但反应好像是隔空被人甩了一巴掌,极其不爽。他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爱睡那里睡那里。”谢了之继续扯下自己的被子和垫子,“我又不是你亲哥,你管我什么意思。”
李饮秋眼皮抽搐,舔了一下干涩的唇间,回味那瞬,又擒起一抹冷笑。他低头看着被子,忽地说:“我不喜欢这个颜色,我想换一个。”
谢了之没管他,以为他要过来重新在柜子里挑个喜欢的颜色。谁知,下一秒,那心思深重的家伙趁人之危,将自个的手臂扯过抵在背后。谢了之反应不及,就已经被人以这种姿势牵制住,动弹不得。
李饮秋阴测测地抬起一双眼睛,话凉如冰:“别乱动,你想吵到她们吗?”
沉默那刻,谢了之无奈万分。
“你以为我好脾气吗?我能忍你第一次不代表我能忍你第二次。”李饮秋低声说,“我只是不想搭理你,我又不是打不过你。要真打,你敢吗?你不敢。”
说罢,谢了之攥紧拳头,迂回转身,以力顶力。房间内,动静极大,劈里啪啦,一家人纷纷探出头,沈梦云紧张兮兮地问:“你们在房间干什么?小秋……”
那门虚掩着,看不清,问话那阵,李饮秋就已动作极快地闪到了床的另一边。沈梦云着急地推门而入,李饮秋淡定地说:“换被子的时候,箱子掉下来了。”
沈梦云看着地上歪歪斜斜的行李箱,抚摸心口:“吓死个人,还不睡觉?我以为你们怎么了呢?赶紧收拾好了睡觉,再不睡觉你们都给我去睡大马路,喂蚊子!”
沈梦云随走随关门,李饮秋看向谢了之。那人刚才一句话不说,但身手的灵活性不错,值得找个机会好好切磋。李饮秋问:“我们要不要找个机会好好搓一顿?”
谢了之反问:“你有完没完?”
“不切磋一顿吗?”李饮秋琢磨着,“你不想还是你没恢复好?打不过我?算了,我不会欺负一个比我弱小的人,既然你不想,那就睡觉吧。”
刚走了一步,李饮秋哈欠还没打完,对方的手便伸在了眼下。还是刚才的姿势,只不过现在用脸贴着白墙的对象换成了他自己。李饮秋不慌不忙,扭过头问:“你想干什么?”
“还给你。”
李饮秋突然怔了一下,刚被抓住时有过一瞬间的不寒而栗,过后却越觉得这人被惹急跳墙的模样甚是惊喜,忽地微笑:“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