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十年彼十年》俯酒

24、第 24 章

　　学期过半，周末宿舍通常都没人在，这天临近中午。

　　陈屋雨正在阳台洗衣服，洗完之后放好东西，她回到桌子前，手机上面显好几个未接来电。

　　她点开一看全是汤若菱的，陈屋雨正想给她回拨过去，她又迫不及待的打来。

　　陈屋雨接起来：“干嘛？一个接一个的。”

　　电话里汤若菱笑个不停，像是刚看了个冷笑话那种笑，陈屋雨习惯了她这样，把手机放桌子上，点开免提等她笑完。

　　汤若菱故作感叹道：“我有幸啊！在大学吃到了你的喜糖。”

　　“你是不是没睡醒啊？”，陈屋雨觉得她又在发神经。

　　汤若菱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够了她“啧啧”几声，“唉，我刚拍了几张照片给你看看。”

　　手机震动几声，陈屋雨点开，照片上汤若菱手心里几个红色包装的奶糖，另外一张，陈屋雨还没点开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心里隐隐冒出不好的预感。

　　她伸手点开图片，看清是什么，陈屋雨皱起眉像是看不懂一样呆在原地，一共有两张，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铁盒子。

　　还有一张是盒子侧面，上面印子她和李康时的名字。

　　陈屋雨一时间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艰难的问：“这什么东西？”

　　汤若菱“噗呲”一声忍不住笑，“你的喜糖呀，我不是说了么。”

　　陈屋雨被她笑得眉间越皱越深，接着问：“这是哪来的？”

　　“靠近操场那边有个……”，她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声，平复了一下呼吸后她接着说：“那边上面铺着布，上面放着一盒一盒的糖，旁边挂了个喇叭。”

　　“你听。”

　　陈屋雨拿起手机放在耳边认真听了听，手机里传来无限循环的“免费免费。”

　　还伴随着汤若菱“哈哈哈”的声音。

　　结尾汤若菱总结了句，“真能整事啊！”

　　陈屋雨问：“旁边没人？”

　　“没有。”

　　“现在还在？”

　　“在啊，我就在旁边看着呢，好些人拿走了。”

　　陈屋雨挂了电话，立马给李康时打过去，响了两声接通。

　　陈屋雨冲电话大声问：“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李康时笑着问：“怎么了？”

　　“你在哪？”

　　“你们学校的奶茶店。”

　　陈屋雨一边打电话一边赶紧换了衣服，走到宿舍门口顿住脚步，返回去找了顶帽子带上，快步冲下楼去。

　　她找到汤若菱说的地方，远远的就看见汤若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见她后笑着摆摆手，朝她走过来。

　　汤若菱手里还有那盒糖。

　　陈屋雨看了看地上那一摊，耳边被那俩字轰炸着，她闭了闭眼想屏蔽看见听见的一切。

　　经过的人听见声音好奇看一眼，陈屋雨站在远处低下头，视线垂至鞋面，帽檐遮住她的脸。

　　等那波人走了，陈屋雨朝那个方向走了两步。

　　汤若菱上前拉住她，含糊不清的说：“你要干嘛？”

　　“上去扔了。”

　　“别呀，人家一番心意。”

　　陈屋雨听见脚步声，肩膀随之一沉，转头李康时斜斜的靠着她，看着心情还不错。

　　一起来的还有唐沅，看见她眼睛圆溜溜的转。

　　陈屋雨伸手把他胳膊仍下去，有些生气的看着他。

　　李康时伸手把她脸上的发丝抚到耳边，全然不顾她的脸色，嘴里还在问着：“正好中午了，一起吃饭？”

　　说话间，他看向旁边的汤若菱，眼神带着询问。

　　汤若菱看了看她。

　　陈屋雨语气不好地跟李康时说：“你给我过去收了。”

　　“收它干嘛，给大家吃点糖不挺好的吗？”，他又抬起手搭在陈屋雨的肩膀上。

　　陈屋雨转身往那边去，李康时伸手拉住她往回拽，转头跟旁边的两人说：“走了，吃饭去。”

　　陈屋雨站着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种他要是不收就不动的架势。

　　李康时无奈跟她对视。

　　汤若菱这时跟唐沅说：“我们先过去。”

　　她跟唐沅见过很多次了，也一起吃过好几次饭，这会两个人就先走。

　　李康时收起笑意，跟她商量的说：“晚上，晚上我过来收好吗？”

　　陈屋雨脸上明显写着不行。

　　李康时微微起眼眸盯了她一会，被她气笑了，抬手使劲捏了一下她的脸，“陈屋雨，你真的很烦人。”，语气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伸手拉下她的帽子，帽檐盖在她脸上。

　　陈屋雨视线被阻挡，耳边就听见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陈屋雨拉开帽子转头，看见他走过去蹲下，拿过那喇叭关掉声音，接着打开一个个盒子，把里面的糖倒在铺的那块布上。

　　她没有过去帮忙让他自己收，看一会后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照片中少年蓝卫衣黑裤子蹲下，挡住了面前的一大片画面，两侧露出来了越来越多的红色糖果。

　　照片里看不出来他是在装喜糖还是倒喜糖。

　　他一个个倒着，过了七八分钟，李康时把那些盒子和喇叭一起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留下那块布和上面的糖在原地。

　　那块布上糖堆起一个三角，太阳下红闪闪发着光，他扔完后转身向她走过来，手里留有一个完整的，没有打开过的盒子。

　　他走到她面前递给他，示意她拿着，拖长语调说：“行了吧。”

　　陈屋雨低头拿过来，打量盒子上汤若菱说的名字，印在铁盒子侧面，她和李康时的名字并排，正要抬头质问他。

　　她听见包装声刺啦一响，嘴里突然被他喂了颗糖。

　　巧克力味在口腔爆开，甜滋滋的黏糊在嘴里，糊住了陈屋雨要说出口的话，看了看他的脸没有再说什么。

　　李康时脸被晒得有点红，刚刚他转身时，陈屋雨看见他后脑勺发根那里冒出汗，她掏出口袋的纸递给他。

　　李康时弯腰脸伸到她面前说：“你帮我擦。”

　　陈屋雨顺从的抬手擦了擦他额头以及后面脖颈，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一块发着光的山堆，这才跟着他去食堂。

　　李康时大概是晒饿了，吃饭间没说什么，大口大口吃着饭。

　　吃完饭后，陈屋雨跟着他回到租住的地方。

　　李康时闭着眼睛侧身抱着她，躺在其中一张床上，呼吸一下一下挠着她颈侧。

　　她手里拿着刚刚那盒糖，低头翻来覆去的看。

　　他呼吸逐渐平稳，陈屋雨以为他睡着了，刚动了动身体，圈在腰上的手臂就紧了紧。

　　陈屋雨轻声问：“没睡着啊？”

　　“没有。”，他闷闷的声音传来。

　　陈屋雨跟他秋后算账，“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李康时笑了几下，懒洋洋的说：“是啊，你第一天认识我。”

　　“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没谁。”

　　李康时手抬起手指缠住她垂下来的一缕发丝，两个手指绕成两个圈又松开，无意识的绕来绕去，手背上的青筋时而显现。

　　绕了很久后，他说：“我在激发你对我的感情。”

　　李康时抬起头离开她颈侧，微微坐起身，手肘撑在她身侧，自上而下看着她，垂下来的发丝晃晃悠悠，像水快滴到她眼睛里。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日光，阻隔了外面的一切，昏暗的房间中，陈屋雨清晰的看见他黑白分明的双眸璀璨着细碎的光。

　　李康时嘴唇动了动，缓慢说着：“我爱你。”

　　声音只够她一个人听得见，像是等她的回应一般，他眨眼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紧紧望着她，眼里盛满了柔情。

　　不想破碎眼前的美满，陈屋雨轻声说：“我也爱你啊。”

　　话音落下，他的嘴也随之落下，精准印在她唇上，截断了她还没说完的话。

　　陈屋雨贴着他的唇继续说道：“虽然你说我不会爱人，但我是爱你的，你相信我吗？”

　　李康时嘴唇微弯，“相信，这就够了。”

　　最后一句话融化在唇间，房间内一瞬间升温。

　　手里拿着的糖盒不知何时松开，滚到床的一边静静立着，应景的大红色像是在允许着一切发生。

　　陈屋雨呼吸被他掌握，手无意识抬起贴在他臂膀上，李康时身上热的吓人。

　　在她快呼吸不过来时，李康时收回作乱的舌头，薄唇贴在她嘴上深吻了下，分开时发出黏结的声响。

　　他微微抬起头，眉毛微挑，眼睛幽深看着她，视线滑动在她的唇上又回到她眼睛中，他喉结牵连着嘴唇动了动。

　　没出声眼睛好似说了千言万语。

　　那是看一眼就忍不住的眼神，陈屋雨平复着凌乱的呼吸，没有让他等太久。

　　她手指蜷起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借力上身支起个微小弧度，身体稍稍离开床铺，脸侧开吻住他的唇。

　　身体贴着又一起落下，床再之深陷下去。

　　李康时嘴唇对着她的颈侧和锁骨一路往下移，手伸进她衬衫里揉捏。

　　另一只手摸到她身前找扣子，衬衫被拽的歪七扭八，他摸到后一颗颗解开，视线转进她衣服里，而后他双手箍在她腰后，将她一把抱起，面贴面坐着。

　　他抬手拽下碍事的衣服，没了衣服的遮盖，陈屋雨感觉皮肤越发滚烫，被他注视着，呼吸错乱，胸前起伏也一览无余。

　　眼前的人手交叉抓住卫衣下摆，从头脱去。

　　陈屋雨眼睛向下看去，李康时注意到她的视线轻笑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手，像之前一样按在他腹部，这次没了衣服的间隔。

　　手上的触感更加明显，身体上也是，李康时抱着她往后，他身体毫无缝隙压在她身上。

　　陈屋雨脸随着他动作蹭在他肩膀耳侧，心脏随之被捏住，胡乱揉搓，湿淋淋的口舌打下烙印。

　　恍惚间，铁盒子落地的声音让陈屋雨清醒一瞬，她侧头看去，又很快被李康时拉回来，再无暇顾及。

　　床上凌乱不堪，枕头被子全都移了位，原本平整的床铺全是褶皱。

　　陈屋雨拧开一口气喝了半瓶，冰润的水流顺着食道下去。

　　李康时裸着上身出来，身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紧实白皙的身体上彰显着诱惑。

　　他过来坐在对面，拿过喝了一半的水接着喝，剩下的一半一口气被他给喝完，李康时随手仍旁边的垃圾桶里。

　　陈屋雨瞥见地下那个铁盒子，她走过去捡起来，放在小桌子上。

　　下午睡了太久，晚上完全睡不着，李康时转身找到平板对她晃了晃，“那一起看个电影？”

　　陈屋雨点点头，身侧床垫凹陷，李康时走过来坐到她旁边，曲起一条腿当支架，找到后电影开始播放。

　　他抬起一条胳膊挂在陈屋雨肩上搂住她，陈屋雨越看越精神，眼睛盯着平板，没顾得上旁边的李康时很久没声音了。

　　陈屋雨肩上一重，侧目。

　　李康时已经睡着了，头靠在她颈侧，呼吸清浅，睫毛黑又浓密紧紧贴着下眼皮，毫无防备又脆弱。

　　陈屋雨的心软到没边，放松肩膀让他靠的近了些。转头伸手拿过平板调小了声音，倒回刚刚的地方接着看。

　　快两个小时的电影，李康时睡了一个半小时才幽幽转醒，动了动头睁开眼睛就听见陈屋雨说：“要是跟你去电影院亏死了。”

　　李康时起来伸着懒腰，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声音带着刚起床的低音，“那你讲给我听。”

　　他活动了活动，电影也接近尾声，李康时换了个姿势搂着她，双手环住她的腰，头靠在她颈侧，一起盯着平板。

　　过了一会后，李康时问她：“你抽烟，一个陪你一起抽给你点火，另一个跟你说少抽点对身体不好拿掉你的烟，你选哪个？”

　　陈屋雨反问：“你是哪个？”

　　“你先回答我。”

　　陈屋雨随意说道：“我哪个都不选。”

　　李康时一愣，没想到她这么说，追问：“为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需要他陪我，也不需要他多嘴。”

　　“怎么就不需要？”

　　陈屋雨瞥了他一眼拿话堵他，“你们男生不都是这么做的么，自己抽烟，不让女朋友抽，也不听女朋友的。”

　　“你这是警示我呢？”

　　陈屋雨摇摇头，“你随意。”

　　闹了一阵电影也结束，李康时手机又响起来，刚刚已经震动很久了，他在睡觉陈屋雨也没动。

　　他起身去桌上看了眼手机屏幕转头跟她说：“我奶奶。”

　　接起又回到陈屋雨身边坐下。

　　陈屋雨听不见那头具体说了什么，李康时无所谓的听着，抓起她的手胡乱捏着，把她的指尖按在他的指腹上，好玩似的印出一条又一条印子。

　　电话打了很久，大多是那边在说话，李康时断断续续应声中还提到她，偶尔笑着看她一眼。

　　李康时面对她的时候是很好哄的人，陈屋雨只要有回应，哪怕只有一次，他就一点气都没有。

　　新一周陈屋雨回到学校，刚进宿舍几个人凑在一起说什么，见她进来含笑看着她。

　　陈屋雨视线一转看见了她们桌子上熟悉的盒子，和她包里的一样。

　　陈屋雨问：“你们干嘛？”

　　符瑗笑着说：“学校这两天都传疯了，你们俩的名字高占帖子的榜首啊。”

　　学校的传播率永远快速且广，仅仅一上午，艺术学院基本都知道了，油画一班陈屋雨的喜糖。

　　陈屋雨抬手挠了挠眉毛，“笑吧笑吧。”

　　她们知道这不是陈屋雨会干出来的事，周末经常在楼下看见她男朋友，也不像是会干这种幼稚事的人。

　　爱让人变得幼稚，看着对什么都提不起的兴趣的少年也会做这种事。

　　他真诚炙热的爱喷涌而出，让全校知晓。

　　符瑗继续说：“我也想有个人爱我爱到来给全校发喜糖。”

　　陈屋雨有点听不下去，伸手抓了抓头发，“你最好是说真的。”

　　下午上课的时候，陈屋雨走进画室，看见了李康时拆开的那一堆糖，铺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上，不知道班上谁给卷回来的。

　　糖没那天的多，还剩下一半。

　　老师进来后，看见教室后面的东西，问：“哪来这么多糖？”

　　教室众人先是齐齐的看了眼陈屋雨，随即有人说：“我们班人的喜糖。”

　　“什么喜糖？”

　　老师看他们的眼神都落在一个方向，顺着看过去，还是不明所以，有同学给他解释后。

　　老师乐呵呵的笑了几声，走到后面抓起两个糖转进口袋里，说：“那我也沾沾陈同学的喜气。”

　　陈屋雨低下头不想跟人对上眼神，拿出手机劈里啪啦打了一堆字。

　　李康时正上课收到了陈屋雨的消息，看着她疑似恼羞成怒的消息，想象出她的语气，他嘴角弯起被陈屋雨逗笑。

　　李康时想谁说陈屋雨没情绪，这不就来了么，就算需要他一步步激发，他甘之如饴。

　　喜糖事件在艺术学院一直维持了两个星期，大家才渐渐淡忘。

　　十二月的一天，陈屋雨去之前没有跟他说，到了李康时宿舍楼下。

　　她拿出手机拨通李康时的号码，等待接通时，看见他舍友刚从宿舍楼里出来。

　　宋洲看见陈屋雨后，脸上写满了疑问，走过来问：“你怎么来了？”

　　第一通电话没接通，陈屋雨放下手机，问：“他不在吗？”

　　宋洲摇摇头迟疑地说：“他昨天请假了。”

　　陈屋雨皱起眉，跟他舍友说了句谢谢。

　　陈屋雨在原地站了会，思考几秒后，转身离开他宿舍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