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稳重王

343、善意的提醒

　　“哥。”

　　“怎么了？”

　　“你没话和我说吗？这两年我一直躲着你和雪姐，今天是特地来见你们的。”

　　路知远“嗯”了一声，“小然，我知道你和老陈撒了谎。”他背起双手，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眼神。“前两年你来扫过墓。”

　　“哎，还得是我路哥。”

　　“我能闻出你给老钟扫墓用的酒，那可是咱仨每次背着你姐和你嫂子出来玩常喝的牌子，老钟的最爱。”

　　“看来你早就猜到了，而且你猜到的不止这一件事吧？”

　　路知远目视对方的眼睛，笑着没说话。

　　“不过，你一直没拆穿我。这就是我要说的，你不是去年拿走酒杯的人。”陈然笑了笑，回视对方，“你可能都不知道这件事。”

　　陈然的话引起路知远的警觉。他快速回忆去年今日的场景，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哥，你要想举报我，我就不在这里站着了。我了解你，你只图家人平安。”陈然做了一次深呼吸，缓缓说道。“感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姐姐和小浅，未来恐怕还得拜托你，麻烦你保护咱们的家人，让她们尽量远离是非。”

　　去年，当他下午返回墓地寻找酒杯时，酒杯已经被人拿走了，其他的贡品都在。于是，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但是有一点说不过去，前年他也来扫墓了，却没有被怀疑，不然当年警方就可以在贡品上采集他的生物检材。那么就很明显了，怀疑他的人大概率是四年间第一次来给钟强扫墓的路行云。

　　今年收到羊毛挂毯时，他确认了这个想法。

　　这孩子从小聪明，不过聪明过头也容易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这就是陈然今日找路知远的原因，他想通过路知远提醒路行云：不该参与的事情不要参与。“钟强”案不是她该触碰的领域。她应该老老实实地经营公司，做一个本分的企业家。

　　“好了，哥，姐她们在等你呢。”快到墓园门口时，陈然向路知远告别，“对了，有空帮我转告小行。我很喜欢她送我的羊毛挂毯。烟花很美，即使只能偷着放，那也一样是希望。谢啦。”

　　“好的，注意安全，小然。”

　　“放心，再见。”

　　目送陈然离开后，路知远与王雪、陈孑母女一起吃了午饭。下午，他回到公司算着时间给路行云打了电话。

　　他不放心了。

　　“爸，我不需要保镖……”

　　“不行。要不是陈然找我了，我都不知道你拿走了酒杯，而且你还被他发现了。菜鸟要有菜鸟的觉悟。更何况我就你一个女儿，就算你只是公司股东，身边也应当跟着几个保镖。”

　　嘶……男的是不是也有更年期啊……路行云举着电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怎么着？你是自己在当地找呢？还是我从国内给你派？”

　　“爸，你不知道，我有时会接保护人的临时任务。你说你再给我派俩保镖，这不添乱么……”

　　“你怎么还有这任务？当初邢小方说你做的都是文职啊。”

　　“诶呀，不是贴身保护。”路行云不想说太多关于工作的事，不然父母又要担心了。“行吧、行吧，我从当地招几个保镖。”

　　“一周之内就把人选发给我，不许糊弄我。”路知远的语气很严肃，面对女儿的安全问题，他不敢马虎。他不清楚“钟强”案的进展，但是路行云显然查到了陈然，而陈然的状态像是被警方拿住了，给了他善意的提醒，这意味着他的女儿离真正的犯罪分子不远了。

　　“小行，我希望你知道，你的生命安全不止影响咱们一家子，还会影响公司未来的命运。”

　　“知道啦，路董事长。”

　　“还有个事，小浅的舅舅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他……”

　　“他是这么说的？”

　　“对。”

　　“好的，爸爸，我知道了。”

　　路行云将电话挂断。她旋转了一下椅子，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落地窗。新金融资产公司的办公室位于爱丁堡市中心某座古老建筑的高层，视野很好，窗外是极具年代感而华丽的哥特式建筑群。七月正是旅游旺季，她透过窗户看到狭窄的道路间人流如织，各色街边小店的门前站满了人，食客、访客络绎不绝。

　　路行云懒懒地靠向椅背。陈然舅舅好厉害，不仅发现她拿走酒杯，还把陈珂的事藏这么深，二十多年来家中竟无一人察觉。哎……她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叹了口气，老爸说的没错，她果然是个菜鸟。

　　烟花很美……即使只能偷着放，也一样是希望。她在心中重复这句话，若是只有前半句，她会认为对方只是在表达感谢。可是……这后半句……唯美也多余……什么意思啊……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琢磨了一会无果，干脆不想了，而是坐在电脑前给公司的人力发了一封邮件。

　　于公，她要执行路董事长的命令；于私，她要考虑爸妈的意见。就目前看来，她的能力的确有待提高。于是，出于安全考虑，她决定招一男一女两个保镖，对外身份一个是司机，一个是生活助理。

　　【万万没想到……我身边的配置竟然和你一样。】

　　下午茶时间，她给钟浅晴发微信，说了说保镖的事。对方今天一直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现在一定睡不着觉。明天钟浅晴就要飞往平港城参加金维奖颁奖典礼了。

　　钟浅晴：【还真是，小禾姐也会几下子呢。】

　　路行云：【想笑。】

　　钟浅晴：【哈哈哈哈，不许笑，小心我告诉小禾姐。】

　　路行云：【别别别，我可打不过学过散打的女人。你收拾好行李了吗？】

　　钟浅晴：【前天就收拾好了，激动的跑圈圈.gif】

　　路行云：【哈哈哈，信我，影后桂冠一定是你的。】

　　钟浅晴：【啊啊啊啊啊啊，我也相信，可是真的好紧张。我好怕明天上台话都说不利索了。】

　　路行云：【哈哈哈，宝贝，你连获奖感言都准备好了呀？】

　　钟浅晴：【羞人答答的兔子.gif】

　　路行云：【要不我陪你视频你一会儿？不过我在办公室，可能随时会有人找我，到时别说话哦。】

　　一秒后，路行云就接到了钟浅晴的视频。

　　“紧张。”钟浅晴面无表情地从巨型毛绒熊后面露出一个脑袋，“好想带虹虹去平港城，只有这样我才会心安。”

　　小浅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路行云强忍笑意。“那就带着吧，让小潘帮你拿。”

　　“会不会很麻烦？”

　　“托运有什么麻烦的。”

　　“不行！托运会摔到虹虹的，还会给它弄变形。”

　　“那就带上飞机。”

　　“……”钟浅晴一把搂住虹虹，将腿跨在它身上，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会儿。“那我是不是得给它买张票。”

　　“哈哈哈”，路行云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宝贝，我可能很快就能看到‘钟影后带巨型毛绒玩具乘机’的微博热搜了。”

　　“哈哈哈”，八千公里外同样传来了笑声。

　　“没长大的小朋友。”她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鼻子，然后轻触摄像头。这时，有人敲门，她把手机立在了一旁。“Come in.”

　　来者是公司的投资经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英格兰人，毕业于苏格兰更北部的一所知名大学。路行云与基金团队敲定购买债券的细节后，便将这个项目交给了眼前的投资经理。

　　“XX公司持有大量的目标债券，不过他们察觉到了咱们的目的，试图抬高债券价格。”投资经理是来汇报项目进展的，“个人持有者和小规模公司的债券收购一切顺利。”

　　“哦。这样啊。”路行云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文件，看了看价格，“那就不买那家公司手中的债券了，让他们留着吧。另外……”她想了想，“和基金经理人那边说一声，减缓从二级市场购买债券的速度。”

　　“会不会影响咱们收购目标公司的进程？”

　　“当然会，这是没办法的事。”她摊摊手，“只是依靠债权收购一家公司是不可能的，这钱早晚要花，但不能花在虚高的债券价格上。对方不卖咱们就让他们留着吧，省下的钱直接投进目标公司不好么。”

　　“有道理。”

　　“而且你放心，那家公司过一阵就会找咱们卖债券，到时价格只会更低。毕竟，个人投资者和小规模公司没有那么大的风险承受能力，他们着急脱手呢。”

　　“好的，我知道了。还有……”

　　投资经理和路行云就项目进展聊了二十多分钟。钟浅晴一声不吭地盯着手机盯了二十多分钟。路行云入主子公司后很少在她面前工作，此时的路行云让她感到新奇。

　　这又是她没见过的姐姐了。

　　在她印象中，路行云儿时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女孩，初高中时是一个聪明叛逆的少女，大学时是一个逢考必过的学霸，研究生时是一个沉迷于论文的年轻学者。

　　这么多年路行云经常给她探班，她却几乎没有见过对方在公司工作的样子。她们最多就是私下聊聊投资，聊聊工作中遇到的问题。

　　此时此刻，钟浅晴看着那张自信的脸才意识到，她的姐姐不止是精通财务管理，而是已经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企业经理人。

　　一个陌生的感觉出现了——崇拜。

　　事实上，她崇拜过赵一百，崇拜过周桐，甚至崇拜过会潜水的赵栩琪，但是她从没有对路行云产生过这种感觉。她视路行云为榜样，偶尔会觉得对方很厉害，只因那是她的姐姐。

　　“钟浅晴？”

　　“……”这样的小行谁不迷糊啊。

　　“宝贝？”

　　“……”想看霸总文了。

　　“小祖宗。”

　　“在呢。”她听见路行云叫她了，只是不想回应对方，她想让这个厉害的女人多叫她两声。

　　“发什么愣呢？”投资经理一走，路行云就看向八千公里外的世界。她看见钟浅晴眉眼带笑，嘴角微提，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你变了。”

　　“啊？”

　　“变得像个女强人了。”

　　“您的意思是？”路行云惊呆了，她以前不强、不女人嘛……

　　“别管了，总之，我很喜欢现在的你。”

　　“那以前？”

　　“就很敷衍。”

　　震惊遇上崇拜，几秒后，两人相视大笑。

　　“好了，宝贝。”路行云看了一眼手表，当地时间下午五点了。现在是夏令时，东八区时间零点。“你还紧张吗？”

　　“想紧张。”

　　“哈哈，这是什么答案？”

　　“其实不紧张了，但你是不是想轰我去睡觉啦？”

　　路行云笑着回了一声“嗯”。

　　“我还没和你聊够呢。”钟浅晴嘟了嘟嘴，表达不满，“平时上班你都不和我视频的。”想任性，想被哄，“你看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以后你工作能不能和我开着视频呀？”

　　路行云嘴角的笑意很明显，却没说话。

　　“好吧，我知道了，不视频就不视频吧。我要睡觉了。晚……”

　　“可以。”

　　“什么？”钟浅晴刚要闭上的眼睛瞬时睁大，她简直不敢相信。

　　“除了开会，我可以在工作时和你开着视频。”路行云重复道，“宝贝，但凡是你想要的，想做的，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啊——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姐姐。”一股暖意途径心房，温热了她的眼眶，她想哭。

　　“小浅，我这辈子只会买一次钻戒求一次婚，而你正好是站在我对面的那个人。我们已经许诺终生成为彼此的唯一，那么为另一半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因为，这世间没什么比唯一更宝贵了。”

　　“嗯嗯。”她抹了抹眼角。

　　“睡觉吧，不要关灯，我陪你。”

　　“好，听你的。晚安，玛卡巴卡。”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很快听见了路行云温柔的声音。

　　“晚安，唔西迪西，哦，我的影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