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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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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觃京人心惶惶,盖因学子围堵刑部为突然暴毙的阿狸姑娘讨要一个说法,刑部官员大门紧闭不敢出门。
几方势力都被牵扯其中,都在想方设法的摘出自己。
淮王府,李臻还沉住气练字,笔走龙蛇,一眼未看地上跪着的人,直到“破釜沉舟”几个字写到他满意为止,他才收了笔,接过侍从递来的手帕擦手,看了一眼李准,沉声问,“你跟我多少年了?”
李准垂头,低声回答:“回王爷,快三十年了。”
“大半辈子过去了。”李臻扔了手帕,接过茶盏绕开桌到他面前,抿了口茶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话,“你两个儿子都在国子监?”
李准闻言神色大变,哀求道:“王爷,犬子没有参与闹事,求王爷明鉴。”
李臻蹙眉,垂眼看着他,语气有些不耐烦:“为何不闹?既是国子监的人应也对崔久恨之入骨,与那些蠢货一样随波逐流,否则如何自证清白?”
“王爷?”李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满是凉薄,即便他卑躬屈膝的跟着他出生入死几十年,他仍旧对他没有一丝的怜悯,“属下……”
他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虎毒不食子,他颤着声无法答应。
李臻眼神更凉了几分,将茶盏递给旁边的人,微微俯身,“本王只有一个儿子也在好好活着。”
话音没有一点感情,李准浑身发抖,惊惧交加,仓皇无措。
李臻冷声道:“你与本王多年情谊,本王不会让你儿子黄泉路上孤单的。”
“他们要的是本王的左膀右臂,你是了解我的,就算没了手足也能活着。”
说完人便离去,独立李准一人在屋中呆愣着,泪如雨下。
——
易皓飞和章叙被困在刑部中,神色凌然。
易皓飞看着一张张帖子,眉头紧锁,怒摔了帖子,怒喝:“妓子已死,他们急什么?”
章叙倒是淡然,慢慢悠悠的抿着茶,示意侍从将帖子捡起放好,提醒他,“崔久不还活着吗?”
“凭一个崔久能翻天不成?”
“翻天的哪里是他。”章叙嫌茶水太淡将其搁下,往外看了一眼,沉了沉气这才说正事,“易大人,王爷那边的意思是,此时由学子牵头也应由他们结束,娘娘的意思是?”
易皓飞语重心长的说:“章大人,娘娘惜才,国子监的学子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若是寒了他们的心,这觃国的江山社稷谁来守?”
章叙似乎早有所料,垂眸冷笑,抬眼又不露声色,“王爷也知道娘娘爱才,特意挑的是江山蛀虫,还请娘娘大局为重,当下该共度此关才对。”
“既如此,娘娘定会感念王爷仁德。”
章叙:“觃京也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易皓飞:“这算什么热闹,更热闹的还在后头。”
外间传来学子诵读诗书的声响,口号喊得一声比一声亮堂,两人神情自若的继续饮茶。
——
这几日白梧音讯全无,霜华茶馆也不知她的去向,正是危机之时,方今肴担心,便也出来找,撞见了成群结队的学子围堵官员,他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将人从闹场中拉出,“明朗,你怎么在这?”
苏明朗反而对他的问题觉得奇怪,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理直气壮的说:“我也是国子监学子。”
“你……”方今肴被他的回答噎住,紧紧拽着他不让他参与,将他拉倒安静处,这才严肃的问他,“你难道不知道这都是有心之人在引导吗?”
苏明朗是苏刺史的第三子,总角之年就被留在了觃京,虽以他身体孱弱,鄞州严寒他受不住为由,但众人心知肚明他不过是作为质子留京,故而对他荒唐的行事作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不是愚笨之人,方今肴不信他不明白这是一趟浑水。
“知道,所以我更要凑这个热闹。”
苏明朗说的无奈,他甩了甩发带,拍了拍方今肴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嘱咐,“阿遥,这个浑水我可以蹚,你不行,快回家去。”
说完就回到了学子群中去,一边跑一边朝他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方今肴还是担心,问同行的陆商,“他们堵的是哪位大人?”
陆商抱着手看热闹,随口答:“堵的是柳大人。”
方今肴:“……”
偏偏挑的还是他的岳丈!苏明朗真是胡闹!
两人在街上行走,一直关注周围的环境,十分的小心,怕漏掉暗中的记号。
陆商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几排宽的路那人偏往他身上撞,他立刻就反应过来,摸了一下袖中,果然有一张字条,他看了一眼后忙递给方今肴,“学子砸楼了!”
方今肴立刻往醉云楼赶去,等跑到之时楼人已经散去了,楼牌粉碎,大门碎裂,里面几乎成了废墟,姑娘们抱团缩在角落哭天喊地,瑟瑟发抖,血腥味弥漫。
他沿着地上的血水走去,碎裂的座椅下躺着几个人。
他清楚这一局出了变故,他原以为可以兵不血刃,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心狠手辣,人命如草芥。
他蹲下身将桌椅移开,看见了完整的身躯,国子监学子服染满了血,唯独脸上没有伤口,下巴被吐出的血覆盖,正值青春年少,就这样被人活活打死了。
一股浓重的无力感袭来,方今肴紧握着拳。
陆商将了解到的情况陈述,“两拨学子,一拨来砸楼,另一拨阻拦,这想必是混乱中所致,已报官了,官差应在赶来。”
方今肴站起身,指着尸身问:“认识吗?”
陆商往前几步,看了一眼尸身忙道:“是李准长子李铭!”
方今肴心里一紧,再次回头看尸身,虎毒不食子,李准为了权势地位竟然看着自己的亲身儿子被活活打死!
他冷静下来,沉声道:“先走。”
两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官差就来了,一同到的还有柳良平。
方今肴忽然头痛欲裂,思绪万千,不断地推测李准是要做什么,他不惜舍弃亲子目的是什么?
陆商看他汗流满面,紧张的叫他,“方今肴?”
方今肴忽然想到了什么,急躁的吩咐:“找到张舍,带他去找长宥王!”
陆商立刻动身,方今肴浑身撕裂般的痛,他脑袋抵着墙,咬着牙忍耐,意识不断下沉,眼前恍惚,时而明亮时而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镇定下来,里衣早已汗湿。
他扶着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一时没注意撞到了一个人,胸口抽疼了一下,他抬眼看去,只见一张白色面具,紧接着红刀子出,血流满地。
“噌!”
兵器碰撞,方今肴按着胸口的伤浑身颤抖,脸无血色,眼底是浓烈的杀意。
面具人把玩着匕首,面具下眼睛含着笑意,声音传出,“方公子,黄泉路上走好。”
方今肴浑身无力直直地摔倒在地,血水发黑,匕首上有毒,他紧紧地按着伤口,看着巷口来来往往的人,意识出奇的清晰,此刻没有不甘和怨恨,满脑子想的是张舍有没有被陆商找到,长宥王能否保他无恙。
如果长宥王与他一样,他可以破局吗?
——
“殿下。”
应衍被宫人阻拦不让走,他眼眶发红,神色凌然,忽然转身拽着高高在上的人衣领,怒声质问:“要死多少人!”
李致:“我不知道。”
闻言,应衍松开了他,气极反笑,笑声放肆,在御书房内显得格外猖狂,外面守着的宫人紧张不已,焦公公让他们先退下,他们感激涕零,忙不迭的离开。
笑声戛然而止,应衍眼神阴冷,“上次,原来上次只是为了试探我!”
“表哥!”
“砰!”应衍摔了桌上的茶盏,指着他怒喝,“李致,你要坐稳帝位,要权衡要制衡,我全都理解,也尽全力帮你,可是你……”
他顿了顿,满眼失望,“天下万姓,你最不该算计的是百姓。”
李致最怕他这样的眼神,不自觉退了半步,苍白无力的解释:“我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让太后和李臻联手,实则铲除异己,你坐山观虎斗,无论他们谁败,得利的都是你!”应衍气急,毫不顾忌他的颜面,几步上前打开已拟好的圣旨,直截了当拆穿,“你要学子对他们猜疑失望,最后你颁一道圣旨轻而易举就成了明君,从此他们愿为你肝脑涂地!好一招釜底抽薪,帝王之心果然阴毒!”
“应衍!”
李致身为帝王,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人,被他如此训斥也恼怒起来。
应衍没有时间与他纠葛,再次质问,“我再问你一遍,要死多少人?无辜之人有多少?”
李致转身,“我不知道。”
“好得很,好得很!”应衍怒火中烧,直往外闯,轻而易举放倒了拦路的侍卫,疯狂的往外爬去。
昨日李致召他入宫,说了些事情后说长乐想他,他想无事就留下,本想今早出宫却被百般阻拦,若不是他咄咄逼问,恐怕他还要被拦在宫里直到事情结束。
一路狂奔,宫人侍卫见是他都不敢阻拦。
宫门口代书早在等着了,一见他就忙迎上来,事太多不知从何说起,只笼统作一句,“殿下,全乱了!乱成一锅粥了!”
应衍一遍拆马车套子,一边问:“方今肴在哪?”
“刚刚惊羽卫传话来,说是在南街明南巷子。”
话音刚落,应衍心提到了嗓子眼,“找顾小姐去府里等着!”交代完他翻身上马赶去,一路吆喝一路疾行,惊羽卫传话,方今肴生死难料。
代书回头看见面具人,走上前去问出疑惑:“殿下为什么那么急?”
面具人淡定的回答:“我杀了方今肴。”
“什么!”代书震惊,满眼不可置信,“殿下那么看重方今肴!你是疯了吗?”
面具男低头笑着说,“是疯了,殿下也疯了。”他抬头看向车架子,沉声问:“代书,殿下救我时有这么着急吗?”
代书正要回答,突然想到什么瞬间噤声。
殿下很少这么着急,上一次是摄政王挟持陛下,他独自一人去了淮王府,回来后气息奄奄,从此他办事总是慢慢悠悠,火烧眉毛了也先喝口茶再灭火。
方今肴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让殿下这么急,不惜当街纵马。
面具男低头看了看擦干净的剑,再抬头看了看绯红的晚霞,竟然不是雨天呢。
——
“方今肴!”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