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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夜深 ...

  •   荒漠的夜晚将会很冷,干燥的沙土锁不住热气,先前的滚烫一下子就散光了。
      寨子里的地牢就更加阴冷难耐,一群人冻得哆哆嗦嗦。这地牢干净地连根稻草都没有。肖四有些担心地靠近先前扶他的那个青年。靠着森冷的石墙,他垂首闭目,眉心轻锁,似是睡着了,却又睡地极不安稳般。要真这样睡过去,定得冻出病来,更何况他本来就病着。伸手想把他摇醒,一握之下一手心的一片濡湿——衣衫已被汗浸地透了。
      这一握却把青年惊醒了,清眸晶亮,毫不像刚经历过盗汗如雨的病弱。抬头向外望了望,忽反握住他的手腕,说了句:“我们走。”
      我们走?这地牢方寸几许,能走到哪去?肖四愣愣地被他拉着来到牢门口,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儿臂粗的铁锁已落在了他的手上。青年盯着那锁,不知在想些什么,忽把它往肖四手心一塞。肖四只觉眼前白影一闪,却见那青年仍好好的站在原地,弄地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一看,就发现外面的守卫软倒在地,整个牢狱很是清净。
      肖四回顾,发现众人都未注意这边状况,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把牢中的一干人等都引了出来。
      他们这伙人,牢房被关了两间,隔壁就是肖家堡的少爷和家奴。让肖四恨地咬牙切齿的,这伙人不但牢房单间儿,连来时都是马车,毫不像他们跑得死去活来。把牢门推开,发现那葛衣妇人和她的孩子奇怪地也在这间,这才想起他们也是被扔上马车的。
      肖家的那位公子原颓然地萎顿在地,耷拉着脑袋哪还有先前嚣张的气势。当他看清楚进来的是谁后,“噌”地抬头,眼睛瞪地活像要把肖四吃进去,眸中闪动着说不清的惊讶与惶恐嘴半张,眼看就要喊将出来……
      却被肖四喝止住:“不想死就别大声嚷嚷。”
      他身旁的家丁也惶惶难立,眼睛打从一开始就不断偷瞟向肖四,就是不敢正视。
      听到过肖四自诉身份的王二不禁生出几分怪异:难不成肖四是传说中深藏不露的高手?——竟让肖家少主骇成这样……想着兀自点了头:怪不得那几刀近不了他身……
      那妇人见他们进来,欣喜地露出一抹笑,这一笑在她平凡无奇的脸上竟生出一抹艳色,瞬间使她形容姿态妩媚了起来。那几个没怎么见过女人的都不禁看红了脸。
      肖四也似盯着发了呆,但他死死盯着却是那妇人的一双手,细嫩白滑,哪有半分农妇的样子,就是家里那丫头,平时野惯了的也没有这么细致的一双手。
      那妇人也若有所觉,坦坦然然地任他看去,染起一抹凄色,诉道:“其实妾身原籍江南,夫君随友人出关做生意,却经年未归……”蛾眉一皱,几滴泪珠就这么混着哀戚掉了下来,那份艳色淡去转成一抹柔弱,楚楚生怜。肖四算是见识到了女人变脸的本事。
      轻声一叹:“只好孤身带着孩子千里寻夫……”话里柔中带着坚厉,听得众汉子唏嘘不已。肖家那位公子更是满脸心疼地坐过来,执起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柔抚着,说道:“关外经商,没一家不和肖家有往来的,你说出你丈夫和他朋友的名儿,我倾肖家全力也定帮你查到。”
      那妇人拭泪抬头,愣愣说到:“我夫君姓张,单名一个易字,带他出去的朋友倒正好也是姓肖的。”
      肖四闻言一震,脸色死灰,肖家公子却浑然未觉,自言自语道:“张易?听着倒是耳熟……不就是四年前陷入流沙死掉那个吗?”
      妇人瞬间脸色惨白,一口气没上来就要晕死过去,肖家公子大呼小叫急忙搂住,肖四举步上前摸出一精致小瓶在她鼻下漾了漾,终算缓了过来。
      妇人趴在肖家公子怀中幽幽抽泣,那小男孩似也听懂了,死死扯着妇人的衣摆,低头无言。肖家公子轻抚她脊背,安慰道:“这,虽是天有不测风云,但既然是我肖家带来的人,我肖家定会负责的……”抬头看了看肖四,无甚表示,放心大胆继续说道,“你若愿意,我带你回肖家堡,以主母之礼待之……”
      刚还脸色死灰的肖四听到这句,霎时变得铁青,这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怎一个气苦难言。那素衣青年,经过他时拍了拍他肩,轻咳而去。他分明听到那咳声中还隐着笑意。

      夜,恍如浸在墨中的帷幕,包裹住底下不安的骚动,凶兽蛰伏在幕下,有谁听见它轻鼾的鼻息?
      马贼头目踱步而出。这并不是一个适合赏月的时辰,他也并不是来赏月的。他在等,等一件计谋已久的事,然而等待总是显得漫长的,所以他推开房门踱了出来。
      天乌云遮蔽,半丝光也透不出。他笑了,因为他很满意:月黑风高,宜潜逃……也宜伏击。

      肖四掂量着手中的锁,儿臂粗细,看似壮实,其实锁不牢固,连他也能打开。而这夜也真是静了些,偌大的一个寨子像座空城般。
      把锁又颠了颠,心思却沉郁:他们一行人顺利摸到了马房,虽说他猜到那青年早已开过路了,但这一路也委实太顺畅了些……
      越是顺利,危险就越是潜伏在暗处,伺机。这波谲云诡的暗夜,到底隐了多少秘密,又藏了多少算计?
      要抓还是要杀?要杀为什么又费什么事抓的来?唯一可以断定的,又是看上了他们肖家的家业……肖四眼半垂,眸光渐冷。
      一辆马车被死命塞上十来个人,那真是要命的,王二好不容易瞅准空当探出脑袋来换一口气,见到的就是肖四盯着一把锁,寒地吓人。心想,某些人做事他这种俗人是越来越理解不能了的。
      肖四忽觉肩上被轻拍了几下,回头看见身边的青年朝他笑了笑,笑得悠闲:是了,这即使是个计,他们也只能乘机逃的,反不如利用对方故意留的这一空隙,想来他当时盯着那锁看时,脑子中转过的也是这个念头。
      夜风凉意甚重,素衣青年以拳抵唇,压下了几声咳嗽,忽然神色一变,对王二低言道:“你会不会驾车?”
      王二点头,手中就被塞了马鞭,又被肖四拉了出来,说了句“我们走”,就下意识地扬鞭,驾轻就熟地按照肖四指路而去。等走了一段才回过神来,那素衣青年貌似忽然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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