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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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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回到后宫,将此事告知李玉郎。李玉郎见他忧心忡忡,说道:“项梁死了,你不该高兴么?”楚心说道:“项梁一死,章邯肯定会乘胜追击。没了项梁,楚兵就是一盘散沙,如何能挡强秦?”正说着,只听宫廷内外,哭声一片。楚心走到路上,只见消息传开,许多富户,已收拾细软,预备逃难。楚心茫然惶恐,心道:“项梁死了,盱眙终于是我的了。我该怎么办?”
这是,一人挤过人群,对楚心说道:“武信君既殁,楚国震恐,群龙无首。君王何不赶往彭城,趁其乱,夺其兵,大权在握。重王楚地,指日可待!”
楚心看清来人,讶道:“宋先生?”只见宋义头戴斗笠,身披裋褐,一副耕夫打扮。笠檐下面,一双凤目精光慑人。他说道:“刘邦势弱,今不足论,项羽勇悍,可惜年岁太轻,无甚威望。方今大乱之际,君以楚王之尊,亲涉险地,收武信君残兵,名正言顺,孰敢非议?此其一也。主帅既死,军心离散,大王借此树威,真天赐之时。兵法云:‘哀兵必胜。’王自为将,上下齐心,同仇敌忾,到那时,便是章邯,也不敢轻捋虎须。此其二也。彭城北锁齐鲁,西凌中原,承东海渔盐之利,禀湖泽良田之丰,乃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得彭城者,王天下矣。有此三者,天时、地利、人和,君尚迟乎!”
楚心一震,向宋义揖道:“先生之言,令心茅塞顿开!寡人这便回宫,备车赶往彭城!”宋义微微笑道:“车骑累赘,不如快马。”楚心说道:“敬奉教!先生……可否同寡人一道,同车赐教?”宋义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二人携手回宫。只片刻,宫中已乱成一团。楚心将国中政事,托付陈婴;又急命营中,选健卒五十,皆骑快马。李玉郎抓住楚心,说道:“你……你一定要平安……我等你!”楚心抽出手,摸摸他的脸蛋,转身出了宫门。
五十余骑,冒着细雨,连夜出城。楚、义二人,并骑前驱。楚心说道:“寡人不晓兵事,那项羽、刘邦,如何肯将印绶交出?”宋义笑道:“楚南公云:‘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天下信焉。君王太也小看这楚王的名头了。”一夜飞奔,到明日,天蒙蒙亮,前方军营,已隐约在目。营门内,一杆大旗,高高绘着凤鸟,朱底玄线,尊贵非常。楚心瞧见故国旗帜,热血激荡,扬手叫众人下马。宋义说道:“公子莫要气怯,随臣召见项羽!”楚心整整衣冠,泰然笑道:“先生请先!”
众人来至营门前,守营士卒,俱都着孝,面有泪痕,望见楚心,横戟喝道:“来者何人!”众从者亦怒,纷纷抽剑出鞘。楚心将玺印递给宋义。宋义手持玺印,厉声道:“楚王在此,尔等还不接驾!”楚兵瞧瞧玺印,半信半疑,收回兵戟。楚心走上前去,摸摸那士兵的单薄秋衣,叹道:“将士们辛苦了。”那小卒年纪轻,激动不已,竟“哇”地大出声,说道:“陛下,臣不辛苦,项将军死得冤啊!”楚心说道:“寡人必杀章邯,为武信君报仇!”几名士卒,皆有喜色。宋义趁机说道:“大王要见小项将军,尔等还不让开。”几名兵卒,稍一迟疑,从者已护卫楚心,走入营中。宋义高举玺印,在前喝道:“楚王在此,诸将退避!”一路高喊,来到主帐。帐中一个年轻将军,坐在席上,身着重孝,杀气骇人。另一名老者,须发皓白,在一旁劝谏。
宋义说道:“项将军、范公,楚王听悉噩耗,甚为哀痛,恐小项将军不能节哀,特来问询。”事出突然,项羽、范增,俱都呆了。楚心见将印放在案边,心中一喜,不动声色,移步过去,刚要去拿,范增反应过来,扑身去抢,然其老迈,又如何能敌过楚心?楚心拿到将印,立时退回从者之中,笑道:“范将军,你这是何意?”不知哪个机灵的,将主帐门帘,高高挑起。一霎时间,千百双眼睛,都盯进来。诸战士多为故楚子弟,心念旧国。众目睽睽之下,项羽也只好吃了这大亏,同范增一起下拜,恭迎楚王。
吕臣先为陈部,陈败投楚。武信君战败,二人退守彭城,项羽居城东,吕臣居城西。楚心同宋义如法炮制,去了吕臣将印。为了安抚吕氏父子,又授吕臣为司徒,吕父为令尹。沛公刘邦,军驻砀郡。二人之刘邦军,刘邦笑嘻嘻道:“臣虽不是楚人,但也一直景仰怀王仁德,即便大王不肯辱临,臣也要将将印,送还君王。只要君王再封臣为砀郡长,将砀郡兵即可。”楚心无奈,遂以刘邦为砀郡长,封武安侯。
其余诸侯、将军,听闻楚王亲至彭城,并项、吕二军,他们既怕章邯攻打彭城,将自己也连锅踹,又怕楚王整饬军队,对付自己。左思右想,干脆拉上队伍,一起靠到彭城。章邯五十万大军,正虎视眈眈,盘踞在定陶,距彭城昼夜可至。楚军也扩充至十六万人,秣马厉兵,同仇敌忾,要同章邯决一死战。楚心要议定韬略、筹备粮草……忙得焦头烂额。章邯却是气定神闲,按兵不动。
这一日,楚心难得小憩,在帐中打盹,有个瘦高个的青年,谒见说道:“外臣齐国田显。吾王使臣至楚,不料在半道,便听闻武信君兵败,这个……真是天灾人祸。外臣要回齐复命了,特来向楚王告辞。”楚心哪有闲暇理会,客套几句,便想送客。田显说道:“对了,臣来时路上,遇见一个高人,他对臣说:‘君见武信君乎?其人将败。君徐行则免,疾行则祸。’居数日,项军果败,真乃知兵之人,君王正当用人之际,何不召来议事?”楚心来了兴致,说道:“哦?那人姓甚名谁,哪里人士?”田显正要答话,宋义抱着一摞竹简,懒洋洋走进来,将竹简往案上一丢,爱理不理地说道:“想我上将之才、令尹之辩民,竟来给你打杂,可恼,可笑!”
田显瞧见宋义,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半晌说道:“宋公,您怎会在这里?”面露喜色,对楚心说道:“是他!臣说的高人,便是宋公!”
楚心打量宋义,讶然笑道:“不料先生还有如此之能!”宋义一哂,不屑答言。田显告退。楚心与宋义相对而坐,左右无人。楚心叹道:“先生之志,寡人如何不知?只是彭城兵力虽多,各奉其主。纵寡人欲以先生为上将,诸侯不服,为之奈何?”宋义冷笑说道:“如今,彭城的诸侯,除却刘、项、吕三人,余者兵少,不足虑也。君王纵不能收诸侯之兵,收故楚之兵,亦不可乎!”楚心真没料到,宋义竟如此恋权,当下不悦,说道:“先生这话,说得太过了吧?”宋义面色一冷,起身说道:“臣曾以为,项梁不足佐,足下可佐。不料臣也瞎了眼了!”拂袖而去。楚心气得说不出话来,踹了几案,又摔了好几个杯子,坐在榻上。他今年不过二十一岁,比项羽还要年轻得多。这权谋争斗,兵法纵横,择将任吏,都让他无所适从。古明王礼遇先贤的事例,虽烂熟在心,但真遇见如此桀骜之人,他仍旧怒不可遏。
况且,他一直以为,宋义是他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