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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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空地。
素月静静坐在往日青石。病弱的脸上有难见的凝重。
身旁稀稀落落站了三个人，全副的黑衣，衣角有纯黑的花纹。
那是弦歌城的顶级杀手标志。
只是素月不懂。
“妈的，怎么还不回来……”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眉目间尽是年少轻狂。
为首的中年人皱皱眉头，疑虑目光有意无意扫过素月。
沉默。
不自觉的杀意四溢，素月不知是何，然而在这样的压迫下，脸色也是渐渐苍白。
中年人终于开口，沉沉的声音里有阴枭的懊恼：“过了午了。”
嫣然还没回。
怕是事败，被那人擒了做人质。
“啧啧，真是可惜。”东首的汉子有阴沉狡黠的眼，“再碰不得那身好皮囊。”
说着话却起身向素月走来，一面转首有些讥讽的望向中年人：“一会儿嫣然被他挟了人质，少不得弟兄我们为她送行。到时候方总管不要记仇才好——”
“六蛇你少在那边挑事！”方才讲话的年轻人一脸不屑，“谁不知道兄弟里面，唯有你最贪恋色相，到时候别手下留情才是。”
六蛇满不在乎驳道：“八羊，人都说属羊的命不好，今次行动，你自己可要多小心。”
未羊向来忌讳自己排行，闻言大怒：“你说什么！”
走了两步便要动手，方总管皱了眉头还未相拦，只听林旁巧笑嫣然，嫣然有了素月的一张脸，妩媚走出。
“奴家不过回来晚些，便听见众位在这边争风吃醋，道教奴家好生过意不去……”
方总管皱眉截道：“好了。到底怎么样？”
嫣然皱皱眉头：“什么怎么样~奴家化了这丫头的相，进屋没看到那个冤家，反倒是让那老头儿支来使去做了半晌事儿，顺便……”她忽然抿唇一笑，清亮目光扫了所有人一眼，悠悠续道，“顺便~去那冤家坟上上了柱香……”
“坟上？”羊眼睛一亮，忽然大笑，“哈哈！这般容易？果然，不过是仗了儿子的位置，才能坐上城主的位！”
方总管的眼睛微微眯起：“你确定？”目光却是隐隐警惕怀疑。
嫣然微微笑了：“自然确定。”忽然目光水般转上其余两人，仿佛心不在焉嗔道，“现在人也死了，差事自是交不成的。奴家也是无可奈何。奴家与你三人生死几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管一定不会不念旧情，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奴家身上来罢？”
方总管目光一亮，皱眉道：“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自不会值你们不顾。”
心里却是暗暗切齿。这妖女早晚是个祸害。才刚结队没几天便会这般挑拨离间。
嫣然目光流转，轻轻巧巧笑了，眉间眼中俱是无知。仿若事不关己，转身摘了易容。
方总管皱了眉道：“虽是如此，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再去看看，免得那小子滑头，又骗过了你去。”
嫣然咬了唇笑道：“方总管真是记性好，几时我和那冤家的事情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别逞口舌，莫不是你心里有鬼，不想带我们去。”方总管看着她，面无表情。
“哪里，”她勉强笑道，“既是总管不放心，奴家陪你们再走这一遭便是。”
故意垂眼，似掩了慌乱心事。
然而她等的便是这句话。
她是聪明的女子，看到林慕然的瞬间便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是要在争权之中保全了性命的那个人，所以能给她活命的人，就是她肯效忠的力量。
她抬眼扫了众人。
上头这次，怕是早已没了着落。
“还有——”心间有林慕然的声音悠悠曳过，“见到素月，把这个给她。”
古朴简拙的玉佩，上面有流曳的凤纹。
嫣然的指尖滑过，眼中有微微的妒意。
千想万盼，她明知他手中的双坠儿不会有一日归了她。只是想不到他看上的女子，竟是这般韶华幼稚。
还是他早已看透这世间纷繁，才肯空埋首在这僻静山林。
凭什么，她能留住他。
嫣然的眼渐有了隐隐的决绝。挑衅般上前，伸指抬她的下颌。
伶仃的骨有琉璃的脆弱。素月微微皱眉，转了脸去。
嫣然的指尖凉意尚存，方一搭手，武者的敏锐瞬间感受到素月骨下轻缓的脉象。
细若涓流，平淡缓和中隐隐不详暗伏。
竟是缠绵入骨的旧疾呵。
嫣然陡然便没了争胜的兴致。
活不过几年的丫头。
再不尝了世间冷暖，只怕便再没机会。
忽然恍然自己忽生的怜意，在她面前，铁打的心肠也会不自觉松动。
冤家！
她恨恨丢了凤坠儿送她，辞不达意背出方才排演好的阵势：“拿去！别妄想和他一对儿。这是他娘亲送他的物件，别以为摆在坟前供便能让人认了你！”
素月微微诧异，然而触手升温的玉质在林慕然颈间似曾相识。
他颈间的配饰有悠然的龙纹盘绕。
竟是一双。
一时难捺心绪，索性垂了头不语，避开旁侧三人玩味目光。
余下三人只当嫣然真的争风吃醋，暗暗笑了，不去理会女子家的事情。
方总管略略绷了脸，轻咳一声插道：“还不动身。”
屋间。
“慕然，他们来了么。”江岚兀自布置。
迷粉香料，草药暗器，稀稀落落布了满屋。问话间亦是不停，顺手拿了些什么戴在腰间，又伸手给林慕然送来。
林慕然接了，别上腰间，笑笑道：“快了。”
“你怎么知道？在哪儿？”江岚忽然紧张。
纵使自己是不惧生死的人，女儿的性命又要交托给谁。
“现在还看不到。不过赶来的人，弦歌城的杀手不会超过四个。余下的不过是小角色，不足为虑，前辈小心不被暗算便好。
“弦歌城里想反的人应该不多。方总管是有野心的人，二叔若是起反，他一定是第一个动摇倒戈的人。余下的十二杀手里，排行第八的杀手冲动，却有一手好功夫，横冲直撞倒也命大。所以他一定不满足只做一个杀手，必然会找机会试图重立天下。余下的只可能是排行第六的，阴沉狡诈。我一直想找机会废掉他，可是他任务完成的实在出色，再难的任务，他总有明暗的手段活着完成，所以一直舍不得杀掉。现在看来，终是养虎为患……”
林慕然沉默了下，叹口气摇了摇头。
如今这般地步，未尝不是他昔日侥幸，总想着弦歌城是不倒的天下。
而今……
江家屋外。
四人掩在林间向屋中望了。素月别了头不理。
嫣然故意笑道：“总管今次怎么不像往日，出手杀了便是。”
方总管皱了眉头：“哪有那般简单。这老头似乎还与不远萍乡有联系，我们这次任务紧，没有时间把整个萍乡都杀尽。”
话一说完自己也觉多口，看了嫣然一眼，皱眉道：“问这么多做甚？”
嫣然眼波一转，笑道：“随口一问罢了，总管又要多心？”
方总管被她一堵，不知如何发作，恨恨转了头去。
羊远远望着屋内，沉声：“妈的，这么多弯道！老子真想直接杀进去！”
蛇冷哼一声：“好啊，最好碰见林慕然，直接剜了你才好。”
羊不甘示弱顶道：“那依你怎招？”
蛇斜睨了方总管下，道：“自然是假作迷路走近。只是怕我装不好残废相。”
“哈！死都装过还装不来残废？”羊反唇讥道，“上次不知是谁，被人在背上插了一刀都不敢动！废物……”
“好了！”方总管眉头紧皱，只觉头痛。这次仓促来行，带来的竟都是这般不趁手的属下。
不过算了。也只有这样的家伙，才会和自己一样，跟着就反了罢。
他的愤然忽然就消了。瞪了一眼兀自斗气的二人，端了领队的架子有气无力斥道：“大敌当前，还是窝里斗的话就都是死，给我老实些！这次我去。”
话音落了，只听嫣然一声轻笑，似是不屑。
方总管回眼瞪向她，不知这妖女又有什么花样。
不过终是怕有了纰漏当真被她看出，只得压了火气问道：“又怎么？”
“方总管忘了我们当时是怎么在那迷魂阵里转晕了头的，这会儿化成一个老人去敲人家门，真真能耐。”
方总管一怔，火气便消了，厚了脸问道：“那依你怎样？”
“呵，”嫣然目光一转，伸指划过素月下颌，“这不是有现成的诱饵。”
方总管眉头一皱，不耐道：“又打什么主意。她一个人去了还会回来？怎么探听情报？”
嫣然转眼想了想，忽又笑道：“总管少来考较奴家，您跟着去，让这丫头说是捡你回来的不就结了。反正当年那个冤家也是这样进得门……”
方总管皱眉不语，思索半晌，缓缓道：“不妥……还是我去。嫣然已经见过，不好露面，留着守这丫头。要是有事，羊和嫣然来接应。蛇留下。免得这丫头狡猾。”
明明是怀疑自己的托词。
嫣然心中一寒，不知自己这一步，是对是错。然而面上只是笑笑，巧目流波应了。
方总管想了想，转向素月走近：“你——若是想找些什么方法逃了，哼……”
素月扭了头不语。
逃又逃不脱，打又打不过。自家的药草不在手边，用不上花样。素月心中有气无法发作，只能不言不语假作听不见。
方总管重重拍了拍她肩，道：“少弄什么花样为好。不为你爹，也想想萍乡那一百三十二口人。”
素月一怔，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缓缓爬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