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科举进仕》张星玥

13、积跬步以致千里

　　温博然进考场的时候才有些懊恼，是他还没太融入自己的身份，所以脑子短路了。作为穿越者，他其实应该让外祖父临时布置一个类似乡试的环境，好歹演练一下，提前适应。多少穿越前辈尝试过的招数，居然没有抓住机会用一用，真真可惜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一个乡试而已，外祖父会放松警惕也正常。青杭镇隶属安庆府，相较于江浙一带文风鼎盛竞争激烈，安庆府要更平静些，科考从来都是独木桥，如果这都不能出线，那等到会试的时候，才是真真难。

　　早些年青杭镇也出过许多风流人物，璀璨耀眼，叫人忍不住感叹人才辈出。近些年，随着皇上坐稳了皇位，握得实权，对汉人的管制一反刚开始的严厉，不少散布到各地避祸的人家都开始往京城集中，也包括青杭镇的人。

　　盘踞青杭镇多年，李家靠着这一家书院布出去许许多多的人脉，但去到京城的还是少数。李启明跟他说过，若是日后过了春闱能留在京城，能给的帮助不多，得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在京城扎根下来。

　　温博然想过，天子脚下，没有了家人的支撑，想来要站稳脚跟是会更难些。

　　想多了显然无用，温博然跟着人进入了考场。每年的乡试地点都在府城贡院，有巡捕落栅，之后的三天都得在这儿呆着，人生大事得有人陪着才能去号房解决，不给任何作弊的机会。在鸽子笼大小的考房里考了三场，每场三天，每一次出来就是天昏地暗先睡上一整日，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等考试结束了，他整个人像是受了场大罪，瘦了几斤不说，脸色也非常不好。贵文怕极了，在李治续的帮助下给温博然请了大夫，得了他的答复并无大碍，才算是稍稍放心。

　　之后他们在府城呆了两日，温博然勉强打起精神将自己的试卷内容重新誊抄一遍交给李治续后，带着贵文出去李家附近看看，他打听出来的李大小姐日常有可能回去的地方，默默蹲守着。

　　温博然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确定，李香香到底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是穿越而来的异世灵魂，是不是她……

　　府城很大，李知府安家在府邸，附近并没有太多的店铺，后门处有些许老店，并不喧闹。温博然花的钱不少，而这些钱显然也没有白费，真的就让他等到了李香香。

　　他就坐在饭店里，是卖着非常简单的白面饼子和肉汤的饭店，门口并没有人来人往的喧闹，温博然就坐在角落里等着，以为自己再次无功而返时，门口停下来一辆马车。下来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十分娴熟跟店家要了糖饼，而温博然注意到悬挂在马车上的木牌子，视线盯紧了车窗。

　　等帘子掀起时，正好跟坐在里头的李香香视线相对。

　　她通过帘子看到他时，情绪其实并没有任何波动，像看所有的陌生人一样的神色。在温博然怔怔对着她发呆时，又稍显不适地回以一抹浅笑，而后伸手挂上了帘子。看到她的笑容的那一刻，温博然确定，她不是自己的妻子。

　　温博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木木的，她不是她，那儿子怎么办……

　　想到这儿，温博然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他已经在这个从陌生变得熟悉的时空开始了全新的人生，接下来的路，他需要自己走了。

　　贵文看着自家少爷怔怔然的样子，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小小声安慰了一句：“少爷也不用如此烦恼，听闻李家大小姐跟她表兄退亲了，如果少爷乡试顺利，明年春闱表现好能挣得前茅，想来夫人会愿意出面筹谋的。”

　　毕竟温博然才十八岁，这个年级若是能中两榜进士的话，别说青杭镇了，就是安庆府也算得上是少年英才。

　　温家的家世背景的的确确是比不上李家，尤其是李知府攀上了京城贵戚之后。但李家大小姐年幼丧母，又退了一次亲，想来还是有很大成功的几率的。

　　贵文想着，等自家少爷抱得美人归了，他这时长叹气皱眉，发呆发怔的坏毛病，应该就能改正过来了吧。

　　似乎是被他的这个建议拨醒了一样，温博然抬头看了看贵文，视线再次落在正要消失在拐角处的马车上，勾起了唇角。“的确，眼下更重要的是好好休息，等成绩出来了，为明年的考试做打算。”他感觉自己中举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走吧，先回家，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家里人会担心的。”温博然站起身，示意贵文给钱，自己径直往寄宿的客栈走去。

　　他再次回头看了看这店家，以及拐角处已经消失的马车踪影，勾了勾嘴角。温博然在心里暗暗期待着，期待着李香香成为自己的妻子，在不远的将来！

　　有了这么个雄心壮志，温博然对于会试就越发期待起来。他没有继续在府城停留，拖着稍显疲惫的身子直接回了温家。而到家哪儿都没去，乖乖就在屋里补眠。

　　这场乡试显然是耗尽了他的精气神，加上确认了李香香并非穿越后颇受打击，让温博然整个人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三年时间的努力的的确确是改变了不少，但说到底，温博然的体质定格，从小就那样，还真的是需要继续养着。

　　家里人也都清楚这一点，对他的偷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强求让他跟往日一样，持续不断在学习状态。

　　按照惯例，乡试过后有十五天的休整时间，温博然就这么一直宅在家里。他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即使偶尔会感到茫然，但乡试只是科考过程中的一道坎儿而已，明年三月有会试，也就是春闱，之后还有殿试，需要努力的地方还很多很多。

　　“我可怜的乖孙啊~”温老太太难得出了自己的院子，来到温博然的房间，看着正在午睡的孙子，尤其是他脸色惨白，眼底的青黑根本盖不住，只觉得心都要疼死了，“你们也不知道请刘大夫来看看他，滋补的汤呢，炖上了没？”

　　她就怕孩子的身子骨吃不消，上一次也是如此，考完试出来直接大病了一场，等知道成绩了更是不得了，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精魂似的，如行尸走肉般。

　　眼看着这两年慢慢转好，性子也开朗了些，温老夫人原本是不愿意他这么快再次下场的。可温老爷和温夫人都赞同，李家更是让人递话来，说是直接把孩子送过去给他们安排，打了包票没问题，温老夫人这才妥协了。

　　如今孩子考完试回来，样子憔悴，感觉又跟那时候差不多的模样，温老太太心疼极了。但她还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关心，只敢偷偷来看，盼着成绩快些出来，又盼着不要那么快出，就怕孩子再因为成绩受打击。

　　“娘，我们先出去吧，让孩子好好休息。”温夫人见床上的儿子眉头皱了皱，显然是受了这杂音的影响，强行带着婆婆就往外走，当然，嘴上也不忘安慰她，“没事儿的，贵文说了，他们回来之前已经请了府城的大夫看了，说是无大碍，汤就在炉子上温着，等他醒了就可以喝了。”

　　都是养身子的好药材，李清雯可是非常舍得给儿子用，都是她自己庄子里的产出，顶顶好的食材。配用的药材都是从刘大夫那儿买的，食谱都是问过他才安排，不怕出错。

　　她见老太太还是一副不怎么爽快的样子，便说起了李启明让人送来的消息，“博然默写了自己的卷子答案给他外祖父送去，我爹说了，孩子的文章写得极好，斟字酌句都花了大心思，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一定能中举的。”

　　等儿子真成了举人，明年春闱，不拘着是什么样的成绩，都足够让人开心的了。

　　青杭镇小，举人还是挺值钱的。

　　“那是当然的，博然多好的孩子，平日里学习多用功，考得好是应该的。”老太太很不得翘起尾巴来，得意极了。继儿子之后，孙子成了她日常炫耀的对象，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外头，恨不得将温博然挂在嘴边，什么都要扯上他再夸一夸。

　　“是啊，眼下就盼着成绩快些出来，若是真真中了举，明年他肯定是要下场的，我想着，要不要让人先去京城看看，好歹买个小房子，给孩子日后赴京赶考用。”李清雯当然不是想太多，而是在嫂子那儿听到的消息。

　　当年李清霖在京城当过一段时间的较书郎，后来到地方为官，但京城有一套一进的小房子。李治绎游学的时候去住过，明年该给李治续用了。李明启对李治续显然是更有信心些，已经着手准备他进京备考的事儿了。

　　李清雯就想着该不该给儿子也买一个小房子，等知道成绩之后，让孩子跟着李治续一起到京城去先住着适应环境。

　　“这钱我来出！”温老太太对此也是很积极，直接就应了下来，还让人去喊来儿子，准备吩咐他去办这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