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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第二十五章 永言孝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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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奚来后,瞧过脉,只说佀氏并无大碍,但胸痹最忌情志失节,佀氏年事渐高,不可再过劳心伤神,以免引起其他症候。
看佀氏歇下,听说羲岑在大厅等着羲岳回来一起主持公道,凌芸便拖着景明去请罪。说是请罪,实则是去看南氏笑话。
从东苑去前院的路上,凌芸对景明玩笑道:“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等这事一结,看看大舅舅会不会去祠堂上香?”
看凌芸一脸笃定的样子,景明摇了摇头,撇嘴道:“一看你就知道他铁定会去的,我才不跟你赌呢。”
“嘁,不赌拉倒。”
“那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去上香吗?”
“你猜呀!”
接着,凌芸又想起之前景明怼南氏的话,不禁好奇问他,“为了气她,你也犯不上说自己是纨绔吧。”说着凌芸闪着她那双大眼睛,打量着面无表情的景明。
也就偶尔性子怪了点儿,哪里纨绔了?
“我没瞎说呀,”景明一脸认真,转瞬又换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很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可能是你以前不常在靖都待着,等你回家,你可以跟你那两个堂弟打听打听。”
“为什么要跟凊茂、凊荼打听啊?”
景明满眼怀疑的看着凌芸,奇道:“怎么,你嫁我之前,就没听说过关于我的传闻?”
凌芸很是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有呀,都说你不学无术,没事就知道惹父皇母后生气,很不招人待见。”
“就这些?没啦?”
“还有?”凌芸下意识翻了个白眼,挑眉道:“有啊,和某人青梅竹马的二三事呀!”
“嗯......算了,还是我自己告诉你吧,”说着景明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其实呢,我在天市宫的南郊很有名的。”
一听此话,凌芸想起了景昕被辱留在阮家休养的时候,景明确实是去过南郊的,于是恼道:“好啊你,原以为你房里没一个开脸收房的,殊不知,你之前尽是那般荒淫!”
“哎哎哎,你急什么呀,我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可说的呀!”
“你知道的,景晔经常夜宿花楼的,可是他那都是打着我的名号的,你要不信,等回去,你大可以叫人去天市宫问问,在南郊,可有一个叫明四爷的这么一号人。”
凌芸将信将疑,“真是这样吗?”
“是与不是你不清楚吗,要我是那青楼的常客,那晚我......”
看景明突然朝四下里张望,确认无人后,故意压低声音,低头贴在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话,凌芸霎时脸泛绯红,羞怯的抬手戳了他肚子一下,嗔怪道:“说什么呢你,信了你还不行吗?”
看凌芸抿嘴偷笑,景明趁机朝她那娇羞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就你最懂我了。”
凌芸睨了景明一眼,低声惊呼,“哎!干嘛呀!”说着抬手摸了一下被景明刚刚亲过的脸颊,含羞转眼扫视四周。
景明一手挽上凌芸,“好啦,好啦,快走啦!”说着急着拉她跨进前院后面的东月亮门。
这后脚还没收,乍看有人迎面而来,吓得凌芸心内一颤,不禁惊叫一声,“我的天!”
定神一瞧,竟是羲瑶。
凌芸长出一口气,一手轻抚胸口,试图平复自己加快的心跳,“三姐,你不是先我们过来的吗,你怎么在这儿啊?”
羲瑶哂笑,“瞧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至于吓成这样吗?”说着横了景明一眼。
哪知景明无视她,抬手搂上凌芸的细腰,带着她绕过羲瑶,顺嘴道:“走啦!”
凌芸一怔,“嗯?”抬头看景明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不解道:“你笑什么?”
羲瑶转回身,只看卡子门里,景明半低着头,正亲昵的跟凌芸咬耳朵,紧接着凌芸那爽朗的笑声就荡漾而来了。
越奚下了方子给佀氏,又嘱咐了覃氏几句,便打道回府。从角门出去,恰巧遇到被人寻回来的羲岳。
乍看是越奚,羲岳急急从马车上下来,忙不迭上前去询问佀氏的情况,“越叔,我娘她如何了?”
瞧羲岳这副急躁的样子,霎时心上一计,故作愁容,扯着衣袖遮面,带着哭腔说:“小二呀,你回来晚了。”
闻言,羲岳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目光呆滞怔怔失神,心中悔意汹涌而来,暗暗咬牙痛恨自己不该一味宠溺南氏,而今酿成大错,便是挫骨扒皮也难赎罪孽了。
“娘啊!”
忽看羲岳眼泪如黄豆般大小落下来,嚷嚷着哭喊,越奚大步上前,捂住他的嘴,斥道:“作死啊?好端端的嚎什么嚎?”
羲岳忍着眼泪,憋屈着脸,嘴唇不停颤抖,“越叔,你告诉我,娘可留下什么话给我,她可有怨我?”也不等越奚回答他,又咧嘴哭道:“娘啊,是儿不孝啊!”
“行啦!别嚎了,再嚎下去,让人听见,以为咱家怎么了呢!”
“嗯?”羲岳被越奚这话唬得一愣,“不是,越叔,你刚不是说我娘她......”
“呸呸呸,老子什么时候说你娘怎么了?你娘好的很,是你媳妇不好了。”
“她怎么了?”羲岳恍然失忆,一时竟忘了被人寻回来的缘由,倏然回过神来,惊道:“啊对!她被凌芸打了是不是?”
说着一把抓住越奚,急着问道:“越叔,她怎么样了?伤的重吗,何时能恢复,她最爱惜她的脸了,可不能留下疤,你那有没有什么好药,我通通都要,多少银子都行......”
“哎呀,怎么学的跟你婆娘一样烦人,絮絮叨叨的。”
不想听羲岳聒噪,越奚一把推开他,不耐烦道:“你婆娘素来视我为仇敌,不叫我近身看伤,我来就只是给老嫂子看病的,哪里知道她伤的重不重,不过听说凌芸下手不轻,估摸着十天半个月能消肿就不错了。”
“凌芸莫不是疯了,竟然嚣张至此,连她二舅母都敢打!”
“你放屁!这满襄城谁不知道,羲家的五丫头最是好性,孝顺懂事,见谁都笑,她能打你婆娘,自然是你婆娘的问题,行了!别跟我在这里啰哩吧嗦的,赶紧滚进去看你老娘!”
羲岳被越奚臭骂了一通,满心莫名其妙,三步并着两步往东苑跑,进了正房,又被覃氏拦住。
“二叔,祖母歇下了,现下不便惊扰,今天的事呢,总之一句话,就是二婶又对祖母出言不逊,恰巧被回来的凌芸撞见了,凌芸为了祖母才打了二婶。现下她两口子都在前院大厅呢,爹和娘还等您过去主持公道呢。”
羲岑在大厅里来回踱步,面朝南时,就会抬起头,向外面观望一下,看院中经过三三两两的仆人,皆偷瞄着想要看个热闹,他亦只能假装不见。
转回身,面朝北时,他的眼光便开始在坐在堂中西首位上的惠氏与西次位上的南氏之间来回流转。
看着自己的媳妇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再看南氏,嘴角淤青,颧骨高肿,两侧的脸颊上皆显现着三四条紫红色的指印,与她那白皙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配上她那愤愤难平、咬牙切齿的表情,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南氏这张嘴,真是屡教不改!全襄城也再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般没皮没脸的了,她的光荣事迹,可谓是坊间盛传的趣事之最了。
可也奇了怪了,羲岳还是能把她宠上天,听之任之的惯着,哪怕是三天两头的把佀氏气着了,他也不过是拖着南氏脱簪待罪,说两句求饶的话。
赔个礼,道个歉,服个软,佀氏见不得他自降身份陪着南氏跪在东苑正房前丢人现眼,便不再跟南氏置气,打发他赶紧领了人回去,莫要再出来到她眼前转悠。
但是,最多不出一旬,南氏还是一如既往的出来咋呼......
惹不得佀氏,就去扒扯惠氏,膈应权氏,奚落党氏,妯娌得罪完了,没人爱搭理她了,她又开始矫情起小辈的,对覃氏挑出,笑话羲瑶、羲珺嫁不出去......
之后惹得群起伺机给她挖坑,又得罪起了佀氏,羲岳便又要拉着她去东苑跪着......
如此循环往复,有了南氏这个是非模子,羲府倒是热闹,保证上上下下都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但这么多年下来,佀氏她们早就习以为常了,自然是有办法对付南氏的,只是这一有事呢,就要苦了羲岑了。
佀氏每每借故称病不理,后宅当家的覃氏又是小辈,惠氏又做惯了甩手掌柜,最后,作为一家之主,羲岑必是要被硬推出来主持公道的。
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啊,若细论起来,也不是每次都是南氏的错,各房各人,各有各的招数伎俩,不过说到底,皆是各家各户女眷们的那些通病,都是为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事争风吃醋,小吵小闹罢了。
羲岑甚是羡慕在外经商,不常回家的羲岩、羲巍二人,可以两眼不见,两耳清净,就连白日在直隶总督府当差的羲岳和羲珏,哪怕是提着脑袋办事,也是比他天天对着这群无理取闹的女人们要好上千倍万倍。
是以,他有了个习惯,每次解决完这些琐事,他都要跑去祠堂给羲昌上一炷香,他是打心底感激自己的祖辈,给羲氏一族立下了“只娶一妻”的规矩。
羲家人丁兴旺,若是同别族一般三妻四妾,怕是整个羲府真是要变成东大街了。
倏然,一声熟悉的笑声闯进羲岑的耳朵里,引得他即刻停住了脚。
回想起刚才舒心的回禀,说南氏是挨了凌芸和景明两口子的打,羲岑只觉得自己这次是摊上大事了,更加不知该如何开口主持这件事了。
也没功夫琢磨一向好性的凌芸,到底是为什么就一反常态的,先搁置着,暂且不想。
莫名觉得,事件的关键似乎都集中在景明身上,他是个重点人物啊!便是景明毫不在乎,他也没那个胆子,去教育一个封了郡王的皇子啊!
羲岑暗暗挠头,他要如何去管呢?
左思右想,也没寻思出一个两全之计。是以,只好耐着性子,干耗着拖着,只为等着出门会友的羲岳回来,好把他那个惯会扯皮惹事的闯祸媳妇扔给他自己解决。
他,真真是,管得够够的了。
蓦然回神,只看凌芸与景明手牵着手进了门,羲瑶领着顺心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