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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送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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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原来先前谢香书和爹娘说的那番话,被偶然路过窗外的谢永安听了去。说实话,谢家人对于柳大川这个准女婿心中还是都很满意的,这时乍一听说谢香书竟移情别恋,恋的还不是别人,居然是那个“不祥之人”范勇,这一下把谢永安气得热血上涌,当下二话不说,不分青红皂白拔腿就往村西找范勇拼命去,谁知道才三两下就被人家打得满地找牙。
谢永安这一番话出口,别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匆匆从地里赶回家来的大哥谢永平听了第一个跳了脚,嚷道:“什哩啊!王八蛋敢勾引我妹子!”说着也要去找范勇。
方氏气极,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谢永平一缩脖子,站住脚,畏畏缩缩地看向自己娘,只见她一个大步跨上前,恶狠狠地一把揪起床上谢永安的一只耳朵,骂道,“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是吧?你也不用再去教训他了,我今日就先教训教训你!回头我跟你爹说,让他打断了你的腿,下半辈子你就都老实了!”
这次方氏显然是动了真火,手上使足了劲丝毫不留情,直疼得谢永安嗷嗷大叫,嘴里乱嚷着:“娘啊!我再也不敢了!你先松手,先松手!我再也不敢了!”
旁边一众女人们看着方氏教训儿子,都揣着手斜着眼,没一个上去劝解的。小孩子们更是被逗的拍手跺脚,指着谢永安哈哈大笑。
这一场闹剧以谢老爷子下地归家,拿着大扫帚满院子追着谢永安打而告终。可怜谢永安本来就被范勇打伤了腿,这时性命攸关,被自己亲老爹追着竟比腿好的时候跑的还要快上几分。
这事虽然可以说是因谢香书而起的,但她本人倒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当是看了一场滑稽大戏,一笑置之。她本来就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没那么在乎所谓的“名声”,再说名声坏了大不了就是嫁不出去呗,反正她刚好不想嫁人。
通过接连几日谢香书孜孜不倦的洗脑,她终于让家里人开始相信她的身体是真的恢复了,可以自由出门走动了。重获自由的她兴奋异常,跑去缠着在家养伤的二哥给自己用竹炭做了几支炭笔,再用木头做了一个画板,又去母亲房里找来纸,兴冲冲地带上这些东西,拿着小马扎,并阿巧阿力两个小跟屁虫,出门写生去了。
书外世界的谢香书是个漫画兼插画家,作为“美女画家”在圈内也算是小有名气。从小到大,画画可以说早就已经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隔个几天不画,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哪哪都不得劲。她当然不会承认,画画还是她逃避现实忘却烦恼的手段,不论有多少心事,一旦她拿起那支画笔,就什么都不想了。
她早就在心里看中了村中一处好景致,这日天气晴好,她一边欣赏湖光山色,一边和阿巧阿力说着话,就来到了那里。那是一片大荷塘的边缘,三两点残荷旁,浅滩芦苇丛丛,透过芦苇的缝隙,可以看到后面炊烟袅袅的村舍,还有远处幕布般的巍峨重山。
谢香书打开小马扎,一屁股坐下去,画板上铺好纸,手执炭笔,闭上眼,深吸一口山村清新的空气,提笔就开画。刷刷刷几个起落间,荷塘芦苇就在纸上有了轮廓,还有天边的一轮红日。
“哇!姑姑,你好厉害啊!”
“你画的可真好看!”
阿巧阿力睁着四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香书的右手,觉得自己这姑姑简直就像是会变戏法,怎么就能在霎那间把眼前景色全放到这张小小的纸上来呢?
谢香书很是得意,对侄子侄女的崇拜表示十分的受用,一边手上不停,这时就听见身后一个稚嫩的童音道:“那只小鸟你不画吗?”
谢香书余光瞟到一只小手,正指着不远处浅滩上啄虫的一只水鸟,她扭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六七岁年纪的小男孩,正歪着小脑袋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闪着神采,嘴角带着笑。
见谢香书看过来,那小男孩咧开嘴灿烂一笑,道,“姐姐,你画的可真好看!那小鸟那么可爱,把它也画进去吧,好不好?”
谢香书细看那小男孩,倒是长的颇为秀气,不同于谢家孩子的粉雕玉琢精致漂亮,这小男孩尖尖的小脸细细的眼睛,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缝,很是可爱讨喜。
“你是哪个?”阿巧问道。
小男孩脸一红,道:“我叫小年。”接着慌忙解释道,“我刚才路过,听见你们说话,就过来看看,看见这个大姐姐在画画,画的可真好看!”
阿巧和阿力闻言都昂起得意的小脑袋,挺起骄傲的小胸脯,阿巧道:“她是我们的姑姑!”
小年由衷地赞道:“你们的姑姑真厉害!”
阿巧得瑟道:“那是自然!”
小孩子的世界单纯的很,小年这么夸赞谢香书,让阿巧阿力觉得分外有面子,顿时对他心生好感。
阿力过去拉过小年的手,问道:“我叫阿力,五岁了,你几岁啊?”
小年答道:“六岁。”
阿力道:“那我叫你小年哥哥!”
阿巧则道:“我们是一样大的,我就叫你小年,你叫我阿巧吧!”
小年欢快地点点头。
看三个孩子打成了一片,倒把自己给晾在了一边,谢香书觉得好笑,也不去管他们,自画自己的画。抬头看见小年说的那只水鸟还傻乎乎地单脚站在泥里一个劲地拿嘴往下啄啊啄,心想的确很可爱,便两笔把它勾勒了下来。
小年的小嘴很甜,跟着阿巧阿力一起叫谢香书做姑姑,凑过来道:“姑姑,我可以和阿巧阿力一起看你画画吗?”
谢香书笑道:“当然可以啊!”
小年高兴坏了,于是便和阿巧阿力一同蹲在谢香书身边,把小脸凑到画板上。看着看着,自己随手捡了一根小树枝,在地上跟着也刷刷画起来。
谢香书见了倒乐了,笑问道:“小年,你也喜欢画画吗?”
小年点头道:“喜欢。”
“你喜欢画什么呀?”
小年歪头想道:“我喜欢画小动物。”说着拿起树枝,在地上画起来。
谢香书仔细去看,见他线条歪歪斜斜不成章法,形状结构不合常理,勉强能看出画的是一些小猫小狗小猪,却是充满了童真童趣,心里很是欢喜,摸着他的脑袋赞道:“小年画的很好!”
小年小脸红红的,笑的腼腆,过了一会儿,问道:“姑姑,你会画小猫小狗和小猪吗?”
“会啊。”
“能……画一张送给我吗?”小年低着头,双手食指抵着食指。
谢香书失笑出声:“当然可以啦!你等着啊!”
说着画板上换一张纸,提笔就画,没两下子,纸上就出现了两只打架打的正欢的猫狗,旁边一只拱土的小肥猪,另一边还有老母鸡带着几只小鸡仔在捉虫子,后面一片水塘,里面几只鸭子排成一排游在水面,水塘的另一边岸上,远远的一只老黄牛在喝水。
谢香书画的都是最简单的简笔画,为的就是可以让小年拿回家去好临摹。小年的一双眼睛越看越亮,等谢香书把那张画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拿着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姑姑,你可真厉害!真厉害啊!”小年晃着谢香书的胳膊,欢天喜地地道。
谢香书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极了,正要再开口说话,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小年,怎么在这里?”
四人齐齐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人正迈开大步朝这边走来。走得近了,见是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大汉,一身普通农民的短打扮,衣服用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露出胸口小麦色的肌肤;脸上胡子拉碴的,却遮盖不住坚毅分明的轮廓;鼻梁高挺,眼神犀利。
那人走近见了谢香书,倒是一怔,目光扫过她腿上画板和小年手中的那张画,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来,倒把谢香书看得莫名其妙。
“爹!”小年欢快地跑过去,扑向汉子,汉子蹲下身把他接住,小年笑嘻嘻地扬起手中的画,道,“你看,那个姑姑给我画的!有好多小动物嘞!”
汉子松开他,沉声道:“你快拿去还给人家。”
小年一愣,满脸疑惑地看向自己爹,那边谢香书早已站起了身,摆手笑道:“没事没事,那是我答应送给小年的,就让他拿去吧!”
汉子站起身,一手牵了小年,一手拿过那画,上前一步,伸出长手直递到谢香书面前来,道:“纸墨精贵,姑娘如此大礼,我们受之有愧。”
谢香书觉得这人怎么回事,都说了送给他儿子了,他硬是不肯要,态度还这么硬邦邦的,好没有礼貌,心下也来了气,冷笑叉腰道:“这是我送给你儿子的,你管得着吗?你儿子可喜欢得不得了嘞!再说了,我一没说要你们的纸墨钱,二没说要你们的还礼,你这么紧张做什哩?怎么?你还怕我用这一张画去找你碰瓷不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哪个屋里的,至于要去做那些碰瓷的勾当吗?”
她两片薄唇上下翻飞,劈里啪啦一通抢白,那汉脸色愈加黑了,等她说完了,不再理论,只冷笑一声,留下一句:“姑娘若非别有用心,那便无事。”说着牵起儿子转身就走。
“诶?诶!”谢香书被他这一句话说的满头的雾水,“你给我回来!你说我图你什哩了?怎么别有用心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那汉子哪里还理她,干脆抱起儿子,迈开大长腿,头也不回地走得远了。
谢香书气得直跺脚,自言自语地骂道,“什么人啊这是!莫名其妙!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别有用心图你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