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穿书成了女主娘》小乔留谁

6、变心

　　谢香书自那次遇见小年爹后，一连几日心中不快，哪里还有心情出去写生，只自己没事时在家里画一画。拿炭笔略略打稿，主要用毛笔画，试着画了一篇短篇漫画出来，也没敢给别人看，只自己看着有趣。

　　有几次她蓦地回忆那日情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股子奇怪的感觉，倒好像那不是她第一次见小年爹似的。尤其是那把低沉的声音，感觉特别的熟悉，却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后来又转念一想，或许是这身体原主和他识得也说不定，他那日之所以态度那么差，没准是和原主有过什么过节呢？毕竟原主好像是性格刁蛮任性出了名的，在村里得罪几个人并不奇怪。这么一想也就释然，抛开不再放在心上了。

　　却说自那日柳大川留下一番话，负气走了之后，先后给谢香书来过好几封信，信里无非是一些思念之情爱慕之意什么的，谢香书都没有回信。这回一连三四日都没有来一封信，谢香书正心里高兴呢，想他这是终于放弃了，没想到信没来，他自己人倒是又跑了来。

　　柳大川一来，家里第一欢迎的就是谢香书的二哥谢永安，谢永安作为一介莽夫，一向对柳大川那样的读书人很是敬佩，大呼小叫地把他迎进屋来，又挤眉弄眼地让谢香书去泡茶。谢香书才懒得理他呢，翻个大白眼，径自回了自己房间，把房门一带，再不出去。

　　听到砰的一声关房门的声音，柳大川脸上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把带来的大包小包交给谢永安，笑道：“府城买的糕点果子，还有几本书，是先前香书说想看的。”

　　谢永安哈哈笑着接过东西，一瘸一拐地领着他去堂屋坐，那边二嫂张氏早泡好了茶端过来。正值下晌十分，谢老爷子带着大儿子在地里，大嫂吴氏出去串门子去了，因此这时只有方氏、张氏和在家养伤的谢永安三个坐着陪柳大川说话。

　　寒暄几句，几人见柳大川神色不定，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心知他是想去找谢香书说话。方氏和张氏不置可否，只装做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谢永安则不然，走过去一把拽过柳大川胳膊来，把他往谢香书房间那边拖，一边嘴里笑嘻嘻地嚷嚷着：“妹子！你躲在里面做什哩哦？还不快出来？”方张二人欲待拦阻，已是不及，他早已走到房门口，砰砰地拍起了门。

　　谢香书在里面五心烦躁，心想这个二哥可真是缺心眼，自己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好不好？哪有你这样坑妹子的哥哥？实在被他烦得不行，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拉开门，睁圆了眼睛瞪了谢永安一眼，看也不去看柳大川，嘴里道一句：“我出去还不行吗！”就气呼呼地直往外走，一直穿过天井出了大门，朝外面跑去。

　　一路跑到荷塘尽头，兀自还在生气，揣着手皱着眉，看着满眼的残荷，心里捉摸着，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叫柳大川彻底放弃呢？按理说，该说的话也都说清楚了，该表的态也已经表得很明白了，可他依然纠缠不休，还真是挺麻烦的。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扭头看去，瘦瘦长长的身影，却正是柳大川。

　　“香书……”柳大川走得近了，站住脚，怔怔地盯着她看，嘴里讷讷地叫了一声。

　　谢香书转过身去，没有理他。

　　柳大川皱了眉头，上前一步，“你就这般绝情？你我往日的情意，竟真的全然不顾了吗？”

　　一听这话，谢香书反倒莫名其妙起来，忍不住回头问道：“什哩往日的情意？”

　　柳大川霎时间涨红了一张俊脸，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声音颤抖地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谢香书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脑袋一歪：“我怎么了？”

　　柳大川一噎，差点被气个倒仰，伸手入怀，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来，在她面前展开，露出帕子一角一个用黑线绣的小小的“川”字，道：“这帕子是你两月前送我的，这字是你亲手绣的，你要说你对我没有情意，我怎么肯信？”

　　说着他把牙一咬心一横，冷不丁一把抓住谢香书的一只手，眼神里都是恳切哀求，“香书，香书……我、我是哪里得罪了你，竟让你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样来折磨我？你告诉我，我一定都改，只不要这样不理我，好不好？”

　　谢香书被他弄得脸一红，心想天哪，原来他们已经发展到交换定情信物那一步了！这可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棘手……他这副委屈受伤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柳大川见她依旧不肯开口说话，眼神暗了暗，声音也低了，喃喃道，“你先前那般情深意重，现今却是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香书……你变了……”

　　“你变了”三个字一钻入耳中，谢香书只觉心头猛地一颤，没来由的，一股酸涩之感涌了上来。

　　她的脑中闪过一个人影，柔顺的短发，黑框的眼镜，温暖的笑颜……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抓着另一个的手，相对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香书悠悠叹出一口气来，轻轻把手从他手里抽回，道：“不错，我就是变了，不论我先前对你怎样，现今都不一样了。”

　　柳大川抬眼看她，满脸的难以置信：“我不信……你怎么会变？”

　　谢香书一声嗤笑，直直迎上他的目光：“人心原本就是善变的，什哩海誓山盟，一个转念间，都可以烟消云散。”

　　柳大川张一张嘴，说不出话来。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给我写信了……对不住。”留下这句话，谢香书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是啊，谁说人心不会变？当初多少甜言蜜语，多少信誓旦旦，到最后不都犹如放屁，根本就是笑话一场？

　　黄昏秋虫的鸣叫轰的一声在耳边炸开，柳大川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那背影俏丽青葱，玉立亭亭，他往日最是熟悉不过，可这一刻，却又觉得分外的陌生。

　　“大哥哥，大哥哥，”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柳大川低下头去，对上一个小男孩的笑脸，小脸尖尖，双眼细细，笑起来弯成两道可爱的细缝，“你的帕子掉了。”

　　柳大川如梦初醒，慌忙接过小男孩手中的帕子，落荒而逃。

　　小男孩眨巴一下眼睛，转身冲着荷塘叫了一声“爹”，一个纵身跳上芦苇掩盖的一条小破船。船上仰面朝天躺着一个高大的汉子，敲着二郎腿，背过双手枕着头，草帽盖着半张脸，露出胡子拉碴的下颌，嘴里斜叼着一根草。

　　“爹，头先那个大哥哥好像哭了嘞。”

　　汉子嘴角一歪，唇边挂起冷笑，轻哼道：“他用真心对人，人却拿假意待他，自然要伤心落泪。”

　　“唔……”小男孩一只食指抵在下巴上，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爹。

　　谢香书心神不宁地回到家中，一头倒在床上，拿被子蒙了头。家里人见状都来关心，那个问一句怎么了，这个问一句大川去哪了，弄得她好不耐烦，蹬着腿捶着床，发起小孩子脾气来，叫道：“哎呀别烦我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见状哪里还敢吱声，只得小心翼翼地都退出房去。

　　从第二日开始，谢香书便每天天一亮就拿着画板出门去画画，晌午回家吃饭，下晌又去画，直到太阳落山才肯回家，并且严令禁止家中任何人跟着她。

　　如此过了三日，她照常坐在荷塘边画画，正画到兴起处，斜眼间瞥到不远处一个小身影藏在树后，定睛再看，那身影却慌慌张张躲了起来。

　　她早看见那是小年，不由好笑，问道：“小年，你躲在那里做什哩？”

　　等了一会儿，只见小年犹犹豫豫地从树后探出半个身子来，畏畏缩缩地看向这边。

　　谢香书招手笑道，“你不过来看我画画吗？”

　　小年踌躇片刻，小手扭着衣摆，摇了摇头。

　　谢香书大感奇怪，问道，“为什哩不过来？”

　　小年又扭捏一阵，小脸涨得通红，最后很是为难地憋出了一句：“我爹不让我跟你玩……”想了一想，又慌忙补充道，“姑姑，你别生气……”至于姑姑为什么不该生气，他却一时想不出个道理来。

　　谢香书翻个白眼，心想那个小年爹，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心眼子就只有针尖那么小，不管原主以前怎么得罪了他，也不该限制自家孩子的自由吧？看小年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分明就是很想过来学画画的。

　　谢香书眼珠子一转，打起坏主意来。你不是不让你儿子跟我玩吗？我就偏偏要他跟我玩！这么想着，刷刷几笔在纸上画了一只小猫，像人一样站立着，身上穿着衣服，手上挎着个小篮子，头上还戴着朵小花，圆溜溜的大眼睛可爱极了，就好像个俏皮的小姑娘。

　　谢香书把画举起来给小年看，笑道：“你看，这小猫可不可爱？你见过这样的小猫吗？”

　　小年睁大了眼睛，张着小嘴盯着那画：“好可爱啊！”

　　谢香书坏笑道：“她不仅长的可爱，她还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嘞！”

　　“什哩故事？”

　　“她啊……”谢香书想到哪里胡乱诌到哪里，“她原本是一只孤零零的小猫咪，没有朋友同她玩，后来，她遇见了一只小狗狗……”说着就在纸上画起来。

　　小年哪里还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来，蹲下身撑着下巴，一边看她画画，一边听她讲画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