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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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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色暗下来,秦恒依旧没有回到灵沧,但那百家的势力,却已召全人马,来到了灵沧。
百家只是个笼统数字,真正聚于此的,自然不止。他们个个全副武装,皆是有备而来。
周氏飞舟上,周迎彦站在船头上,周寒之从船舱中出来,走到他身边,恭谨道:“父亲,布于灵沧外的阵法已检验完毕,运转良好,它们会拦截下进出灵沧的所有口信;通往灵沧的路上也布置好了,一旦有秦氏人逃走或是支援,便就地截杀。”
周迎彦随意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周寒泽神色阴寒,“天罗地网已然布下,今夜他们秦氏人,插翅也难逃了。”
周寒之指尖抽动了一下,他看向周迎彦,“大姐那边……”
提及周寒霜,周迎彦侧脸显得冷硬起来,“她早被我支开,等她回来,一切皆尘埃落定。”
周寒之垂首,不再说话。
这一夜的灵沧城中,居于此的修士居民们便见一艘又一艘的飞舟掠过城市上空,黑压压的一片,带着滔滔杀意落在了灵沧山的御剑坪上。
从他们进入灵沧范围内便察觉到异常的秦氏,早已将护山大阵开启。防护阵内,秦瀚带着一干秦氏人,面色严峻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周家主、陆家主。”
秦瀚眯眼看着为首的两人,“二位带着这么多人,趁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秦家主。”周迎彦拱手道,“冒昧来此,只因我等需要秦氏给我等一个交代。”
“交代?”秦瀚冷笑,“我倒不知我秦氏需要给你们什么交代。你们带着眼前这千百余人,气势汹汹的,想做什么?”
“做什么?!”人群中一声怒吼由远及近,王青风落在人前,怒指着秦瀚,“自然是为了那些被你们秦氏杀害的人讨一个公道!”
王青风从前不过是王氏一个无名小辈,秦瀚并不认得他,“你又是谁?”
王青风撕开胸口的衣服,“我是谁不重要,只要你认得这图腾就够了。”
看到那图腾,秦瀚顿了顿,“你是王氏人?”
王青风怨愤道:“没错!秦瀚,看到我,你心虚了吧。”
秦瀚不解地嗤笑,“我为何心虚。”
王青风抬剑一指,痛恨地一喊:“诸位看啊!秦氏丧尽天良,勾结魔修灭我王氏,更害得修真界惨死修士数千余人,实乃罪大恶极,秦氏竟未有一丝心虚!”
秦氏所有人都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皆是勃然变色,秦瀚更是一脸震怒,抬手一拳掌风劈向王青风,“满口胡言!”
那一拳掌风被陆阊一刀披散,王青风躲在陆阊身后,目光充满怨恨,“想杀我灭口?晚了!当日你指使秦恒与一群魔修屠灭我王氏,大概想不到有人会从你们的魔掌中逃出吧!”
秦瀚暴怒不已,秦恂自他身后走出来,看着王青风:“你说秦氏勾结魔修,灭你王氏,有何证据?”
王青风说:“证据?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不是证据?”
秦恪生气地反驳:“这分明是你的一面之词!”
“那便不说王氏!”
又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是一个小宗门的宗主,膝下有个三灵根的儿子,这样的天资在大氏族里自然不足为奇,可在一个末流宗门里,却已是了不得了。这人本还指望着儿子光耀门楣,却不想他会于剿魔之战中惨死,这还不算,他一个小小不过百人的宗门,门下弟子最后竟死了大半,宗门眼看着就要就此凋敝。先前他只能痛恨魔修,现在,则将满腔愤怒落到了秦氏身上。
他质问秦瀚:“敢问秦家主,剿魔之战中,明明秦氏处处身先士卒,却为何只损失了不到五十人,那些魔修与你们遇上,又为何总是不战而逃?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
秦瀚目光冷厉,他看向站在那人后方的所有修士,“你们都认为,秦氏与魔修有勾结?”
那些被他目光扫中的修士,纷纷避开他的眼神,不敢有所回应。
禄州吴氏的掌事人出来道:“秦家主,不是我们认为,而是很多细节都是这般指向的,由不得我们不怀疑。
那个王青风大声说:“你们还与他多说什么,他不会承认的。秦氏有没有与魔修勾结,我等一验便知!”
“验?”秦瀚冷眼看去,“我若不允呢?”
“那就只能得罪了。”
这话却是陆阊说的,他一挥手,便有数十个修士上前来。
这些修士迅速分散开,各自手持武器,攻击的落点各有不同,竟是开始强制破阵了。
一看到那些人攻击的落点,秦恂则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眼含震惊,“怎么会!”
“大哥……”秦恪同样吃惊,他与秦恂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那些修士的落点,分明是护山大阵的各个阵点连接处,是整个阵法中最薄弱的地方,很多时候要想破阵,与其费心地寻找阵眼,不如直攻阵点。可这些阵点,也要先花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出来,可这群人,一出手便目标明确……
在他们毫无察觉间,便有人早将秦氏的护山大阵摸了个一清二楚!
秦瀚神色凛寒,他早已看出这群人来者不善。在今夜之前,这百余势力的动向秦氏半点风声也没听到,他们瞒得滴水不漏,这背后搅弄风云的,岂止眼前这千余人。
秦瀚忽地叹息一声,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秦夫人,握了握她的手,“夫人,这些人有备而来,今夜怕是不能善了。恒儿还在外面,你和恪儿带一些人先离开。”
秦夫人摇头,态度坚决:“让恪儿去,我留下来,和你还有阿恂,与秦氏共进退。”
秦恪立即道:“我也不走。爹、娘,刚才我已让人从禁地密道离开,去寻阿恒,他们会护着他躲起来的。”
秦恂看着外面那些目色仇恨狰狞的修士,这些人来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他以为,这一幕至少还会再等个几十年才会上演。
阵法的屏障一直传来震荡,破阵的修士锲而不舍,他们是整个修真界最精通阵法的修士,秦氏的阵法纵然是当世第一,但一力降十会,在几十个阵法大能的合力之下,未用巧劲,只拼着道道灵力的暴力攻击,日日被秦氏弟子精心维护的阵法,便也很快地破了。
秦氏弟子早已严阵以待,阵法一破,只要这群修士稍有异动,他们便会出手回击。但最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只浑身漆黑的大鸟。
这鸟名为吞魔鸟,生活在魔域,以魔气为食,有着极为灵敏的嗅觉。它突兀地出现在上空,尖啸着盘旋了两圈后,便快速地往某个方向飞去。
而那个地方,是秦恒居住的迎风居。
秦瀚不知道这只吞魔鸟想干什么,但直觉让他出手去拦那只吞魔鸟,不能再让它往前飞。
但是他一出手,便对上了两道灵力,是周迎彦与陆阊。
王青风双眼灼灼,含着莫名的兴奋,“那只吞魔鸟一定发现了什么,大家随我去看看!”
几名秦氏弟子试图拦下他,但被几名陆氏弟子以刀锋击退,他们呈保护之姿,护着王青风飞往迎风居,无数修士紧随其后。
眨眼间,他们便来到了迎风居。因御剑坪的那一阵对峙,迎风居这边的弟子都离开了,此时这里并无人值守。那吞魔鸟很顺利地就撞开其中一扇门飞了进去。
修士们跟了进去。
秦瀚他们追到这里时,便见一群人堵在秦恒的寝居之内,那只吞魔鸟在秦恒房中飞了一阵,漆黑如墨的眼睛忽然锁定了秦恒的床榻之下。
它的翅膀用力一扇,将床榻扇飞,露出了藏在下面的一个木盒。它兴奋地尖啸一声,冲过去用双爪将木盒抓烂,一颗颗闪着莹莹光晖,还沾着血迹的珠子滚落出来,当中混着几颗魔气缭绕的丹丸。
吞魔鸟落在旁边,张嘴便要去吃那丹丸。
“灵丹!”王青风扑过去,将那吞魔鸟驱赶开,捧起几颗珠子一阵痛哭,“这是我王氏弟子的灵丹,我感应出来了!”
与王氏一样,同样遭遇灭族之祸的几个幸存者跪在那个盒子旁,颤声道:“这是我李氏族人的灵丹!”
“这是我陈氏的……”
人群一阵骚动,已经没人去管这只吞魔鸟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只怔怔地看着捧着灵丹悲痛不已的几人,不少人神色中有着许多的不可置信,但更多的人,则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王青风转头,用血红的眼睛怒视着匆匆进来的秦瀚,“秦瀚,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你还要如何狡辩!”
秦瀚怒得面色发青,“这是有人陷害!”
“陷害?!”王青风恨声嘲讽,“谁能避过你秦氏的耳眼,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安然藏下这些东西!秦瀚,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儿,随便你说什么都信吗?”
众人如梦初醒,是啊,几乎所有人都在想,谁能这般不动声色地陷害秦恒,那盒子就放在他床榻之下,以他元婴修士的修为,会察觉不出吗?
修士们认同了王青风的话,只有秦瀚与秦恂几个,心中突突地跳了,他们都想到了那个能自由出入秦恒居所的人。
周寒之!
秦恪猛地回头,目光搜寻到周氏的那一片青色,焦急的视线忽然顿住,落在隐藏在人后的那张熟悉面孔上。
周寒之站在人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秦恪怒道:“是你!”
“秦瀚!”
同时,王青风的怒吼声盖过了秦恪的声音,他终于遏制不住眼中恨意,拔剑向秦瀚刺去:“你还我王氏一族的命来!”
另几个发现族人灵丹的修士,也不住拔剑,喝道:“秦瀚,我要你血债血偿!”
秦瀚不会乖乖站着任他们打,秦氏弟子护着他,纷纷回击。那些被蒙在鼓里,被煽动的修士,因为亲朋好友、族亲死伤,此时已是怒焰滔天,也不再有所顾忌,他们迅速与王青风统一了战线,出手相助。
短暂平静的局面被打破,很快出现了第一个被秦氏击亡的修士,这更刺激了其他的修士,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皆是自己最拿手的杀招。
周寒之退出人群,他并不出手,于人后负手而立,冷眼看着这些场中人受伤、死亡,像个把控全局的旁观者。
偶尔,他会与愤怒的秦恪对上眼神,也并不为所动。
他还记得,当日七杀秘境归来,他替秦恒挡了剑,养伤期间,秦恒曾对他夸过那个叫阿肇的王氏下仆,说他擅阵法之道。他没告诉秦恒的是,阵法一道,他也十分精通。
秦氏的阵法布局,就是他交给周迎彦的。
周迎彦第一次暗示他摸清秦氏阵法布置时,他虽然没有答应,却依旧在慢慢地做这件事。一年摸不清,他便用两年;两年不行,他便用十年。
就如他一直秉持着的,他从不做多余的事情,但凡所做之事,都是对他有利的。
它们或许当时无用,但当他需要,便有体现用处的一天。
*
夜已深,血色漫了灵沧的半边天。
秦恒终于在亥时末赶回了灵沧,此时的他,一身的血,那些先前跟随他出去的秦氏随从,都不见了。
他们遭遇截杀,死在了回灵沧的路上。
远处的灵沧山上传来隐约的厮杀声,山下的灵沧城却很安静。这里面生活的,皆是被秦氏庇护的奔附者。但今夜,这些秦恒熟悉的无数奔附者,却都对他拔剑相向。
秦恒握着凛岁,剑柄上染着未干的血,入手滑腻,又格外的冰凉。
他忍住心中颤抖,极力地放缓了呼吸,收敛着自己的气息,避过几群从旁而过的修士。他不敢御剑,怕招来大批追杀,只能快步穿梭在这往日热闹此时却冷寂无比的街道中,躲过一波又一波的勘察,上了灵沧山。
脚底踩着黏腻的血色,上山一路,秦恒看到了无数死去的秦氏弟子。他们凄惨地倒在台阶上,夜色模糊了他们的脸,但秦恒依旧认出了他们。
这些人,有的是巡山弟子,有的是值守弟子,有的负责清扫台阶。他们或稳重,或拘谨,或调皮。有的比他年长,有的比他小好几岁。
他们每回看到他,都会略显亲昵地喊他一声三公子。
秦恒不是没有看到过被他人杀死的秦氏弟子,可那是在肃清魔修的战场上。他们就算死,也不该、更不能这般孤寂地死在灵沧山上,死在属于自家的地界里。
秦恒心中一片悲痛,他蹲下身帮一名弟子合上双眼,然后加快脚步,提剑继续向上奔跑。
有血液汇成小溪流自阶上而下,秦恒沿着那溪流踏上最后一台阶梯,向前的脚步骤然停下。只见御剑坪上,全是一个又一个死去的秦氏弟子,秦恒走在其中,几乎无下脚之地。
秦恒遏制着颤抖的手,循着厮杀声,往秦氏正殿飞去。
正殿后,秦瀚发丝凌乱,衣衫破碎,不知已遭了多少人的围攻,他面显狼狈,已然精疲力竭。他抵抗了很久,到此时,却再也抵抗不住,失手一招后,手中的剑便被打落。
周迎彦与陆阊一个持剑,一个持刀,一前一后,抓住这个机会,同时刺进秦瀚身体。
秦瀚闷哼一声,痛得神色扭曲,刚涌上来的灵力瞬间消散。腹中的剑又被拔了出去,秦瀚在剧痛之下抬头,只看到了周迎彦冷酷狠绝的脸。
秦瀚已无还手之力,但还有几人不罢休,欲再向秦瀚补上一剑。
“瀚哥!”
秦夫人凄切地呼喊一声,她就在秦瀚身侧五步的距离,想也不想地飞身上前,将秦瀚拥入怀中,牢牢地抱住。那些原本要落在秦瀚身上的剑,便都自她背后而入。
匆匆落下的秦恒,只来得及看剑光掠过眼际,便被这惨痛的一幕深深刺痛。
“爹!娘!”
秦恒凄厉地大喊,他挑开挡在身前的人要冲过去,却一再被拦,他发了狠地将扑砍过来的人击开,直到一些秦氏弟子护过来,他才终于脚步虚软地扑到秦瀚二人身前。
他不敢动他们,看着他们身上汩汩流血的伤口,无措地将手虚拢上去,大把大把的灵力倾泄出来,试图让那伤口愈合。
“恒儿……”秦夫人倒在秦瀚怀里,无力地挪了挪手指,虚弱道,“离开这里,护好自己。”
秦恒一双手抖得不成样子,他连着握了几下,才将秦夫人的手握入手中,然后终于找回了一点力气,颤抖着将她的手越握越紧。
然后他腾出另一只手,去握秦瀚的。
他不想哭,只吼间频繁地涌动,“爹,爹!”
秦瀚仰倒在地,一手搭在秦夫人的肩膀上,半张脸染着自己的血,他的双眼开始变得浑浊,看着秦恒的方向,嘴唇翕张,似想说什么,但只发出点点模糊的气音。
他抬起指尖,颤颤巍巍,似乎用尽了仅剩的一点力气,指着正殿之外的那一片漫无天际的浓黑夜色,语音含混,“走……”
秦恒惊惶地摇头,“一起走!”
秦瀚扯动嘴角,笑了一下,那笑含着秦恒熟悉的宠溺,似在笑秦恒傻。片刻后,那笑慢慢变得僵硬,抬起的指尖忽然落地。
“爹!”
秦恒近乎哀求地摇着秦瀚的手,希冀得到一些回应。这时,秦夫人的手也从他另一只手上徐徐滑落,落在地上,溅起血色的水花。
秦恒终于忍不住,克制的情绪奔涌,眼泪夺眶而出,汹涌落下。
“爹!娘!”
“你们醒醒,再看看恒儿!”
但是,任凭秦恒如何哭喊,他们依旧无声地躺在他身前,彻底没了生息,再也给不了一丝回应。
然这主掌命运的大手,还未罢休,似要将秦恒彻底摁进悲痛的沼泽里。
杀了秦瀚的周迎彦与陆阊,再次联手,如杀秦瀚那般,将秦恂杀死。秦恒眼睁睁看着早已一身血衣的大哥倒在不远处,身体颤动,大口大口的血溢出嘴角。
“大哥!”
另一边的秦恪悲痛大喊,他也疲惫不已,此时更是心神早已大乱,根本没注意到身后逼近的几把剑。
秦恒抬头,怔怔地看着秦恪倒下,目光落在他不远处的秦恂身上,周身的血液好似都已凝固。
眼前是尸山血海,亲人的惨死、族人的鲜血,遍布耳际的凄惨喊叫,秦恒仿若身处无间地狱,正被人一刀刀凌迟,痛彻全身。
秦恒已心痛到麻木,他像个被仇恨填满全身的木偶,捡起凛岁,横劈、斜刺,将逼到身前的人统统斩杀。可即便这样,死去的活不回来,未死的也抵不住多人的同时围攻,护在秦恒身周的秦氏弟子,依旧一个一个地倒下。
秦恒没了往日镇静,招式不得法,身上很快出现伤痕。
周迎彦阴森森地瞥了一眼远处看不清神色的周寒之,他将手中的剑一挽,自人群中穿行而过,刺向秦恒。
周寒之看到这一幕,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他喉头颤动一下,终是止住了准备往前迈的脚步。
在剑将要刺中秦恒时,一条黑鞭破开凄惨的月色,裹住了周迎彦的剑尖;同时,一截锐利的刀锋跟着出现,劈开了那些围攻在秦恒身侧的修士。
周迎彦眉梢抽动,他抖落黑鞭,迅速往后一退,抬头看着忽然出现的两人
周寒霜与陆扶锋飞身而下。
周寒霜沉沉地盯着周迎彦,一步一步迈进人群,她手中的长鞭不停挥动,将身前的修士击开。
有人要冲周寒霜举刀,周寒霜眼眶赤红,厉吼一声,“谁敢动我!”
那些人才反应过来,周寒霜是周氏的大小姐,是被周迎彦寄予厚望的嫡出大小姐,手下动作迟疑之下,便被周寒霜一鞭子抽到一边。
陆扶锋则迅速到了秦恒身边,长刀向前一指,看着当中的几个陆氏弟子,冷声警告:“再上前者,就地斩杀。”
陆阊看着陆扶锋,斥道:“扶锋,胡闹!”
陆扶锋冷眼扫过去,眸中含着许多痛恨,“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秦恒是我朋友,只要我不死,你便休想动他。”
说罢,陆扶锋横刀一扫,便将当前的几名陆氏弟子扫出去,刀锋上瞬时沾了血。
陆阊面皮抽动,指着其他弟子,“将大公子绑回去!”
陆扶锋提刀的手一抖,做出迎战的姿势,丝毫不惧。
而那边,周寒霜未再看周迎彦第二眼,她蹲在了秦恪身前,可是看着秦恪身上的伤,她只感觉全身无力,不得不跪坐下来。
她伸出颤抖的手,将秦恪搂进怀中,替他将耳边散乱的头发理顺,眼睛漫上水雾,“阿恪,我回来了。”
秦恪还残留着一丝神智,他抬眸看着周寒霜,笑了笑,眼中不见半点责怪。他握着周寒霜的手,声音断断续续,“寒霜,我,好不了了,来世……再与你,结道侣。”
周寒霜的眼泪一点点涌出,含着一点厉色,“来世事来世说,阿恪,我只要今生!”
秦恪无奈地看着她,胸中一阵疼痛传来,他轻咳一声,带出许多血水。周寒霜手忙脚乱地用衣袖帮他擦去,但是怎么都擦不干净,她用力地揉着手中那团衣袖,看着秦恪,害怕得哽咽出声。
“寒霜……”这一阵轻咳,带走了秦恪最后的那点生气,他的眼睛开始涣散,只是依旧执着地看着周寒霜,“护着,阿恒……”
身旁一阵大力袭来,是被陆扶锋护着的秦恒,终于走到了这边。
“二哥。”秦恒声音嘶哑,他张口几次,才终于发出声音。他没有声嘶力竭,只是安静地看着秦恪。
秦恪的目光挪到了秦恒脸上,他抬手,碰了碰秦恒的脸,轻轻道:“阿恒,往后,开心些。”
“二哥。”秦恒拼命摇头,语带哀求。
见到秦恒后,秦恪拼命攒的那一口气终于消耗殆尽。抬起的手无力落下,被秦恒捧住,他用力地捏了捏,想听二哥说一声痛。但回应他的,只是秦恪安静的眉眼。
那个总是给他塞丹药的二哥再也不会应了。
秦恒弓着背,头抵在秦恪手中,肩膀剧烈地颤抖,他低低地,带着些可怜地喊:“二哥……”
秦恒全身都被悲痛笼罩,那些罪魁祸首,却还在向他逼近。
“秦恒!你们秦氏勾结魔修,死有余辜,今日你也别想走!”
那人话音刚落,便被周寒霜抛出的黑鞭抽飞。
周寒霜站起身,她抹去脸上的泪,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周迎彦,声色尤其冰冷,“你早知道秦氏会发生什么,却故意将我支开,一丝一毫都未向我透露。”
周迎彦像在看一个忤逆长辈的小辈,“寒霜,很多事你不了解,秦氏与魔修勾结……”
“不可能!”
周寒霜厉喝一声,“凡有肃清魔修之时,秦氏次次身先士卒。”她扫过这些对秦恒虎视眈眈的修士,“你们这些人,有事时便求上秦氏,无事时便过河拆桥,当真可恨!”
“周寒霜!”有人不服,隐在人群后高声说,“秦氏勾结魔修,我们有确凿的证据,在秦恒的房中,我们搜出来一盒被他藏匿的灵丹,俱来自被他们屠灭的氏族!”
周寒霜并不与那人争辩,只是甩出黑鞭,精准地从人群中将他找到,将他抽出人群,狠厉道:“再说一句污蔑之言,我便割了你舌头!”
那人被抽出去,嘴唇裂成好几瓣,一口牙齿都不翼而飞,血糊了满嘴。他愤恨地瞪了周寒霜一眼,再想说什么,也暂时开不了口。
身后,秦恒站了起来,手中的凛岁发出愤怒的嗡鸣。
周寒霜回头,看了陆扶锋一眼,陆扶锋直直地回望过去。而后周寒霜说:“你先带阿恒走。”
陆扶锋拽住秦恒的手,“阿恒,跟我走。”
秦恒不动,遍布血色的双眼看着前面这群人,“我不走。”
而那些修士则更不可能让秦恒离去,那等于是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有不少人顾忌周寒霜与陆扶锋的身份,但更多的,则再度向他们靠近。
陆扶锋知秦恒报仇心切,但对面人多势众,他不可能任秦恒留在这里,强势地拉着秦恒,“走!”
修士们纷纷出手,周寒霜将身上的法宝全开,以一人之力,暂时挡住众人攻击,扭头对秦恒喝道:“还不走,不想报仇了吗!”
欲提剑上前的秦恒浑身一震,他从悲痛与无边的愤怒中回神,惊慌地看看四周,看到远处双亲的尸体,抖着双唇,“爹,娘……”
他先将秦恪藏进自己的储物袋,然后跑过去,将永远沉眠的双亲也藏进了储物袋,最后跑向离他最远的秦恂。
但修士们已经朝他逼近,再耽误就走不了了,陆扶锋不许他再过去,厉声道:“先走,秦大哥的尸体之后再想办法!”
“不,还有大哥!”
秦恒被悲痛淹没,思绪早是一片混沌,没有理智可言,他执拗地要往秦恂身边走。陆扶锋咬牙,手一抬,带着灵力的一掌劈在半点防备也无的秦恒身上。
成功将秦恒击晕,陆扶锋扶着他踏上飞剑,在修士破开周寒霜的防护之前,飞速逃离了此地。
在逃离灵沧的路上,陆扶锋遇到了好几次埋伏在当中的截杀,他背着一身伤,带着秦恒险之又险地逃出后,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只能挑偏僻的地方逃。
御剑不停地连逃了两天,他们才终于将追来的修士甩掉,又逃了一天,趁着夜色,落在了一处山林里。
到此时,陆扶锋也是一身疲惫,身上的伤药在奔逃的两天里也悉数用完。但他和秦恒身上一直旧伤添新伤,秦恒更是在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打击下,虚弱得连路都走不稳。
入了山林,陆扶锋去找了一些伤药,然后他们在山林里养了两天。第三天时,秦恒的情况只是稍稍好转,采集来的伤药不够用了,陆扶锋将秦恒安顿好,继续去采药。
等他回来时,原地却已不见秦恒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