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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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看不看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心在那一刻，已化作一汪春水东流去。
司柳小退半步，怔怔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宠辱不惊以外的情绪，迷茫，惊慌，惊喜，失落，悲伤甚至还有一丝羞赧。
我干笑两声，假装不再逗他，转头走向了别处，其实我知道，我刚才根本没在开玩笑。
“这个啊，这个是高中的时候，林薇薇考到了省里的一所寄宿制实验中学，我一个人在这里，后来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不过，她可给我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我飞快转移话题，光幕一转，场景一换，又到了另一段如水华年。
“什么样的阴影？”
司柳恢复如常，我心里既有点开心，又有点失望，最后还是克制自己，继续诉说过往：“我很喜欢她，所以有一段时间一直掏心掏肺地讨好，可是啊，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不只是存在恋爱关系中，朋友间也是一样。”
“其实，她也没有对我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只是和我，始终保持一种距离，”我还没讲到重点内容，自己先笑了，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在那个桌上放一包餐巾纸，半天就一张不剩的年代，她跟我要两张纸，一定会还我一模一样的两张。”
“一开始，我以为她对谁都这样，后来才发现，她只对我客气。”
我叹了口气，想到什么，突然板起脸，认真地看着司柳：“所以，下次我给你一个苹果，你不用再还我一个，当着我的面吃掉，我可能会更开心。”
黑历史也没什么意思，我兴致缺缺走到阴影里，司柳显然是懂我的，随我一道走出光影中的时间线，陪我坐在黑暗之中。
“我想了想，其实你下次给我苹果的时候，我可以还你个西瓜。”司柳忽然说。
我乐了：“那我不是赚了。”
但很快我的直觉告诉我，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因为他突然念了一句诗：“投之以琼琚，报之以琼瑶。（注）”不仅知道这句诗，我还想起了咆哮帝的万恶之源。
笑过之后，又假装自己浑噩无知，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司柳是要回家的人，约定的时间是漫画完成的时候。
我只能说点别的：“其实我现在没有那么想改变了，之前的事情告诉我，有的东西牵一发动全身，一旦改变，我就要舍弃现在拥有的，我不愿意，”我顿了顿，才又接上，“司柳，是你说的，不如珍惜现在。让我忘记唐姐，忘记林薇薇，忘记……你，甚至忘记曾经带给我美好记忆的每一个人，我真的不愿意。”
“是，也许我可以遇见更好的人，可是有的人，无可替代。”连我自己都能察觉到目光的灼热，何况司柳。
他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发顶，亲切而平易，温柔而多情，像过去一样，却又不再如过去。
其实在这之前的许多个日夜，我都在想同一件事情，想了很久，终于明白，要为了过去一点不痛快，去改变现在我所拥有而珍视的东西，是不明智的。
后来，我们没有再看黑历史，我倒是给司柳讲起了过去的事情，想到一茬说一茬，翻出了陈年老笑点，那种感觉就像在看到好玩有趣的段子时，一定要给好友人手分享一遍。
讲到激动的时候，我坐不住，尤其是两个人都正襟危坐，那样的感觉太窒息。所以，我预备小跑两步，活动活动筋骨，可惜没算到腿麻了，人还没长身而起，已经又一屁股坐到地上。
司柳把我拉起来：“你这是表演哪门子杂耍？”
我回头瞪了一眼，与他目光相接撞了个满怀。他眼中虽是促狭，嘴上却噙着笑，蹲身在我身边坐下，手落在我的小腿上。我不好意思地一缩，被他按住。
“嗯……说说你的故事吧。”我低头撺掇。
司柳偏头：“你想听什么？”
我顿时得寸进尺：“说说你自己。”
“我叫司柳，是个大妖，能改变时间，”我几乎和他同步念出这句台词，然后哭笑不得，“就没有点别的吗，比如……”
司柳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憋出两个字：“未婚。”
我发誓，我真的没忍住，发出了杀猪般的笑声，也许是因为这句话和他的人设太不相符，也有可能是我太高兴，高兴得打起了小九九。
鉴于表现太猖狂，司柳难得红了耳根，我轻咳一声，可不敢再无理取闹，于是顺便搬来个台阶，说我想看看初中的时间线。他抬手一划——
“等等，可不可以回到刚才那个点。”
“什么？”
“就是刚才，有只猫，我养的！”我不由自主激动起来，却忽略了司柳双肩一颤，明显有异，“猫不是我养的，但我一直脑补它属于我。”谁叫它在我最孤单的时候遇见。
青春期充满了疼痛和无病呻吟，老妈嫌我不贴心，老爸嫌我不努力，学校里又都是小团体，加入不进去的人，体育课会被孤立，上课抽问会被起哄，做值日会被人捣乱，收作业收不到一拖再拖。
总之，充满了各种不顺心，加上一穷二白，除了看点言情小说，生活毫无乐趣。
直到有一天我打开窗，一只猫顺着管道，落到我的窗台上，因为挣扎过于激烈，在窗玻璃上留下了一道抓痕。
我提着它的后颈，气势汹汹上楼敲门，本来想谈谈理赔问题，最后因为太怂，成了唯唯诺诺，结果得来两个白眼，一个来自楼上邻居，一个来自猫。
我把猫扔回窗台，一人一猫平安无事相处。
有时候它在，有时候它不在，不在的时候我会期盼，并且时常怀疑自己有猫语异能，因为总是锲而不舍和它说话，不，不是聊天，是自言自语。
后来，它走丢了，再也没回来过。
回想起猫那时候的样子，也许它也到了老年病态，想始终在人的记忆里保持美好的样子，所以才会不告而别。
总之，我好想再抱抱它。
于是，我朝着画面伸出了手。司柳没防住我，差点真让我滚入那一片空间：“你小心，别跌进去，同一时空不能出现两个你！”
司柳情绪从来没有那么激动过，他抓着我的手一直颤动，害怕的情绪连我这种超长反射弧都迅速捕捉。
就在那一刹那，时间线像涟漪一样荡开，再下一个画面，只有那只橘猫，孤独地坐在屋顶花园，那个时空没有我。
“原来看不见它的时候，它都在屋顶。”
老居民区的屋顶属于公共区域，有的人爱养花，会放两盆茉莉，有的人方便晒被子，会架两根竹竿，老爸在上头放了一张半旧的折叠床，我则插了一只风车在管道旁。
风起了，风车哗啦啦地旋转，而我，还是跌了进去。
难道司柳也有手滑的时候？
这太不应该了，更不应该的是，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把我捞出来。我试着呼唤他，很快，脑海里传来一声回应，是司柳的声音。
“我胆小，你别吓我，你该不会是……是……”我故意拖长了调子，再正儿八经接了一句，“偷偷跑到我心里了吧？”
大概是这个冷笑话不好笑，司柳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用心念和你交流，你可以在这个时间点多待一会。”
“你为什么不来？”
又是一阵沉默，以至于我怀疑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我以为自己已经开朗大方热情，没想到还是过得小心翼翼。
司柳笑了：“这么久没见，难道不想说说悄悄话？”
当然……不，不能和他分享的记忆，都会失去许多快乐。
但我很快想通了，也许是司柳不喜欢猫，也许对他们这一族来说，猫是天敌，妖境的事情我不清楚，万一涉及隐私，确实不好追问。
于是，我心安理得地在折叠床上坐下来，望着天台外，有一搭没一搭说话，仿佛真像多年老友一样。
说到没话说，我伸手想撸猫。
但它摇着尾巴，顺着管子往下滑，跳回了我的卧室，我追下楼，苦逼地发现自己没有钥匙——真是凄惨，进自家门还进不去。
最后，我只能走到楼下的长椅上，伸长脖子努力往上望，猫坐在窗台上舔爪子，那个位置现在已经被司柳霸占了，可惜他又不是猫。
没一会，送酸奶的过来依次投递，就我们家没有，我才恍然想起，那段时间我和爸妈外出，所以悖论并没有发生，因为这个时空里，真的没有我。
原来猫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是这样过的。
我呼唤司柳，离开了这里。
在脱离时空的那一瞬间，心中蓦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脑子里好像走马灯一样辗转过许多片段，但是又觉得很模糊。
“不舒服？”
我揉了揉眼睛：“没有，就是刚才突然有种感觉，我好像曾经跟谁做过一个约定，但似乎不是在现实，是在梦里，难道我白日做梦？”我使劲敲头，急得跳脚，“哎呀，不想了，荒……！”
“小芒。”
手忽然被抓住，我怔在原地——司柳脸色十分倦怠，阳光落在他身上，宛如枯叶。
他似乎想推开我，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是你不舒服才是。”我吓得不轻，哪里顾得上刚才的奇思妙想，满脑子都只剩下他朦胧又哀伤的眼睛。
司柳猝不及防向前一扑，扑到我怀中，闭上眼睛：“我只是，有点累。”
我伏在床边睡觉，直到有人伸手触碰我的睫毛，我睁开眼睛，司柳还是像以前一样笑得温柔好看。
“你刚才吓死我了。”我抱怨。
司柳支着下巴，眼中很有些歉疚：“抱歉，承载一个人整条时间线，消耗太大。”
我心软了，预备出去倒水，顺便也给他倒了一杯。
司柳不想喝，叫住了我：“小芒，为什么想画画？”
当然是为了赚小钱钱！
这么老套的问题，一百个人问都是同一个答案，不过，这一百个人不包括司柳，所以我想得很认真，认真到挖掘出心底最深的欲望：“因为想被人喜欢，想被人记住。”
“被人记住？”
我实在太渴，坐不住，还是起身去倒水，一墙之隔，我听到了他的叹息：“被人记住，是什么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02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