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色幻想6——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暴虎冯河

3、中篇

　　大陆历906年，6月末。迪恩决去新圣都。

　　ACT6 群星的俯视

　　“虽然我们的宇宙只被一条时间轴贯彻，却拥有许多套时间体系。”
　　——BY：某个法则

　　关于这条法则，小绿他们从出生开始本能地有所悉获，然而，他们一直未能真正了解其中的含义。实物的时间体系异常脆弱又布满BUG，炁流则以难以想象的漫长又坚固的方式存在着。简单地说：以实物的视角看来，炁流交汇这一过程，远远超过他们所能理解的“时间”的含义。
　　用更简单的方式来阐述就是——尽管亲戚们对小绿的感情之路充满关怀，但当他们以为“只有一小会儿”没看到小绿，实际上小绿已经在风雪中等待迪恩三天三夜并完成了告白；
　　当他们以“去喝口水，回来接着看八卦”的心态离开，回来后又发现不知怎地，小绿也跳进萝卜汤里，和迪恩泡在一起；
　　再一瞬间，小绿已经和迪恩一起走下古拉达大山。
　　“……可恶，错过了最好看的八卦！”
　　水男与赤蓝双胞胎握紧双拳，为失误悔恨不已。
　　不过他们也由此意识到：实物与炁流、生物与反物质、人类与神明之间所存在的差距，似乎并不能靠一个“爱”字填补。

　　ACT7 迪恩的场合：没有公主
　　时光倒溯，大陆历906年5月某个夜晚——
　　一个月前，首度向迪恩告白时，小绿曾提出要再度赋予迪恩兽之意的力量，迪恩拒绝了，他不想把性命交付给一个卑鄙到家（思维却单纯到）难以琢磨的神明。而且他觉得，一如伊斯特里亚文明中为数不多的流传下来的故事，“闭关修炼”（伊斯特里亚语）会让人们的LV有所提升。
　　但他后来发现，即使天天泡在萝卜汤里，下场也是必死无疑。
　　当然，“必死”的心情并非来自生理层面，而是精神层面。
　　——小绿愈发让迪恩感觉到压力。

　　确切地说，与萝卜汤为伍的生涯让迪恩很感谢“人性本恶”的说法。因为他的确从生理意义上厌恶着间接害死他弟弟的神明。
　　憎恨、非常憎恨。
　　不仅憎恨高高在上的神明视唯一的弟弟为蝼蚁，更憎恨她与奥德修斯合体的过程并非出她本身的意愿，奥德修斯的死不能归罪到她身上这一事实。
　　结果迪恩就连恨意都找不到出口。
　　幸好小绿的确脑残贱格到极致。迪恩可以继续下狠手SM她，无需任何罪恶感。比如说让小绿代替可可去做很多很多的家务，然后百般挑剔；再比如说，继在风雪中站上三天三夜之后，又以“帮我放风”为由，再小绿站上四天四夜……说起来，迪恩欺负小绿的手法没品到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回想。
　　然而，就算迪恩有资格改名为“真.灰姑娘的姐姐！”，小绿也并非典型意义中的仙杜蕾拉。
　　她是神明，被挑剔到怒气满点会去找魔兽发泄压力（到第二天，迪恩发现雪地熊雪原兽小精灵高智能犬等魔兽横尸遍地）；尽管自身感觉不到寒冷，但为了不让现在使用的躯壳出现变异（像是失去生命反应什么的）而呼唤出沙罗曼达蛇取暖（结果古拉达大山首次出现积雪消融的现象。如果不是迪恩发现得早，深月联邦也许会继续赤月战争之后再度遭遇重大灾难……涝宰）。
　　——迪恩可以完全不带罪恶感地欺负小绿，却不得不替赤蓝遗民们考虑惹怒神明的后果。
　　他想：必须与绿之星好好谈谈。
　　所以他对正在打发沙罗曼达回老家结婚的小绿说：“如果觉得冷，一起来泡温泉吧。”

　　那一刻，星球上最伟大的存在闻言，立刻兴高采烈地跳进水中。温暖而略嫌粘稠的水显然给予神明很新鲜的体验。她慢慢将头没入水中，水中传来咕噜咕噜的闷响。一连串长长的气泡，仿佛奏响了某首交响曲的序章。
　　小绿半天才将头伸出来，笑着说：“迪恩，好暖和喔。”话一出口也有些惊诧，明明不知冷暖，心里却翻腾着温湿的情绪，并直觉地说出那种情绪就是“暖和”。
　　那张笑脸却让迪恩将眼前人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叠起来。
　　——没有任何心机的笑脸。
　　——将家人视为人生的全部，毫无保留地爱着大家的少年。
　　——每每回想，恨不得就此在幸福的回忆中死去的少年时代。

　　在以前，迪恩所遇到的小绿是占据着弟弟外壳的生物。但是他一直没有将“绿之星”与“妖魔化的奥德修斯”化上等号。
　　因为，迪恩所知道的奥德修斯，头上不曾长着恶魔的角，眼中不曾泛起惨烈的绿光。
　　因为，记忆中的男孩，金色的头发总是轻盈地飘动，紫色的眼眸中总是洋溢着温柔。年少稚嫩的面容，如少女般俊秀与甜美。
　　迪恩总在潜意识中逃避。几个月以来说不清有多少次曾梦到，他在英灵塔上毁灭的并不是“奥德修斯”的躯壳，而是“尤里西斯”的躯壳。那位“尤里西斯”不是自己的弟弟，他是伊萨卡帝国的贵族、深月联邦的挂名议员，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成为深月的第四位首相……是一个与“迪恩.凡尔赛提斯”仅见过几次面却颇为投缘的“熟人”，是一个让人莫名地感到亲切的朋友。但他不是“奥德修斯”。
　　起源要追溯到“迪恩.凡尔赛提斯”、“迪恩.伊萨卡.凡尔赛提斯”、“尤里西斯.伊萨卡”、“奥德修斯.伊萨卡.凡尔赛提斯”——两个人的四重身份——“迪恩.凡尔赛提斯”与“尤里西斯.伊萨卡”的邂逅，使“迪恩.伊萨卡.凡尔赛提斯”失去了“奥德修斯.伊萨卡.凡尔赛提斯”。
　　所以迪恩多么希望“尤里西斯”不要取代“奥德修斯”。后者不是最爱的弟弟，也不是永恒的弟弟。自然，被迫进入“尤里西斯”躯壳的绿之远大意识，也与“奥德修斯”无关。
　　但此刻小绿提醒了迪恩必须去面对的事实——在他算计着星球神明的时候，想要挽回的过去，却以这种方式降临在最憎恨的人身上。由此迪恩更加确信，英灵塔上奥德修斯是出于深爱的心情让他长眠——因为这一刻迪恩不合时宜地想道：如果他和奥德修斯的立场交换，他也会那么做。
　　因为他也无法忍受，最深爱的人，随时可能回到植物人状态，然后寂寂无闻地死去。那还不如由自己亲手赐予他死亡；
　　更无法忍受，最深爱的人，永远不再回到身边，不仅被他人夺取了存在还胆敢用陌生的语调呼唤他的存在。那让他不由想要亲手掐死面前的冒牌货；
　　……所以除了“亲手杀死他”之外，别无选择。

　　还在构思中的许多台词通通烟消云散。
　　面对小绿期待的目光，迪恩别过脸去。

　　够了，不要奥德修斯的脸看着我；
　　够了，不要用奥德修斯的眼神期待我；
　　够了，不要用奥德修斯的表情对我微笑。

　　这一夜迪恩没有再说什么。做梦的时候，粉红色头发的弥赛亚少女出现了，迪恩希望她不要从梦境中离开。梦醒时，迪恩则理智而冷酷地告诉自己：那份渴望是出于软弱之心。亲手杀死了弟弟的自己，没有资格去为那位少女营造名为“家庭”的避难所——亲手杀死了弟弟的自己，更没有资格获得救赎和幸福。
　　他唯一庆幸的是，他绝对不会爱上小绿。恋爱的心情早已在另一位少女身上体会到了。可是一旦对憎恨对象产生了哀怜之心，那些幼稚又没品的欺负也不能再继续下去。这样一来，与小绿相处的光景成了地狱。憎恨之心还在持续，既欺负不下去，又无法原谅她。因为开始在意，小绿无时无刻不提醒他弑弟的事实，而记忆中少年时代的奥德修斯则时常能在小绿身上寻觅踪迹。
　　迪恩的心情复杂得无以加复。
　　况且那个时候，寂寞空旷的古拉达大山里通常一连几天只有迪恩和小绿。封闭的空间、无处可去的回忆、奥德修斯与弥赛亚少女交替出现的螺旋状的梦境，使迪恩走进迷宫。
　　于是一个月后，迪恩再也无法忍耐，决定离开古拉达大山。

　　ACT8 小绿的场合：没有王子
　　7月2日这天，某蒸汽船客舱。
　　蒸汽飞船缓缓地越过新苍穹之门，迪恩的目的地——新圣都隐藏在南方温暖湿润的天空下。迪恩呼吸着略带灼热的气浪，告诉自己：今后可能会在这个炎热的地方待上很久。
　　迪恩准备将来成为像奥德修斯那样的假学专家——尽管身体里还贮备着苍天蓝耀时期所记忆的战斗技巧，一个疾剑轰雷闪+一击必杀下去爆红字2万多点杀伤力的辉煌时代却已经不复再来。迪恩想与其拖着不再具备任何优势的身体东奔西跑，不如做一份更有能力胜任的工作。而他脑中还保有被人称为“假学怪童”时代的丰富的炼金术知识，之后英灵塔上“兽之梦”的接触，也让他得到了奥德修斯所具备的假学知识。
　　另一方面，奥德修斯不愧为假学的天才，当时他正在进行的课题中，无论哪一项成功，都能为大陆带来巨大的福祉。迪恩决定将奥德修斯的研究继续下去，现在他已经具备了与奥德修斯相当的学力，要进行下去并非不可能。
　　所以迪恩的打算是：先去新圣都，请求盖亚为他联系另一位假学天才•雷蒙特。然后去雷蒙特隐居的耳语山谷，与对方一起选定研究课题——就像当初奥德修斯与雷蒙特共同完成时滞之阵，迪恩如果与雷蒙特联手，至少能进一步完善封岳之阵——如果有必要，迪恩可能还会去一趟深月联邦，请求爱丽丝协助他在耳语山谷建一个设备完善的实验室。
　　如此种种，有了明确的目标，迪恩的情绪便日渐稳定下来。
　　他身边的小绿却陷入焦躁中。

　　小绿喜欢迪恩，但她讨厌赤蓝遗民。
　　蒸汽船上，小绿想起英灵塔上，被赤蓝遗民碰触时，那种极致恶心极致屈辱的感觉。可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赤蓝遗民。赤蓝遗民在她身边移动，声音时近时远，仿佛被污秽的湿泥舔舐身体。小绿不由往迪恩身边靠近一点。
　　只有在迪恩身边，才能短暂地忘记赤蓝遗民带来的不快感。哪怕迪恩也是赤蓝遗民。
　　这份差异感到底由何而生？
　　小绿不是没想过去探索的差异的起源，百思又不得其解。最后她确定：那份毫无道理的信任就是爱吧。
　　于是小绿向迪恩靠近一点，抓住他的胳膊，闭上眼睛，深深浅浅地吸气，借此寻找安全感。
　　迪恩看着像是睡着了一般的神明，想轻轻把身上的爪子拿开。小绿固执地抓紧了他，迪恩挣扎几下，见没有效果也就认命地放弃了。
　　那时迪恩想：反正到达新圣都就解脱了……到达圣都，开始新的人生。再找个机会摆脱恼人的神明。
　　然而，7月3日，盖亚说：“圣都不是你逃避的场所，迪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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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CT9 突然来临的真相（A面）
　　时间再次倒溯。
　　7月3日的清晨，迪恩见到了南方的最高精神领袖•盖亚。值得庆幸的是雷蒙特也来到新圣都探望盖亚——当然是他用尸块拼出来的那个盖亚。之后南方的现世神与七贤者的继承人目光透过迪恩，发现了一股异常的乙太波动。他们的目光不由聚焦到迪恩身后金发紫眸的少女身上。
　　片刻盖亚睁大眼睛：“她……她是……绿之星？！”
　　雷蒙特闻言脸色一凛，随即不动声色地护住盖亚，一字一句地问：“迪恩•伊萨卡•凡尔塞提斯，你似乎带来一个有趣的人呢。”
　　盖亚面有惧色，雷蒙特目光如刀。对此迪恩只好苦笑，将他与绿之星的再度邂逅、绿之星的告白，以及他现在的打算和盘托出……他以为盖亚会帮助他。
　　但南方现世神听后，悲怜地看迪恩，她说：“圣都不是你逃避的地方，迪恩。”
　　——倒溯停止。

　　圣堂里出现短暂又尴尬的沉默。迪恩的神情凝重起来。雷蒙特上前来，轻轻地说：“迪恩，可否留下你的客人，我们好好谈谈？”
　　接下来迪恩说服了小绿，让她与盖亚待在一起。
　　雷蒙特把他带到新圣都的广场，纪念碑周围只有稀稀落落的游人。雷蒙特环视四周，忽然压低声音，细声说：“你还记得封岳结界的用法吗？”
　　“封岳结界……？”
　　“简单地说，我创造封岳结界的目的就是为了捕捉绿之星这种没有实体的神明。因为理论上，空间可以折叠……”
　　迪恩挥挥手，打断雷蒙特的话。他已经从奥德修斯那里继承了关于封岳结界的知识——绿之星虽然没有“实体”，却拥有“体积”。她确实地存在于空间中，只不过在迪恩他们所处的低维度空间中不可视。封岳结界的作用是将低维度空间收缩成高维度空间。当迪恩所处三维空间被收缩至六维或七维，即使整个星球也不过一颗咒纹球大小的体积。
　　迪恩在意的，是雷蒙特话语中隐含的真实意义。
　　雷蒙特望着迪恩，叹了口气：“捕捉绿之星的行动你必须亲自进行，圣都不能为你代劳。你必须亲手摆脱她。”
　　迪恩慌乱地说：“我并不是……想对她做出这种事……”
　　“至少你潜意识里有希望过，否则你不会带她来新圣都。”雷蒙特冷淡地戳穿了事实：“你明知道盖亚是外来神。难道你不曾想过，圣都不可能放任信仰之外的神明插手世俗权利？难道你来圣都之前，从来没想到过封岳结界的作用？”
　　“我无意挑起圣都与绿之星的纷争。”迪恩无力地说：“是的，我考虑过最后关头使用封岳结界，在绿之星从可笑的恋情中清醒过来，我无法再对绿之星产生制约力时……然而，那毕竟是最后的手段，在此之前，我是想过最接近赤蓝之神的你们也许会有办法。”
　　“但你把绿之星带来，就已经将不安的种子撒播于圣都。现在除了拔除它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
　　“……真的已经别无他法？”
　　雷蒙特沉默半响，眼中慢慢浮现严厉的光芒，迪恩不由感到一丝惧意。本质上，雷蒙特是个温和的人，纵使之前偏执了许多年，那份恨意也早让他精疲力竭。可是为了瑟莉丝，他不介意再度成为“华格那”，那个曾被恨意夺取了心志的联邦议员。
　　因此雷蒙特认真地说：“就盖亚的个性，即使对象是绿之星她也会想帮助对方吧。正因如此，我决不能让她面临任何危险。所以迪恩……迪恩•伊萨卡•凡尔赛提斯，我再一次重申，绿之星由你亲手解决。盖亚与这件事无关。”
　　迪恩一时无法做出应答。
　　而雷蒙特在等待他做出回应的过程中，忽然想起了什么。
　　“迪恩，”他呼唤金发青年的名字，语气中透着无比的怜悯：“绿之星会喜欢你……也许是……”
　　“是什么？”
　　“你注意到了吗？她身边有一些特殊气息。那种存在的感觉很像三年前，我们在神造之神赫尔梅斯附近感觉到的气息……也就是紫夜奇迹发生那一天，祈愿璎珞与黑夜石的光芒交汇，产生出的气息——只有许愿石拥有类似的气息，你认为除了你之外，我们周围还有谁身上能残存着许愿石的气息？”
　　迪恩一惊。英灵塔上，奥德修斯用六颗许愿石打造了足以承载绿之远大意识的躯体，后来迪恩用盖亚拥有的红耀石杀了他。奥德修斯死后七颗许愿石应该全部恢复原状，但现在仍在发挥作用的，只有苍天蓝耀、红耀石、和被费特与雷蒙特取走的那两颗。
　　许愿石必须在宿主死亡或取消愿望之后，才能恢复到原本状态。这一点已确认无疑。但是剩下的许愿石呢？它们回到原本状态了吗？如果没有，现在它们又在发挥怎样的作用？
　　又或者，就算七颗许愿石全部有了新宿主，奥德修斯那具被六颗许愿石改造过的躯体，难道不会产生什么变异？
　　“这么说……奥德修斯……他……”
　　“事情或许没你设想的那么复杂”，猜测出迪恩目前的想法，雷蒙特语气温和了一些：“排除绿之星深上不应该拥有的许愿石的气息这件事。最简单的可能性是：当初英灵塔上，拥有六颗许愿石的尤里西斯其存在一度压倒了绿之星，而后许愿石将尤里西斯的情绪传递给绿之星。大概尤里西斯很爱你吧……被他的情绪同化的绿之星，不可能不喜欢你。”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迪恩，你现在遇到的并非是莫名其妙喜欢上你的绿之星，而是一直深爱着你的尤里西斯……也就是奥德修斯•伊萨卡。你的弟弟。”
　　雷蒙特如此说道，大概觉得事实之于迪恩太过残忍，停顿片刻，末了却还是下了狠心，低声说出最有煽动性的话语：
　　“那么。你能忍受你弟弟的爱意，在一个对事实一无所知的神明身上延续下去吗？”

　　ACT9 突然来临的真相（B面）
　　小绿与盖亚大眼瞪小眼。
　　本着神明的矜持，小绿不想理会盖亚。可是对方是赤蓝双胞胎的使徒，用赤蓝遗民的观点来说，白羽使徒算作亲戚家的家奴。打狗也要看主人，小绿酝酿许久情绪，总算对盖亚露出一个不怎么成功的笑容。
　　盖亚目不转睛地盯着不小绿，忽然小心翼翼地问道：“绿之星，你知道‘乙太’吗？”
　　乙太？小绿听赤蓝双胞胎和水男提起过。那是诞生于迪拉克之海上的能源，那是“原初”与“力量”。甚至于，她的名字“埃尔”就是“乙太”的一种译法。
　　小绿不情不愿地点头。
　　“你的身边似乎飘散着一些很特别的乙太碎片呢。”
　　小绿鼓起腮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算是回答。
　　我知道啊。小绿想：找到这具身体的时候，不仅周围有更多乙太碎片，身体里还有许愿石的结晶。原本想清理后再使用，大哥二哥二姐都跑来阻止，说不管是许愿石的残渣还是这些乙太碎片都对我有好处。不过，确实每吸收一些碎片，在迪恩身边越感到幸福。
　　“你……你真的在使用尤里西斯的躯体！”
　　盖亚浮现一丝愤怒，随即又被惊讶所掩盖：“可是你……怎么看都是女性……”
　　“住口！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小绿不耐烦地打断盖亚：“我是这颗星球的神明，把男性的身体变成女性又有什么困难！白羽使徒，不准你提那么多问题！要不是看在迪恩不让我对你们出手，英灵塔上对我见死不救的罪孽就足够你死一百次了！”
　　盖亚哑然失声。
　　随即她低声笑起来，笑声中蕴含无尽的嘲讽。
　　——面前这位趾高气扬的少女，竟是神明。
　　神明的姿态多么可笑啊。柔弱娇小的躯体、浅薄无知的面孔、古怪的双马尾。
　　神明的思想又是多么愚蠢啊。连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迪恩都不知道，还沉迷于自以为是的爱情中。
　　善良宽容如盖亚，也不能原谅至高的神明若无其事地使用自己朋友的躯体——那位和善地让身为“可丽儿”的自己直呼其本名的朋友；但在面对“盖亚”的自己时，却一直谨尊联邦议员本份的朋友；那位仅见过一面，却信任地将性命交付到自己手中的朋友。那位朋友以生命为代价，解决了假学技术过度发达所造成的危机。制造危机的神明却连朋友的感情都一并吞噬，恬不知耻地窃为已用。
　　盖亚清澈的眸子里旋起了火焰。
　　她说：“绿之星，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迪恩吗？”、
　　此时小绿准备丢下盖亚去找迪恩。闻言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盖亚。
　　为什么？
　　小绿记得：这个问题迪恩问过她很多次，她总是答不上来。不过她觉得找不到答案也无所谓。
　　反正又不是答不出来喜欢的心情就不存在。
　　但她现在想听听旁人的解答。
　　“因为你身边飞散的乙太碎片是迪恩的弟弟，尤里西斯•伊萨卡的灵魂。”盖亚说道：“你喜欢迪恩的心情，根本是受到尤里西斯的影响。否则像你这样自私又愚蠢的神明，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