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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月 ...

  •   房门蓦地关上,他被她一把拽进屋,还未站稳,下一秒,便被她堵到了门上。

      黎生几乎要气笑了,比自个儿矮上一头的女子压着自己的腰身,一双胳膊搂上他脖颈,滑腻的皮子带点酒后特有燥热,贴上他的侧颈。

      冷热交织,男子特有的自尊心,和向来不喜欢他人触碰的洁癖让他此刻的不适达到了顶点,他忍了忍,到底伸出手,将她两条玉臂扯了下来。

      柳千铃站在原地,一双眼醉意愈发浓了,黎生瞧了眼她模样,指了指桌上南风院里无处不在的酒问她,“还喝酒么?”

      她只觉得思绪都飞起来了,在这暖香阵阵的房间里飘着落不了地,便顺着他的手指,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又喝了下去。

      黎生看着女子白皙的脖颈仰起,抱着臂在她身后冷眼旁观。他算盘打得好,估摸着她已经喝到了头,只要再多灌些酒下去,灌醉了睡了便是。

      明天一看,今夜这事儿不成也怪不得他,恩客醉了,他还能非做些什么不成?

      那岂不是慢待恩客,轻薄恩客?

      可惜他如意算盘打错了。

      寒山寨大当家的柳千铃,是匪寨子里长大的,满月时便有人拿筷子蘸着酒喂给她,刚会走,就跟老少爷们儿们在酒坛子里泡着。

      寨子里日子过得快活恣意,每每打个胜仗都得摆席庆贺,尤其是接手了寨子以后,兄弟们总爱一碗碗地劝她这个一把手,她酒桌上纵横驰骋二十二年,或许曾喝上头过,却还从未断过片儿。

      今夜若不是这南风院里的春花酿虽然尝着清甜,但为着好诱/惑恩客们头脑一热一掷千金,酿得度数极高,她也不至于喝到头脑发昏。

      又一壶酒浇下去,虞夏蹲在房顶瓦片上往下看,抬头对长腿一迈坐在一旁的谢清池咂舌道,“咱们师娘当真是女中豪杰……今晚前前后后喝了有……”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十几坛子了罢?”

      他算了下,点了点头,虞夏接着看楼下柳千铃将酒壶里的酒喝光,一把搁在了桌上,衷心地感叹道,“可真能喝啊……”

      能喝还是有好处的,酒这个东西,早有先人论证过,能壮怂人胆。

      虽然柳大当家的十七岁丧夫,一个人撑着寒山寨浴血厮杀了五年,硝/烟场上是以一当百的骁勇,可作为从小到大就死心塌地跟着寒山,自五年前丧夫后便再没碰过男人的女子来说,她今晚美酒喝多了上头,被美色迷惑,一时心驰神往点了黎生,待到真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却也生疏得不行。

      情爱一事有时候也像考试,举子们科考前都是习惯了日日对诗答文的,一旦考完了做了官,安逸了几年,抑或是开始考别人了,再忽然有一天上考场,还是要两股战战,紧张得想跑茅厕的。

      打架她会,卸胳膊卸腿儿也不在话下,可如何和美男子成事,她倒是不太熟练。

      不,应该说是毫无经验。

      毕竟寒山生前,也总是主动的那一方。

      可不会归不会,作为寒山寨的大当家,她花了三大箱财宝才买回来这好看小倌儿的一夜,自然不能丢了脸面,便是硬着头皮也要上才是。

      她方才已经喝得够多了,上楼这么半天,脑子开始清醒一些,再灌下这一壶酒是希望能把自个儿那点清明浇下去。

      一旦酒上了头,这人做事儿就开始不顾礼义章法起来了。

      她抛了手里的酒壶,撑着桌子一闭眼,塌下心一想,“男女之间也不过就是那么档子事儿,老娘又不是没经历过,怕个屁!”

      于是下一秒,虞夏低呼一声,捂住嘴,眼睁睁看着自家师娘一把抱住了还站在身后等着她醉酒的师父,黎生错愕地往下看她,没等找到她眼下那颗妖冶朱砂痣,便先被她堵住了唇。

      柳千铃抱着黎生一转身,两人纠缠着踉跄两步,便双双倒在了榻上。

      虞夏睁大了眼睛伸手指了指楼下相拥着唇舌纠缠的两人,对谢清池结巴道,“她……她她她……他们!”

      谢清池不像她一直盯着看,这会儿听她的话,只淡淡往下瞟了一眼,点头与她确认道,“估计师姐这回有借口了。”

      虞夏捂住胸口,倒抽了一口冷气。

      然后换了个姿势趴下去,把腰弯得更低了。

      黎生是南风院老鸨心里的头牌,住的房间自然也是极宽大讲究的,一张大床够俩人滚上好几滚。

      她压着他倒在床榻上,率先闭上眼,吻他吻得霸道又专注。

      黎生活了二十载,头一回教一个女人压在身下索吻,别说是女子这么主动朝他献吻了,他自个儿甚至都压根儿还没碰过姑娘!

      一时血气上涌,他不知是惊是怒,慌乱中睁大眼睛,扶着她的腰,企图把她推起来。

      柳千铃却酒劲发作,压根不给他机会,檀口更深一分与他追逐纠缠,半点儿喘息机会不肯给黎生。

      他看着她浓密睫毛颤了颤,兀自又挣扎了几下,却忽然不再动了。

      迷离着眼神看帐顶红红紫紫的轻纱,黎生忽地在心里自嘲一笑。

      倌儿都做了,还装什么清高?

      伺候恩客,不是他的职责么。

      虞夏瞧着他目光寸寸颓败下去,自暴自弃地停止了动作。

      可柳千铃显然不满意这样,她强忍着心慌意乱,咬牙将黎生的手抬起,捏住了自己的裙带子。

      握着那双惯会执笔读书的手一用力,他便生平头一回扯开了姑娘的衣裙。

      所有有辱斯文的念头都钻进了黎生脑海里,以往恪守的那些礼义廉耻在此刻都叫嚣起来。

      她却根本不给他机会,下一瞬,抱着他坐直了身子,自顾自褪了衣裙。

      女子正是最好的年华,有一身的细白光滑。不见少女的青涩,浑身只剩分寸最好的勾魂夺魄。

      寒山生前在意她,从未让她上阵杀过人,他死后,柳千铃接过寨旗,免不了要带头冲锋,可她这么些年一直记得寒山说过,女子一身好皮相多招人疼,始终小心着未在身上留下什么可怖的刀疤。

      此刻房内烛火映照,似一条泛着光华的起伏白练,他被这颜色闪了眼,瞳孔不自觉收缩一瞬。

      那双手来解他的衣裳,黎生本能方想推拒,却又想起了自己这一夜,是她花了无数金银买回来的。

      她牵起他的手抱住自个儿,黎生搭着她的腰,一时竟受那滑腻触感蛊惑,指尖摩挲了片刻。

      千铃感知到,似是笑了一声,弯下腰来,女子温软当前,他闭了闭眼,脑中所有默念的圣贤书都不再起作用,气恼地感受到自己身体诚实的回答,他预知这斯文,今夜是保不住了。

      南风院建得高,楼高便显得风雅,谢清池坐在巍巍楼顶仰头,看了眼今夜低垂在夜幕的满月。

      星月交相辉映,皎洁流光,忽然便忆起从前与虞夏在风荷院桥下,坐在小船儿上相拥看的那抹月色。

      瓦片之下传来两声吃痛快慰的声,虞夏浅浅吸了口气,直觉得脸都烧红了起来,心跳加快,她手指颤抖着,一把把那片瓦盖了回去。

      转身随着他坐在楼顶,拿双手不断在身前扇着风降火,楼下柳千铃和黎生细碎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只觉得手底下这风是越扇越燥热。

      谢清池忽地轻笑一声。

      虞夏脸更红了,梗着脖子不肯承认自己害羞,转头瞪他,“师弟笑什么!”

      他听她恶言恶语,也不恼,只仰了仰下颔,示意她看天上。

      虞夏怔了怔,没能第一时间转头顺着他去看月亮,却被小师弟月下那优美的下颔和脖颈弧度迷了眼。

      她懂得鉴赏美人,绝佳的美人,除却骨皮均诱人,生得一副绝美皮囊外,行动举止间,自然要有那么一股气质在里头。

      她瞧过天上人间那么多美色,风流俊逸的有,妖娆撩人的有,孔武霸气的也有。

      师娘是霸道不羁,是热烈似火,从前的小师父是清淡高贵,后来是跳脱和善。

      而这小师弟身上,有股子对世事的镇定自若,对周遭一切的漠不关心。

      他显得冷。

      她时常觉着,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儿能让谢清池在意,更不会有什么教他失了分寸。

      可他却偏要对她例外。

      他翘着一条长腿,在月下这么一抬首的瞬间,侧脸轮廓被她瞧过去,只觉得万般风流撩人。

      虞夏咽了口口水,不知道是方才她师娘的英勇给了她力量,还是月色盈满,令她平白受了蛊惑,她倾身,有样学样地搂住他脖子,一口也亲了下去。

      谢清池看着她紧张地闭着眼,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

      但到底他们是确确实实有过肌肤之亲的夫妻,对彼此的身体都了如指掌,他随即便揽过她的腰,一把把她抱在腿上,反客为主,回吻了回去。

      虞夏想,她也不知道为何这样看似对一切都浑不在乎的人,会喜欢她。

      她的心跳声渐渐掩盖了楼下的火热纠缠,谢清池终于肯放开她半分,虞夏没有逃,将头抵在他额头上,看了他半晌。

      谢清池大大方方给她瞧,那双凤目从上往下看去,愈发弧度精致。

      她忽地开口问他,“你又不看,为什么还要带我来看。”

      他笑起来,仿佛一切理所应当,答她,“你不是想看么。”

      虞夏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追着问道,“我想看你就看么?”

      他看着她,轻轻笑着点点头。

      “那不论我要做任何事,你都陪着我么?”

      他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再次点头,片刻,想了想,警告地眯起眼睛看她,“和别的郎君吃饭喝酒不可以。”

      虞夏看着他认真模样,忽地鼻子一酸,酸过以后却还是笑了出来。

      手搂住他不肯松开,一瞬间生出依恋来,好像和那么多美男吃饭喝酒都变得没什么意思,就想这么抱着他到地老天荒。

      他抚了抚她的背,听她小声嘟囔,“我非要看……你会不会觉得我有辱斯文啊?你不也是读书人么……”

      谢清池完全不在意地去看她垂下眼的模样,拨了拨她睫毛,“食色性也,书里不是说过么。”

      说完,又挑起她下巴,在有些红肿的唇上啄了啄,双手撑着身子微微后仰,看着她挑眉,“况且,论起有辱斯文,我应当比夏夏更甚。”

      她还待要说些什么,却好似听见楼下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消弱了下去,虞夏一个激灵,从谢清池身上爬下来,又趴过去摘开那片瓦。

      黎生初经人事,她又是守寡五年,与处/子也无二,两人这一回都用尽了大力气。虞夏眼见千铃趴在黎生的胸前,双手依旧揽着他脖子,背后一片细密的晶莹汗珠儿,顺着女子身体起伏的曲线滑落。

      那股燥热又要烧起来,虞夏却蓦地听见一声抽泣。

      她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瞬确认没听错,便死死朝她家小师父看过去——

      这别吧,师父还真是个贞节烈男!刚刚偃旗息鼓,便哭起来了?!

      躺在那里也是一片迷茫的黎生若是知道她这样想,估计要气得两眼一黑昏过去。

      等他听清了这声哭泣的时候,千铃温热的泪便滴落在他脖颈处,泪珠儿由热转凉,滑落到他背后去,一路搔得他泛起颤栗的痒。

      她埋首在他颈侧不肯抬眼,黎生一双手悬在空中,他毕竟没做过伺候人的倌儿,不知此刻是该扶上她的腰好,还是该垂落在榻上好。

      他这个人有些一根筋,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干脆就不做。

      静静听着她的哭声,随着她身子缓缓颤抖着起起伏伏,黎生脑中却一点儿绮念都不再有。

      他想起有人说过,醉酒后有两种人,一种大笑,一种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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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后放声傻笑的,都是有福的,一生多顺遂和乐,遇事也能不往心里去,活得轻松快活。

      那些酒后痛哭失声的,却多是生平坎坷苦痛太多,喝酒上头后便都催发了出来,过去从前的憾事一齐往上涌,在醉后的极乐中生极悲。

      他想,她既哭成这样,号令千军身家无数的女马匪,大概也不怎么好当罢。

      虞夏也怔了,转头又去呐呐问谢清池,“师娘……这是哭什么呢?哭……寒山么?”

      谢清池看着她的眼点点头,“你也听那些人说了,寒山死后,柳千铃便一个人撑起了匪寨,又给寨子更了名,守了五年寡,一直没再改嫁。”

      虞夏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片刻,低声道,“何止是没再改嫁,风华正好的女子,按说她身边也都是些不拘小节的,匪寨里男男女女也乱得很……可她也一直没再碰过男人。寨子里多野蛮,她丧夫的时候,对寒山寨虎视眈眈的估计也大有人在,她以一己之力杀出一条路走到今天,重振了寨子,想来也是千难万难。”

      谢清池感叹她心肠柔软,抚了抚她的眼角,只道,“我的夏夏,永远都这么会替别人着想。”

      虞夏又垂眼看了看压抑痛哭的女子,不知为何,只觉得她都能感觉到千铃心里的那些苦。

      瞧着只知道愣愣躺着毫无安慰的榆木师父,虞夏又叹了一声,方没感慨完,一转眼,已是第二日天明。

      虞夏与谢清池对视一眼,再去看楼下,果然黎生转醒过来的时候,柳千铃已醒了酒,穿戴整齐,坐在桌前。

      黎生按了按额角,听到身后响动,千铃的背影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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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醉着,能尚算坦然面对彼此,今早木已成舟,又再没有酒做借口,两人之间自然怎么看怎么尴尬。

      黎生自然也这般想,手臂撑在床畔没动,半晌,柳千铃微微转首,侧对着他,眼睛只瞧着地面道,“昨夜的事儿既已发生,我认你是我的人了。我瞧着你也不是甘愿留在这儿的,帮你赎身要多少银子?我给你赎了身,你跟我回寨子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3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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