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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玉船风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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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金秋，西风不寒。叶落无影，雁过留声。小楫轻舟，横中流兮扬素波，梦入芙蓉。不过此时已是菡萏香销，唯有残荷立雨听风。
慕云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答应同傅清涟一起回那天影教，不然，他也不至沦落到望波兴叹空余恨的地步了。
也许是昨夜傅清涟的一番话？
慕云飞犹记得他昨日是如何附在自己耳畔轻声呢喃：“我是坏人，你莫不能教我改邪归正？”
那温和又略带低沉的嗓音本具蛊惑力，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抓得慕云飞心中痒痒，他竟轻易地点了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于是才有了此刻的运河上泛舟。
其实，朝廷早下了海禁，不管是大小客船，亦或者是渔轮小舟，都不得入海。南芍苏州边境的运河直通大海，也是不能放船只入内的。
但是天影教的船另当别论。把守在海岸的官兵甚至向傅清涟行那跪拜之礼。慕云飞听得他们口称“教主”，方知天影教的势力已渗入中原各地，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他们所乘之船很小，小到哪怕是一个浪头便能掀翻它，乘坐这样的船出海，无异于自取灭亡。
但这船上客竟无一人为此事担忧。
伊仟叶嫌船太慢，昨夜便运起轻功回教了——
伊仟叶：“上官菖兰虽然学武不精，骨骼却是世间少有的优美，若是放在鬼市子上叫卖，也能拍出个好价钱……不过这尸体不能放到明天，今日便要剔骨抽筋入药，否则上好的骨头就要变得僵硬。”
说罢，他便背着上官菖兰的尸体先行一步，都说人亡故后，身子骨会变得意外沉重，但伊仟叶显然不畏惧这点重量——只见他身型拔起，一踩空中落叶，略一借力便轻轻巧巧落在数丈之外，虽负一尸体，竟仍比某些威名在外的江湖大侠还要灵动飘逸。
“你便由着他做这等事？”慕云飞问傅清涟，虽然照伊仟叶的说法，上官菖兰绝非良善，但叫她死无全尸，灵魂无个安居之所也太过了罢……
“为何不？”傅清涟傅清涟以左手牵起慕云飞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右手之上，温柔笑道，“他不做，我便要自己动手，岂非脏了手脚？方今有人代劳，我，何乐而不为？”
慕云飞凝视着傅清涟含笑的眸子，一时无言，要叫这样的傅清涟改邪归正，谈何容易？
伊仟叶走后，船上共四人。除自己外，慕云飞认得的不过二人——傅清涟与淮竹，另一个裹着黑布斗篷的人他却从未见过，后来，他才从淮竹的话语中知道，那人是天影教左护法，“疾如风，势如雷”的荀风是也！
淮竹说这话时，言语间，眼神中，都透出对此人的仰慕与钦佩，倒让慕云飞好生好奇：明明是身份地位平等的二人，不争风吃醋也罢，一方却是无限憧憬着另一方，他们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淮竹对荀风的态度便与他对伊仟叶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依淮竹所言，伊仟叶便是那“全教最不要脸，最混账的混账”了。
“伊仟叶这混账东西！好财又好色，男女通吃！慕少侠，你该知道吧？他与飞仙居掌门上官菖兰有过一夜情！那是十一年前，当时他还是圣庄的教主，刚及弱冠，上官菖兰那会儿才五岁，这个禽兽居然下得去手！现在又完全不念及旧情，要削她的骨头，你说说，啧啧啧……”
慕云飞听了眉头微皱，这等心狠手辣之辈，清涟怎就由着他呆在自己身边？也不怕……
“既然那伊仟叶是圣庄教主，又怎到了天影教？”
“哎，这也是十年前的事！这伊仟叶也是色胆包天，居然看上我家教主——”，淮竹一顿，看着瞳孔紧缩的慕云飞，调皮地一吐舌，继续道：“教主的哥哥！嘻，慕少侠，你看到我家教主应该就能想到那位大人有多俊！这下可好，伊仟叶那厮，圣庄教主也不当了，丢下教里百千号人来我们天影教做个打杂的，混了七年才混到个副教主！”
清涟的哥哥？慕云飞沉吟片刻，记起“小白”所言，十年前天影教教主确是傅清涟的哥哥傅清流！他自己也于《江湖年纪》中窥得：天影教老教主组织围剿“剑圣”何九渊失败后，甚不得人心，急急将教主之位传与未及弱冠的傅清流，自己隐退幕后。翌年，年仅十一的傅清涟接任教主，而傅清流此人却似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若果如淮竹所言，那伊仟叶是为傅清流而来，假如傅清流已失踪，那他最大的目标……不正是与傅清流相貌相近的胞弟？
“所以喽，慕少侠，你可要挣点气！不要让伊仟叶那个混账得了手！”，淮竹恶狠狠地咬着“伊仟叶”这三个字，道，“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有心帮助清涟，奈何在清涟眼中，除了武艺，我一无是处。”，慕云飞苦笑道，他可不觉得傅清涟是那种别人救了他一命，他便要以身相许之人。自己浑身上下，也就内功心法能叫他看得上了！
“哎，慕少侠此言差矣！只要武艺高强不就行咯？只要慕少侠坐稳这天下第一的位置，其他人——我家教主看都懒得看！”，淮竹匆匆回道，“像伊仟叶，那般厚颜无耻之徒，还不是在副教主的位置坐得好好的？不就因为他的武功入了教主的眼？”
清涟他还真就重武艺？慕云飞不着声色地太息一口——淮竹重情，荀风重义，就是心狠手辣如伊仟叶，也知道为了心上人付出一切。他傅清涟便只重武？那他……确比伊仟叶冷血得多，也可怕得多……
慕云飞暗暗苦笑，先前这仅仅是自己的猜测，却不想此刻便从淮竹口中得到了证实。
“慕少侠自上舟以来不是自个儿倚栏听风，便是听我这闲人儿聒噪，怎的不与我们教主交流一番？也好增进增进感情~”淮竹吹了个响哨儿乐呵呵地说。
慕云飞见淮竹笑得灿烂，不禁调侃道：“这话若让清涟听了，你可是要掉舌头的！”
“咦？”淮竹闻言突觉舌根一痛，好像舌头真个被连根斩断似的，他舔了舔嘴唇，一脸忧愤地说，“慕少侠，你跟你那师叔学得坏了……”
听淮竹说到林沐萱，慕云飞不由叹了口气，道：“却不想我师叔遭此横祸……那秋水云真这般狠心？”
慕云飞虽这样说着，但心中存疑，他中了蛊不假，但凭秋水云一人，不足以布此大局。况那上官菖兰与魔教圣庄有联，难不成飞仙居弟子还能个个与圣庄勾结？与诙谐老人“浮水剑”安若交手的究竟为何人？安子逸又是被何人拐到苏州？师叔为何在平安镇久久不归？若秋水云所言属实，那上官菖兰于几个月前收到的信笺上究竟写了什么？还有师父的封亲笔信……
慕云飞觉得自己正身处一个迷局中，而谜底却都掌握在一个人手中……
“哎！慕少侠，你该和我家教主好好谈谈，说不定就拨云见日了呢？”，淮竹趴在船边，拖着腮帮子气鼓鼓道，“又何必与我这背后嚼舌根子的人废话？”
清涟啊……慕云飞看着淮竹被湖风吹得晃来晃去的金发一阵心烦。清涟这人，说十句话，便有九句是假的，剩下那一句也是半真半假，就算他真个儿知无不言，自己也就是听了一大筐子胡话罢了，那倒不如不问来得痛快……
“咦？荀风你这是在作甚？”，淮竹不顾慕云飞的沉默，自顾自地喊道。
慕云飞朝那方望去，果见得荀风趴在船边干呕，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荀风！荀风！”
不等慕云飞答话，淮竹便一蹬脚落到甲板，向荀风那边跑去，直踏得小船儿晃晃悠悠。
“又是何事？”，听得淮竹大呼小叫，一直于船舱歇息的傅清涟也走到了甲板。
“教主，你看！荀风很难受的样子！”
“大概是晕船罢……”，傅清涟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发，款款走到荀风身侧，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脊背。
“唔？是晕船吗？”，淮竹一歪脖子，很奇怪的样子，随即大笑，“哈！荀风你个大男人居然也晕船！”说着重重在荀风肩膀上拍了几下。
他真的是晕船么？慕云飞没有漏过荀风脸上流露出的一丝厌恶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