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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我心匪石 ...

  •   月上中天,顾笙和黎攸之在凝云阁喝酒。
      一坛见了底,黎攸之才开口说了今夜第一句话,他扬起一抹惯有的笑,深而不及眼眉“陛下,你深夜唤我一同饮酒,怕是明日门下省的折子都要淹了两仪殿书房了,我们二人这奸情既定啊。哦,或者陛下你遍宠朝臣,臣难逃毒手?” 他调笑,语调里满是不正经的意味。
      顾笙抬眉觑了他一眼,拎起酒坛给自己满上“不想笑就别笑,丑死了,不爱看。”
      黎攸之一愣,笑容却加深“臣如何不想笑,美酒美人美景,此刻都有。臣一不仕途失意,二有温香软玉,平生快哉,焉何……”
      “让你别笑了。”顾笙打断他。
      男人挑眉,笑容有些僵硬,又欲开口。顾笙突然将酒碗向桌上一磕,带着股命令唤他“黎君逸,朕让你别笑了。”
      黎攸之的笑容终于转为苦涩“陛下,”他说“人世磋磨,不笑,臣又能作何形容呢?”
      顾笙又喝了一碗酒“不知道,那也不许笑,别说话,喝酒就行了。”
      于是两人喝酒,带着不死不休的狠劲儿,直到双方都已烂醉。
      男人才又轻声呢喃“不笑,又能如何呢?陛下,臣究竟是该叹您太心软太慈悲,还是该怪,您太强人所难。啧。”

      第二日,顾笙带着宿醉的头痛,迎来了神色苦恼的南浅。
      “我知道王筠很好,聪慧,美丽,温婉大方。可我就是没有办法喜欢她,却还要对她和颜悦色,自己都讨厌自己的虚伪。”
      顾笙一怔,捏捏自己的鼻梁,才看向南浅“是朕疏忽了,未曾料到你竟然走向另一个极端了。南南,朕只是告诉你,做事要三思而行,表达喜恶尤其要谨慎,因为你的喜恶会间接影响到一些人。如果太过轻易地把喜欢和讨厌说出口,会给小人可乘之机,又对不明真相之人太不公平。但朕从没有让你用理智强硬扭转喜恶。”顾笙笑地无奈“人毕竟还是感情支配,很多事情就是不讲道理的。不要因为自己毫无理由的不喜欢而自忧自扰。这只能说明你们并不合拍,何必勉励同行呢?”
      后来朝堂上,南浅吵架的风格不再是咄咄逼人,更不再止于伶牙俐齿,懂得见好就收了,也有了小心机,这些变化自个儿可能感触不深,旁人看着却是万千滋味。顾笙看着她,心叹“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而谢相则是叹“确是唐宗之风啊。”

      甫一进腊月,年节的气氛就弥漫在临阳的各个角落,十五大朝会散后,三台五省、九寺五监二品以上官员随陛下至小书房议事,议事毕众人散去,谢沂独留。
      顾笙抬眼“怎么,谢侍郎另有他事?”
      谢沂笑,“陛下除夕怎么过?”
      顾笙眼底神色一深,佯做无事“自然是到该去的地方过。”
      谢沂试探“不知能否请陛下驾临寒舍,家母虽不比陛下的御厨,仍能置办一桌陋食,太弟不在京中,陛下独自过年未免孤单。”
      顾笙叹了口气,直视谢沂“谢世子,忠君之心朕已悉知,谢家家宴,朕就不便出席了。”
      谢沂笑容不变“陛下除夕夜也无处可去,无人作陪,家宴如何,有了陛下才是蓬荜生辉。”
      “谢沂,朕以为满朝皆知,有关故太子之事,无人可以置喙,谢世子太过托大了,你与众臣,也无有不同。”
      谢沂终于面色晦暗下去,行礼退出殿外。

      腊月廿九,除夕夜
      顾笙走到半腰柏树下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里,不出意料地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没有停留,继续向山上行去。半夏在身后又望了一眼那处,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
      顾笙一边向山上顾槿的陵墓走去,一边在心中轻喃“原来,孤独这味药,治的是失去理智而昏头,可是哥哥,你好像忘了提醒我,既是我知道了这药治的是什么,它也还是一样苦啊,这味药吃完之后,原来是没有蜜饯的吗?”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笙从顾槿的墓处转下来,转过山腰的石路,一眼就看到那个身影,仍然是在那棵柏树下,不同的是此次是下山时才看到他,而上山时没有遇到。
      顾笙看了他一眼,随即面色平静的转开视线,继续向山下行去,半步没有停留。
      谢沂也没有动作,目送她下山去。
      快到马车的时候,顾笙越走越急,半夏默默地跟着,一句话不敢说,直到终于走到马车旁,顾笙一撑她的手上了车。她才听到车厢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这时候谢沂也带着谢稚追了下来,两人解下系在马车旁边松树上的缰绳时马发出一声嘶鸣,车厢内的哭声戛然而止,少顷,传来顾笙平静的吩咐“走吧。”
      谢沂一直慢慢骑马护卫在马车旁边,不发一言,那句“走吧”之后,车厢内也没再传出任何声音,一行四人,就在这样压抑而沉闷的气氛下,回到了城中。
      一靠近太极宫门,谢沂便调转马头,向谢府去了,两伙人一分开,半夏和谢稚不约而同在心底舒了一口气。

      第二日,三十小年,每年难得的休朝的日子,晌午的时候,半夏却道苏瑢进宫谒见。

      “怎么?不在家好好团圆着,跑来朕这里做什么?”

      顾笙突然一念心起,歪着头一脸好奇,问他:“谢子瑜回京之后,你一人游历四方,可也会,感到过孤独吗?”话说出口又自失一笑,摇摇头叹道“是朕问岔了,你生性旷达豪宕,何处不能‘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朕居然......”
      “会。”苏瑢突然开口打断顾笙的话“怎么不会呢?‘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如何不孤独?臣只是随处欢歌,不愿说愁。”
      顾笙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苏瑢也认真的看着眼前少女皇帝的容颜“就好像谢沂,这些年,我们三个人的事,看似臣和清恪最走不出来,其实我们的苦,他都替我们担着一些,他从来举止之间俯仰从容,难道陛下以为,他就不会累了吗?”
      顾笙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狼狈,躲闪开苏瑢的目光。

      苏瑢走了之后,顾笙对着他的话想了很久,终于暗暗下定决心。

      虽然举朝皆知,因着先皇的缘故,当朝陛下不喜每年三十的宫宴,但是今年的宫宴结束的格外的早,几乎是方给各府赐了菜,陛下就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开了。虽说这一辈在京的皇族确实有些少,但结束的如此猝不及防,还是令人惊异,旁枝的皇族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手足无措,但也只得佯作寻常。

      “好看吗?”顾笙问半夏。
      灯火下看美人,更是别有一番风味,于是半夏极力盛赞了陛下的美貌,正在这时殿外通传,“陛下,谢大人来了。”
      半夏偷笑,连忙退下了。

      在大年夜被宣召进宫的谢沂与陛下相视一笑,此情此景,暗藏的情意尽在一眼之间。
      顾笙仍心有惴惴“朝局未定,你可能还要等我很久。”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纵星移斗转。沂非卿不娶。”
      心底像炸开了烟花,她心道“原来你是我的蜜饯”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
      是淇槿元年年末第一次见到风华绝世的谢世子的时候?
      是那年在西山书院,他手执绢花,笑着对自己说“您只是做了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而已”的时候?
      还是淇槿五年十月廿九,自己从昏迷中醒来,看到他因在侍疾而稍显憔悴的面容时?
      他们这些人,都过的太苦了,唯独谢沂一个,霁月清风,天生就是贵公子,老天爷偏心的我都看不过去,因为那样顺遂,所以那样通透,他与苏瑢不同,苏瑢也顺遂,也潇洒,只是不如他大气,不如他开阔,苏瑢的潇洒是自个儿一个人的放达,谢沂的潇洒是让所有人都舒心的豁然,叫人忍不住就想多靠近一些,慢慢就被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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