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妻之女》雀猫

12、教训

　　猎场上洒照着热烈的阳光，尘土飞扬，虎妞牵着火云驹从林子里低头慢吞吞地走出来，因为心情烦躁，握着缰绳的手心里都是细密的汗水。直到后面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她才惊觉自己忘记打兔子回来了。

　　温瑾琅骑马从后面追上来，坐在马背上，望着两手空空的虎妞，“还记得入林子里之前，我跟你说的话吗？”
　　虎妞抬起头，脸上一道火红的鞭痕，眼角还残留着泪水，温瑾琅抓紧手中的缰绳，微微俯身，瞧清楚之后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虎妞一五一十地交代：“刚才在林子里，有个小公子冲出来，要夺走我的鞭子和小马，我……我跟他打起来了。”
　　“那你的鞭子和马呢？”
　　虎妞不解地看了看依旧握在自己手心里的鞭子和马，“都在这里啊。”
　　温瑾琅知道她不是软弱无力的小姑娘，所以没有过问打架的过程，而是直接说了结果：“既然没有被抢走，你为何像丧家犬一样离开林子，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虎妞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才不是小狗！”

　　温瑾琅顿在那里，也是，她不知道丧家犬是什么意思，只听出了自己说她像狗一样，于是忍住笑，叹一口气，换了话题，“虎妞，你开始认字了吗？”
　　虎妞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娘说女孩子不用认字的。”
　　温瑾琅微微皱眉，干脆从马背翻身下来，跟在他后面的贴身小太监句句连忙上前帮他牵住马。温瑾琅走到虎妞身旁，说道：“你若还是在乡下，当个小村姑，不识字也无妨，可你现在已经到了京都，身份与以往不同，若是不识字，将来会被人笑话的。就像刚才，你就没有听懂丧家犬是什么意思。”
　　虎妞抿着唇，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不是小狗的意思吗……”
　　温瑾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等你读书认字，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虎妞正在为自己可以认字而发愣兴奋的时候，温瑾琅忽然又收敛了温和的神色，说道：“你今天因为一点小事，就忘记抓兔子，这很不应该。”
　　虎妞知道自己错了，窘迫地抓了抓耳朵，“太子殿下，那……那我现在就去抓。”
　　温瑾琅没有阻拦她，颔首，“等你完成任务了，我再跟你说一件事，算是奖励。”
　　“好。”虎妞摇摇晃晃地骑上小马驹的马背，又重新骑入了林子里，因为这一打岔，她把刚才满腹委屈抛到了脑后，现在还是抓兔子比较重要，哪里有功夫继续郁闷。

　　等她离开之后，温瑾琅方才说道：“句句，去问问守林的护卫，刚才林子里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是。”句句连忙依言去办。

　　姜笙瑞带着满腔怒火回到猎场，就要召集自己的侍从再入林子去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但看到自己兄长悠然地坐在华盖下练习吐纳，他反而冷静下来了，这里不是自己侯府，而是宫廷之中，他不能表现得嚣张，免得又被自己兄长压了一头。实在是以前在姜笙卿手里吃过太多苦头，知道到最后往往表现得霸道的人反而要被长辈教训。
　　姜笙瑞打算这一次学学自己兄长的聪明做法，先装被欺负了。而且，他也确实被欺负了，都不用演，身上至少有三道鞭痕。

　　侯府的仆人看到自己小少爷哭着鼻子回来，连忙迎上去，神色紧张，若是瑞少爷受伤，他们回到府里肯定不好受。
　　姜笙瑞从马背滚落下来，一边哭一边给他们看自己身上特意撕大口子的衣衫，“林子里有个家伙，看到我就挥鞭子打人，你们快去叫爹来做主！”
　　仆人慌慌张张就要去告知正在宫中办事的姜候，华盖下的姜笙卿睁开眼睛，施施然地走过来，说道：“不必着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他打量了一下坐在地上装得可怜兮兮的姜笙瑞，“弟弟，你这是被人揍了一顿？”
　　虽然很憋屈，但为了让其他人站在自己这一边，姜笙瑞就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哥哥难道看不出来吗，我都流血了！”他给姜笙卿看自己手腕上的鞭痕，破了一点皮肉。
　　这对于娇生惯养的姜笙瑞来说，确实算是不小的伤了。

　　姜笙卿帮他瞧了瞧，又看到他后背也有一道鞭痕，“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打了？”
　　“我就骑着自己小马走，谁想到有个不长眼的家伙，手里的鞭子就朝我甩过来了，太过分了，待会爹来了，我一定要讨回公道！”姜笙瑞扬起下巴，一副愤愤然的样子。
　　“恐怕是你先惹的对方吧，人家平白无故为何要鞭打你，难道不知道你是侯府小公子？”姜笙卿一边说着，一边朝林子里望去，希望跟姜笙瑞起冲突的不是虎妞。

　　正望着，就看到温瑾琅骑马哒哒而来，气定神闲的样子。

　　温瑾琅骑到他们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蹬腿闹脾气的小公子，声音淡漠地说道：“瑞小公子，你刚才是否想争夺侍郎之女手中的鞭子与火云驹？”
　　姜笙瑞收敛了神色，面对高高在上的太子，他有些惴惴不安，那个小土妞是侍郎的女儿吗，倒是小瞧了她的来历，他嘴巴一扁，委屈地把自己被打破的手腕递上去给温瑾琅看，“殿下，你看，我被她打了好几鞭子，明明是她欺负了我。”
　　姜笙卿在一旁脸色变得非常不好，虎妞大概也受到这个小霸王的欺负了……他往温瑾琅后面望去，却没有看到虎妞的身影，不禁有些焦躁。

　　温瑾琅依旧淡定地骑在马背上，手腕一松，展开自己腰间的马鞭，然后扬手，眼睛都不眨一下，鞭影落在猝不及防的姜笙瑞身上，不轻不重，但足够震慑住了姜笙瑞。
　　姜笙瑞微微张大嘴巴，惊惶地看着上方的太子。
　　“她是本殿的人，怎是你能够出言羞辱的。”温瑾琅说完，手腕一扬，又是一鞭子，“你初来乍到，给本殿当陪读，不好好练习，反而去欺负一个小姑娘，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句句，你让姜候过来把这小子带回去，好好管教一番。”
　　姜笙瑞面如土灰，劈头盖脸就被太子打了两鞭子又训了一顿，毕竟还是孩子，这下是真的哭了，求救般地看向自己兄长。姜笙卿示意仆人将小少爷扶起来，然后上前，对温瑾琅说道：“家弟有错在先，我这就让仆人把他回去面壁思过，还望殿下息怒。”

　　温瑾琅静静地看着伏低做小的姜笙卿，唇间露出一抹笑，“既然世子出言谢罪，那这遭就饶过这小子。”他看向旁边低头战战兢兢站立着的姜笙瑞，“若不是看在世子面上，今天你可不能这么简单就蒙混过去。”
　　姜笙瑞不傻，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连忙看向旁边淡然的兄长，“多谢哥哥出言救我。”
　　“你现在先下去换一身衣裳，回府后再让父亲慢慢与你算账。”姜笙卿示意仆人将他扶下去，今日姜笙瑞遭了两顿打，也算让自己出了一点气。不过表面上兄长该做的还是得做的。

　　姜笙瑞表面上被训得服服帖帖，到底还是意难平，在回去的路上，恰好迎面遇上要去接虎妞回府的苏刑。
　　旁边的仆人连忙提醒他，说道：“瑞少爷，眼前这位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武状元苏侍郎。”
　　姜笙瑞眼眸一转，已经有了主意，总要教训到那小土妞，自己才不亏。于是连忙迎上去，抢先在虎妞父亲面前告了一状。

　　姜笙卿见虎妞还不从林子里出来，只好向旁边已经坐下歇息的温瑾琅询问，“殿下，小虎妞为何没有与你一同出来？”
　　温瑾琅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让她去抓兔子，等抓到了，自然回来了。”他抹去手背的汗水，然后微微侧头，看着旁边有些坐立难安的人，“怎么，姜世子是想入林子去找她？也无妨，你去找她回来吧，不过兔子是一定要抓到的。”

　　姜笙卿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真的入林子去寻小虎妞了。

　　温瑾琅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前面朝林子奔去的纤弱身影，这一个多月来他都看着，知道前世姜笙卿喜欢苏镜岚是一回事，现在亲眼目睹，才更知道这位世子爷还真是个痴情种。谁爱得深，谁就先落了下乘，姜笙卿倒是毫无顾忌这一点，似乎被压得死死的也心甘情愿。
　　温瑾琅伸手接过宫婢递上来的茶盏，慢慢饮下，为能够握住前世宿敌的软肋而怡然自得。一想到等虎妞回来，自己接下来要当着姜笙卿面做的事情，他心情就更好了。

　　林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有飞鸟扑翅的声音，虎妞还不会弓箭，所以抓兔子完全靠徒手。她把自己的小马驹系在一株树上，然后钻到草丛里就去找兔子窝。
　　火云驹的红色毛发尤其显眼，姜笙卿绕了几圈便找到了，他把自己的马系在旁边，然后扬声喊道：“虎妞，你在哪里？”
　　草丛里发出簌簌声响，顶着一头杂草冒出来的虎妞瞪着他，“大哥哥，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小兔子都被你吓跑了！”
　　姜笙卿朝她跑过去，说道：“先让我看看你。”
　　“看什么？”
　　话音刚落，姜笙卿人已经站在她面前，他拉起她的手，细细看了看她的脸，还有手心，鞭伤的血已经凝固了，他凑近她，帮她理了理耳侧的碎发，低沉着嗓音问道：“有人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