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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到老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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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杭州苏家是个大户,苏家有个二公子,说起这二公子苏华锦自小就长得俊俏,唇红齿白的,嘴边带着两个小酒窝,笑一笑叫人心神荡漾。
可就是这么个妙人,一张好皮囊却没一个好身子骨。
听说小时候掉下过鱼塘,灌过水呛了肺,烧得人事不醒,最后落下了病根。
城里城外的大夫都叫苏家人找遍了,大夫来了,切了脉,写了方子,全都是对症的,放在一般人身上也早好了,可这些药石搁在二公子身上就不灵了,药吃了不少,可还是一年四季的咳,咳得脸颊红得像两片芙蓉花,大姑娘似的被一家人藏在府里娇养着。
这不,苏华锦眼看着过了年就年满双十了,与张府的那门亲事是拖了一年又一年,上个月张家的人又来催了,说自家的姑娘过了年就十八了,再拖下去,成了大姑娘到时再出阁难免叫人笑话,可这病痨子的身子骨若是娶了张府的千金,等那小姐过了门,岂能给好脸色,于是苏家上下整日里都为这二公子的病发了愁。
苏家老太太整日里拜菩萨,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苏家大太太是没个主意的,时常说着说着就抹了泪儿,自称神医的开的那些药是吃了一副又一副,可还是不见好,这张家人催得越来越急,苏老爷最后没办法,听了大少奶奶的话,悄悄地叫老大两口子找来了五里外山半腰的柳道士,暗地里想要给二公子驱驱邪。
“就算治不好,也当给家里净净宅吧!”苏老爷心里没把握,唉声叹气地回了屋。
这柳道士能不能治好苏二少的病先不说,五六十岁的年纪,脸上光亮得像挂了油的馍馍,看着比大公子还精神。
听苏老爷道明了二公子的病情,最后柳道士给苏华锦算了生辰卜了卦,又瞧了瞧他的印堂,才叹了口气摇头道,“病根病根,病由心生,心结难解,身体受阻,也因万事皆有源头。”
“那依道长的意思,我儿的病……”苏老爷看着柳道士面露出难色,不由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柳道士摆摆手,“苏员外不必惊慌,二公子的病看似不治,但若是去了心里这一结,便可自行好转。”
“柳道长可是有妙法?”苏老爷袖袖手,向柳道士抱拳问道。
柳道士淡漠一笑,“心结,心劫也,劫乃命中定数,万物皆有缘法,二公子是有债未还啊!”
“债,什么债?”苏老爷狐疑了,可柳道士这一番话下来,他又不得不信。
柳道士没有多言,捏指一算,回道,“木依水生,遇金则伐,二公子的病由哪起,就由哪了了吧。”
听了柳道士的话,苏家人半信半疑,可没法子,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给苏华锦备好了行装,准备丫鬟老妈子带一帮人过去,但又被柳道士给拦了下来。
这哪像还债的,倒像是讨债的。
于是这二公子便带着一个老车赶,一个半大不大的小书童,驾着一辆马车,在苏家人浩浩荡荡送别队伍的目光中,离了杭州,回到衢州老宅。
这一走就是十来天,二公子自小锦衣玉食,再加上身子骨弱,一路上颠簸,天寒地冻的,结果进了老宅人就倒下了。
这倒好,旧疾未去,新病又来,药水灌了五六天,总算是先缓过一口气来了。
自从苏家人举家迁到杭州,老宅子里除了剩下一个本地的老护院,本就没什么人出入,院子里荒得到处长蒿草,到了晚上,四处虫鸣乌啼,树影重重,半大点的小书童生来胆小,入了夜更是连屋都不敢出了。
“二……二公子,你说……这老宅,不会闹鬼吧?”
苏华锦躺了几天,终于缓过来点精神气,此时正和衣靠在床榻边上,手里端着本书,尧有趣味地看着,听到小六这么一惊一乍地闹腾,卷起书来照头就是一敲,“夜猫子叫宅就把你吓成这样,咳咳……那小玉往后要是嫁了你,还不得成母夜叉。”
听见苏华锦又咳得紧了,小六赶紧把屋里的炭火旺了旺,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二公子,那……那还是远着的事呢!”说完脸上一红,回角落里偷笑去了。
苏华锦约又低头看了一会儿书,约摸着时候不早了,身子也有些乏了,便叫来小六烧水更衣。
小六提着热水桶里里外外地忙活了一阵,一边帮着苏华锦换洗,一边嘴里头嘟囔着,“二公子,你说那道士让您来还债,可也没说让您还什么债呀,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债主要是不来,那咱就一直在这等着吗?”
苏华锦淡淡地笑了笑,一拍小六的头,“一个神棍的话你也信。”
“神棍?但听人说那姓柳的道士算得可灵呢,要不然依老爷那性子还真能让您来?再说,您不也颠颠地出来了吗?”
“不出来,不出来难道要我整日里被几个女人围着,哭得像是我急赶着投胎?还有一个整日里神经兮兮,变着法往你怀里塞小纸人的,没病也得闹出病来,咳咳,咳咳,还不如……咳咳……还不如跑出来清静清静……”苏华锦连说了几句话,就感觉气有些短,胸口堵得慌。
“二公子,您快坐下歇歇。”小六忙跑到桌子那倒了杯水回来,“话是这么说,二公子,那咱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来都来了,您就当给自己去块心病,试试吧!”
苏华锦顺过了气,瞟了小六一眼,“怎么试,你也说了,那道士说得话没头没脑,我可怎知自己欠下了哪门子债,这债主是谁?哪年的事?光让我回老宅子,对着四面墙干耗,莫不是,那冤情债主当真就是个鬼?”
不说不要紧,苏华锦话音刚落,只听呱啦一声,那纸窗被一阵强风吹得敞怀大开,随风飞进来一大片雪花,小六当即吓得妈呀一声,窜上了床。
冷不丁的经这么一吓,连苏华锦都觉得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难道真有这么邪门?
苏华锦回过头再看小六,正撅着腚把头插在棉被里,闷声闷气地念着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已然是指望不上了。
他披上衣服,扶着墙走到窗口那,向外瞧了瞧,一抬眼,便发现窗栓因为年月久了,早已枯腐,哪经得住腊月里的劲风这么一吹。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世上哪来那么多神怪之事。
他摇摇头,连连叫了几声,小六这才抖着胳膊从被里钻出来。
“明天找个人来,把这窗子修一修。”
“二公子,明个咱还是回吧。”小六抖着哭腔,哆哆嗦嗦从床上爬下来,“再这么着,没鬼也得被自己给吓死。”
“说什么呢!要回你回,我倒觉得这儿挺好,没那么多人乱哄哄,耳根子也清静。”
他闷咳了几声,叫小六伸手关了窗,再找来个木削倚住,然后主仆俩便上了榻,熄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