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茶记》梅三有语

2、荒凉的后院

　　第002章
　　小六子心慌慌地熬了一夜，既没等来午夜歌声，也来等来青面獠牙的魑魅魍魉，天光见白的时候终于踏实地睡着了，反到是苏二少，这一夜睡得出奇的安稳，胸口也不闷了，气也不喘了，一声都没咳地睡到大天亮，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顿觉身上十分的清爽。
　　屋外边传来簌簌声，听着像是有人在扫地，苏华锦打开门一看，果然是那个老护院清早起来在扫门前的雪。
　　“于叔！”
　　“呀，二公子起了！吵着您了？”
　　“没有！”苏华锦披上白狐裘披风，一脚踏出屋外，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踩雪声，看着满院子白皑皑的一片银妆，出奇得很。
　　“哎呦，二公子怕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吧？这在南方可是少见哟！”
　　“可不是！”苏华锦搓搓手，呵出一口雾气，“今年的冬天也是少见的冷，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见。”
　　“何止是二公子您呀，我这么大岁数也没遇见过。”老护院笑了笑，操起扫帚接着扫了起来，“天冷，二公子您还是快回屋吧，扫完了院子我这就给您备饭去。”
　　“不忙，我四处走走。”
　　看着这座衢州的老宅子，早已没了儿时的记忆，有点惧生，可隐隐地，又有那么一点期盼。
　　他抬脚顺着廊道朝后院的方向走，可刚走到院门口，就被老护院给叫住了。
　　“哎呦，二公子，您可别去那。”
　　“怎么了？”苏华锦一愣，转过头看见老护院正忙迭迭地小步朝他跑过来。
　　“二公子，您别进去了，那后院荒得很。”
　　“没事，我就是到里边随便看看。”
　　“哎哟，二公子……”老护院欲言又止，向后院里瞧了瞧，然后生怕被什么人听见似的，拽着苏华锦的袖子便往外走，边走还边贴耳小声说道，“那里边呀，不干净！”
　　老护院说那后院里不干净，但究竟是个怎么不干净，真较起真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后来老护院提起来一件事，问道，“二公子，您还记得您小时候掉下去的那个鱼塘里吗？”
　　苏华锦实际上倒不怎么记得了，但自己的病就是因为那件事落下的，所以这事他是知晓的。
　　“怎么了？难道是跟那件事有关？”
　　老护院摇摇头，“那倒也不是，只不过自从您一家离开这座老宅，去了杭州之后，那后院里的鱼塘……就不太平了。”
　　“不太平？”
　　老护院一点头，“没错，其实自打您小时候溺了水以后，那个后院就让老爷找人把门给锁了，后来您一家搬去了杭州，那后院就更是没人管了，时间一长，那地儿就荒废了，有一天我就寻思着呀，那地儿闲着也怪可惜的，就琢磨着想把那地儿收拾出来一片开块菜园子，反正离水塘子近，浇园子也方便，于是我就自个把那门，打开了。”
　　老护院记得那时候每天都在后院里呆到中午，吃了中饭就直接在前院照看着，直到有一天傍晚，他回后院取锄头，刚把后院的门打开，就听那鱼塘里噗嗵一声，好大一声响，当时他以为是塘子里的大鱼在水面上闹腾，就走过去瞧瞧，可刚一走到塘子边上，就看到水面上突然升起了好浓好浓的一层雾，别说是水里的，就连塘子边上一伸手都看不清自己的五指，老护院心里当时就纳闷，这水塘子上怎么无缘无故，说起了雾就起了雾，洽巧那天天黑得早，后院里没灯没亮，没声没响，四下里除了他自己连个能说话的旁人都没有，就算他胆子再大，心里也犯了核计。
　　别是……当真撞上什么了吧！
　　“常言说得好哇，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可要是真碰上了，搁谁身上都得吓一跳。”
　　苏华锦呵呵一乐，“于叔，哪有那么邪乎，不就是水面上起雾吗，天热水凉，这也是常有的事。”
　　老护院一听，忙说，“二公子，这事儿倒不吓人，吓人的，是在后头。”
　　“怎么了？”
　　老护院稳了稳，才说，“那后院里啊，当初还没那么荒，塘子边上有棵长脖大槐树，平日里一抬头就能看见，我瞧着天黑了，又遇上这么个怪事，就急着往回走，可刚一回头，就看见那棵大槐树上，挂着一条好长……好长的红绸子，足有十来丈，二公子，您想啊，这后院封了那么长时间，根本就没人进去过，这东西会是哪来呀，哎哟……当时我还没怎么怕，低着头就赶紧回了，可过后回头再想想，我都觉得自己这头皮发麻，瘆得慌。”
　　“那……再后来呢？”苏华锦忍不住问。
　　“再后来……后来我又仗着胆子，白天去了后院几回，那树上的红绸子就不见了，这时间一久啊，我就把这茬给忘了，可巧就巧在前几年，有天晚上我经过那后院的时候，又听见里面有噗嗵噗嗵好大的水声，后来我就找了个梯子爬上了墙头，往那后院里一看，您猜……我看见了什么？”
　　苏华锦没作声，断续听老护院讲，那老护院睁大了眼睛，告诉他，“这回我可是看得真真的，那水里边真有东西，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扑腾得厉害，还有先前说的那个，老长……老长的红绸子，就在那水面上漂着呢！打那以后我就再没进过后院，我估摸着，那后院里的枯草，摞起来比您的书童还高哩！”
　　苏华锦听完摇头一笑，“于叔，莫不是您老看见的，真是那塘子里的大鱼吧，你老这是自己吓自己呢。”
　　“唉，可不是，我琢磨着也是这么回事，可再一细想，您说那冷不丁的大雾是怎么来的？还有那些挂在树上和漂在水里的红绸子又是怎么回事？二公子，这事呀，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吃过了中饭，老护院瞧着苏华锦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情，想了想，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二公子，就算您不信，您也千万别进去，您身子骨弱，听说那些个不干净的东西就专门爱找体弱多病的纠缠，缠上就甩不掉，弄不好，连小命都得被勾走。”
　　苏华锦本是不信这些的，听了老护院这些话，反倒越来越想探个究竟。
　　过了两天，趁着老护院不在家，他带着小六，一起进了那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