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字贝叶书》月涟漪

4、夜 魅

　　大梵天神，太古时的神魔之王，拥有无穷创造与毁灭的力量，是最伟大的创世神。
　　传说，太古时期一片浑浊，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寂寞的大梵天神先是创造出了两支拥有强大力量的种族——神族与魔族，之后又陆续产生了精灵、动物、人类等，但他们却无法生存在同一片天空下。
　　由于力量的强弱不同，神族的高傲、魔族的傲慢，使得其他种族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寻求依附，不是被神族奴役就是被魔族奴役，还为了取悦力量强大的神魔而各自产生了不同的神话。大梵天神眼见这样的情势忍不住叹息。
　　于是，为了创造适合不同族类生存的世界，大梵天神花尽了心血、耗尽了力量，就在几个世界快形成时因为太过疲惫而累死了。而天君与魔帝就是大梵天神死后分化的。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可以说是“大梵天神”的复活，但他们各自拥有独立的人格，也可以说不是“大梵天神”。
　　天君的力量是创造，魔帝的力量是毁灭。于是，神族拥戴天君，而魔族拥魔帝为王，从此为究竟谁是“大梵天神”的真身而展开了大小无数次战役，总是难分胜负。直到魔帝造出了妖剑，导致了神族的毁灭……
　　“夜魅，你在想什么？”今日的夜魅总是沉默，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看着不禁好奇。
　　“不，没什么。”夜魅回过神来，朝着我一笑。“天女，您听过神话吗？”
　　“神话？”我一证，疑惑道：“是人界流传的那些故事吗？夜魅，你想听？”
　　“不，我只是好奇。”夜魅温和地看着我，“听妮娅说，天女之前流落在人界，是天君发现了您把您带回来的。”
　　“是啊，那时我的形态还不是这样……”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白纱包裹下纤长柔软的四肢及身体，不禁陌生着怔忡起来。对于现在的身形，我仍未习惯，偶尔还会觉得特别陌生，尤其在感觉脆弱时。
　　“天女，您可知道当初为何会流落人界吗？”夜魅问道。
　　“不记得了。那时的我，意识也尚模糊，只隐约记得一双温柔的手总是抱着我，后来，当意识成熟清醒时，就已经身在人界了。”我回道，忍不住想起身在人界的日子。
　　不知流落过多少世代、多少双手，有的好奇，有的无知，也有的因为我是一本“无字书”而恼怒，愤而将我丢弃。但也有人对我心存恐惧，因为我撕不烂、烧不毁，常常无风还会自动翻页，人们害怕之余便当我是妖书，又将我遗弃。
　　直到君皓的出现，一把灵火烧去我的原身，将我重生。过去，我常常渴盼着有一天也能象人一样有手有脚有声音还有心，而现在，当我拥有之后我才明白什么是“后悔”……
　　“天女，说到这人界，那些五花八门的传说我觉得最有趣了。”不知夜魅是否感觉到我的忧伤，突然这么对我说道，似乎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天女，您能跟我说说吗？我很想知道呢。”
　　“嗯，人类有生老病死，所以生命短暂，远古的记忆无法保存，后来留传至人界的传说也是残缺不全。于是，就形成了属于人类的神话，由于地区不同、语言不同，有些神祗的名字与事迹还不算失真，但大部分都是人类自己杜撰的……”
　　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我竟困了起来。忍不住闭上眼，朝后卧上床塌。耳边传来夜魅的声音，但我已经听不清了。
　　“天女，您累了就休息吧……”

　　☆ ☆ ☆

　　“天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千年前，那场几乎毁灭神族的战役，自那之后天君就失踪了。有传闻，天君战死，但魔帝不信，虽然战场上残肢零落难辨，但魔帝还是认定天君的失踪必藏有阴谋！”
　　“妮娅，我们跟在天君身边快有一百年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魔帝派给我们的任务，也快达成了……”
　　“妮娅，你是在不舍吗？难道你真的爱上天君了？这些日子，你凝视天君的眼神太露骨！”
　　“夜魅，我……”
　　迷迷糊糊中，我好象听到有人在争辩，但意识仍是浑浊不清，耳边的声音模糊，我听不太清。当我终于能睁开眼时，却只看见妮娅，她正默默地站在我床塌边守侯，清丽如花的容颜总是不变的漠然。
　　“天女，您醒了。”妮娅上前，手上托着银盘，那上面装着给我梳洗的器具。我起身接过，眼角悄悄扫过四周。
　　“您是在找夜魅吗？”妮娅察觉了，向我问道。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妮娅那双美丽的褐色眸子看着我的时候闪烁轻鄙，难道是对我的轻视吗？
　　“夜魅呢？”我从未单独与妮娅相处过，突然间觉得气氛有些僵滞。平日里，夜魅总是守在我身边，只有君皓来的时候她才会与妮娅一起退下，偶尔妮娅还会不知所踪，只剩夜魅陪在我身边，但那样更好。
　　“妮娅，夜魅去哪儿了？”我继续问道，不太习惯与妮娅在一起，她对我似乎存有敌意。
　　“天女，您梳洗好我就告退了。”妮娅冷冷回应。果然没错，她的神情、她的眼神，在在轻忽怠慢。妮娅对我向来冷漠，只是近来表现得更明显，该是恭敬的话语，却是傲慢的语气。
　　这时，我看见君皓。他站在白色的宫殿口，层层片片的白纱被风吹起，如雪片般飞扬，君皓就站在那儿，脸上带着浅笑，朦胧间更显出天人般的俊美。
　　“天君……”妮娅怔愣在原地，忘了离去。
　　“妮娅，你退下吧。”君皓直直向我走了过来，擦身而过妮娅时，我清楚看见她眼中的倾慕。
　　“是，妮娅告退。”妮娅弯了弯身，悄悄朝我投来一个怨恨的眼神，便转身离去。
　　君皓坐上我的床塌，压住了我身下的白纱裙摆。刹那间，我胸口又急速鼓动起来，焦躁伴随着恐惧如海浪般一波波拍打上我心扉，越来越凶猛，几乎将我淹没。
　　“天儿，你的心跳好快，这么害怕吗？”突然，君皓的手掌扣上我胸前，语调仍是一径的温柔，但与之相反的是他手下的力气。
　　“不……不……”颤抖着，我几乎语不成声。左胸口传来痛楚，我忍不住伸手阻拦他，双手攀上他紧钳在我胸口的手掌急欲扳开。
　　“天儿，别白费力气了。”君皓上前，一把将我抱起。我坐在他腿上，背紧贴着他的胸，而他的右手掌依然牢牢钳在我的左胸口，力道还越收越紧，逼得我只能无力地倚在他怀中喘息。
　　“放……放开……”君皓的另一只手缠上我的腰，好痛，身体几乎要被他勒成两半的疼痛。
　　“天儿，为什么这么固执？你现在的主人是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大梵天神隐秘在天书中的秘密？”君皓的气息就呼在我耳边，一下一下的，仿佛吊着我的心口，我的心脏也一下下抽紧起来，痉挛着几欲窒息。
　　“我……真的不知道……”声音仍是颤抖不清，我无法控制。但却更惹恼了君皓！
　　“这段时日来，你除了说‘不知道’还会说什么？”君皓的口气很冷，那声音就在我耳畔，我好害怕，却无力挣脱。
　　“啊——”好痛！
　　我猛地狠抽一口冷气，胸口剧烈疼痛起来，比先前更强烈的痛楚！
　　“天儿，痛吗？”君皓呼在我耳边的气息明明是温热的，可我却觉得好冷好冷，仿佛坠入冰湖，冷得我心口直打颤。“但这样的痛楚又算得了什么？天儿，你看，当你背后的龙完全翻腾起身体时，你的五脏六肺将会被龙的利爪撩拨着绞碎，而它那尖锐的獠牙将噬破你的胸口……”
　　未等君皓说完，我怕得紧闭双眼、尖声惊叫。“不——”
　　心脏抽搐着跳动得愈加猛烈，恐惧的情绪几乎把我逼疯！我的脑海中，充斥着血淋淋的画面，躺在血泊中的我，整片肚腹呈波纹状一鼓一鼓地扭曲蠕动着，渐渐变得激烈起来，象是有什么活生生的东西几欲破出……尤其是胸口，一阵阵锥心剧痛，有东西在咬我……
　　不——不要——
　　“不要——”我抱头悲鸣，可即使闭紧了眼睛，我也抹不去脑海中恐怖的异象啊！极度惊恐中，我猛地软下身子，失了神。
　　“啧，真没用。”我的身体被狠狠摔回床塌，耳边模糊着传来声响，好象是君皓的。不，我不想再听，更不想再看……
　　绝望中，似乎有人捧起了我的脸，又是君皓吗？
　　我忍不住害怕地瑟缩，却不敢抗拒，只能任凭来人摆弄。但那双手却轻柔地为我拭去泪痕，泪眼模糊中，我好象看见了夜魅。
　　“天女，您要跟我走吗？”夜魅抱起我颤抖的身体，轻轻拍抚，温柔的声音轻轻洒下我耳边，如诱惑般喃语。“您留在这儿太痛苦了，跟我走吧。”
　　跟夜魅走？离开这儿？
　　突然，我心头一动。
　　望着眼前的夜魅，我忍不住迷惑起来，想开口说话时，喉头暗哑。“夜魅，你真的能带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