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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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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波说得楚楚可怜,都过了一晚上,身上的夜行衣也没换过来,就那样耷拉着脑袋,站在当院,俨然一个寞落情种,那凄凉模样让人着实不忍。梁沛一时便有些犹豫了,“不是不帮你,我一个从七品医正,哪里来那么大本事?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怎么可能?”梁波倒吸一口气,颇不以为然,“京都谁人不知你的本事?姐姐诚心不想帮是吧?”
“也就你做妹妹的高看我….”梁沛呵呵两声,剜她一眼,“我先谢谢你了。”
“别不自信啊!”梁波急了,忙安慰道,“远的不提,咱就说近的,那兵部高尚书的夫郎不举,是你给治好的吧?御史台陈大人的侧侍早/泄是你看的吧?微州府都尉听了你的名头,不远千里跑到京都来给她的夫郎看不育,回去之后人家两个生了一对儿胖嘟嘟的小娘子,还敲锣打鼓地送锦旗到咱们府上——”
“梁三!——”梁沛睡意全无,别人这么说她也就罢了,偏偏自己的亲妹子也跟着火上浇油,一下子气的双手直颤,咬牙切齿,再也顾不及平时温婉良好的仪态,当场发飙:“我不是看夫科的,我主治儿科!主治儿科!主、治、儿、科!”
为了突出她的专长,梁沛将这句话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三遍。
“……好嘛,好嘛,你把我的事儿办妥,你治水里的王八头,天上的鸟脖子随你便,谁还敢管你?”梁波有些傻眼,在她看来,做一名夫科圣手是多么的有前途啊,即使将来不在宫城里奉职,那闻名求医的还不把门槛踩烂喽。
梁沛支着额头不说话,只冷眼看着梁波。
“我就知道你疼我,哈,二姐,你真是我亲姐,那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先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梁波被看的心里发毛,嘿嘿两声,又顶着黑眼圈一溜烟儿跑回去了。
大清早的,天色阴沉,风刮起,平地猛地响起一声惊雷,似乎有雨点儿要落下来。梁沛竟无所察觉,她在院子里站了半响,此刻的挫败感无比强烈,其实昨儿夜里延平殿下捂着肚子满地打滚蹬着腿骂她庸医的时候,或许就该意识到这个问题,偏她还一味回避。
“奶奶?怎么还不回屋歇着?”小侍杨钰听见院子里边儿没了动静,复进了院门,忙将李氏交给他的一件素缎披风裹在梁沛身上,“早起风大,仔细着凉。”
“…….”梁沛回过神来,见是她房里人,应了一声,“不睡了,回头照先前我给你的方子,叮嘱后院里的熬上一剂汤药,端来我提提神吧。”
杨钰应下,才要转身离去,又被梁沛叫住了,“…钰儿,那个…,老三说我有点儿名气,你可知坊间怎么看我的?”
“夫科圣手啊…..”杨钰微微一笑,“怎么?奶奶竟不知道么?”
梁沛面上阴晴不定,不再理会杨钰,一径入了东头厢房,对着满屋香梨木书架上自己搜罗来的各种医药典籍,长吁短叹。
………
既应下了梁波,梁沛便把这事情放在了心上。本来她还惆怅着该去蹭谁的脸面,打探打探禁军里头是不是还有空缺,刚巧到了晚上晋王打发自己得力的管事派了马车来梁家接她,说是府上某个郎君身子不爽利,请她给看看。梁沛隐隐觉得这也是个机会,当然也不好得罪晋王,于是二话没说,收拾了药箱,领上药童,跟着管事上了马车。
其实呢,梁沛和晋王的交情也没多深,毕竟晋王殿下高门大户的,身份在哪儿摆着,平时不知道有多少达官显贵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晃荡,怎么也轮不上她的,好在晋王府她也跑了两三回,于是乎梁沛那张脸在晋王面前也不那么陌生了。
之前梁沛作为杏林界的青年才俊,来王府给晋王的两个小兔崽子看过痢疾,是以她觉得这回找她还是为着府里某位尊贵的小殿下,哪知要寻医问药的竟是晋王的新宠霍氏,刚升了侧夫的某位美男子,而且晋王还一直陪在身旁,寸步不离。
“我说梁医正啊,都说你看夫科是一绝,,我家子画最近腰上不得劲儿,先头请了一位,吃了药没大作用,你给看看,看好了本王重重有赏。”晋王府东苑精致敞亮的云来厅里,尊贵年轻的晋王殿下当着梁沛的面,拉着侧夫的手,语重心长地给梁沛上话。
梁沛听得眼角直抽抽,暗地里咬了咬牙,好在她弯腰行礼,晋王看到的是她态度恭敬,举止谦逊,而梁沛身后长跟着的药童却抿着嘴偷乐:无论梁医正怎么不肯面对现实,这回这夫科圣手的名号铁定是要坐实了。
一番礼让之后,梁沛将丝绢覆上霍氏的手腕,把脉查探,之后对着神情略微焦急的晋王殿下平静说道:“并无大碍,吃两副药必好无疑,只是晚间多注意休息,别出力熬夜就成。”
霍氏俊秀的脸庞飞上两朵红云,浓密纤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他一言不发,挣脱晋王的双手,起身施个半礼,只手扶着腰领着小厮匆匆出了云来厅。晋王讪讪的,咳了一声,将一把玉骨折扇捏在手中,唰的一下打开,装模作样扇了两下,在这清冷微凉的夜里掩饰着她的尴尬:“医正好脉息!本王要好好赏你!”
天色已晚,梁沛客套了两句,准备离开了,梁波的事情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晋王殿下可是天潢贵胄,又是今上的亲姨母,这人情不用可真有点浪费,思索了一下,梁沛便十分委婉地开口提了梁波之事,只说自己的亲妹子,自小神往禁军,想进羽林卫历练历练,不知晋王殿下愿不愿意帮忙。
“这有何难?”晋王笑笑,俨然成竹在胸,“回去叫她等信便是。”
果不其然,第二日梁府来了两个录事参军,拿着调令,叫梁波去北衙(羽林卫根据地)点卯。到了地方,三四个正直青春年少的副尉围住梁波要和她较量,梁波不过两招,便将这些人打趴下了,于是众人感慨,虽然人家上头有人,可也有真才实学的啊。
话说梁波原本在京都府衙做公人,她向来觉得自己大材小用,所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混日子,因为有个好娘好爹,上司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她去了,而今摇身一变成了羽林卫神策军的九品执戟,梁波瞬间热血冲头,觉得这职位无比神圣,等到兴冲冲跑去上职,才发现现实距理想还是很遥远。
这该怎么说起呢?怪只怪她整日一团浆糊,把事情没弄清楚。原来这皇城禁卫军,总共有三军,分别为龙武,神武,还有神策。论势力和人数,当然以神策军为最,然而要论谁能堂而皇之地守卫后宫之地,自然非龙武军莫属了。也是,神策营里全是女郎,圣上怎么会让一帮女子去守卫她的后宫呢?别说是后宫了,自今上登基以来,现今维护朝会阶陛,飞骑出行仪仗,一水儿全用的是龙武营那帮男兵,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羽林卫啊,真不知道这位至高无上的帝王是怎么想的。
而且这九品执戟也不是多大的官儿,只比司戈高一个品阶,不过是听起来牛气一些而已。但凡靠近皇城守着宫门的兵士,哪一个没有头衔?还真没什么稀奇。
没什么好抱怨,都是自找的,说不准哪天瑜哥哥在皇城根儿底下溜达,就见着了呢。梁波认清了现实,如此这般地安慰一番自己,便开始有板有眼地点卯上值。
梁波认真起来了,她进皇城司职这事儿根本瞒不过梁家老爷子冯氏,所以入职的当日,梁波就直接跟冯氏招了,还郑重其事地跑来跟冯氏道别:“父亲,各位叔父,梁波这就去了,大家保重。”
彼时老爷子正休闲自在地和三位叔公围坐在一处打马吊,听了梁波这话笑道,“瞧你,说的好像离家十万八千里似的,你倒是肯上进了,我这儿还纳闷,太阳怎么从西边冒出来了?”
三位叔父哈哈大笑,梁波有些不好意思,搓搓手,随之扭捏起来, “那,….那我就走了。”
“去吧,去吧,”冯氏摆摆手,梁三瞬间不见了踪影,几个男人重新开始新一轮,冯氏一边摸牌,一边感慨,“老三总算是懂点儿事了,唉…”
坐在冯氏下家的叔公贾氏突然冒出一句,“哥哥,我前儿怎么听说光禄大夫孟文家的小儿子进宫陪荣太国公去了,也不知道和老三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冯氏心里咯噔一下,摸牌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愣是落不下来:这小混蛋,莫不是还跟姓孟的藕断丝连呐!